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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烤虾段(上)
    小肃被小双儿哽得不行,眼风瞥了自家主子爷。

    还成,没生气。

    主子爷没生气,咱也懒得同你计较

    小肃垂首,眼观鼻鼻观心静立其旁。

    “你家掌柜的呢”徐慨话声放得很低,问小双儿。

    小双儿到底不敢直愣愣地把水泼到徐慨鞋上,一畦水晾在青石板上,小双儿盯着徐慨干干燥燥的牛皮小革靴,闷了闷,决心不搭理他,低着头手指向后院。

    徐慨轻笑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往里去。

    后院点着四盏昏黄的油灯,油纸糊住灯罩,亮光被纸挡住三成,在漆黑安静的夜里就像四颗遥远的星辰。

    柿子树下,有几笼赤裸的亮光,几摞纸钱堆成小山垛,几对蜡烛也燃得很旺,形成了几点零散又热烈的光亮。

    含钏背对回廊蹲在纸钱堆前。

    徐慨踏足进后院,愣了愣,“含钏”

    含钏听见声音没回头,手上动作扯纸钱的动作也没停。

    徐慨往里走了一步,“钏儿”

    声音绵绵的,拖得老长,有种不露痕迹地撒嗲感。

    含钏抖了抖肩膀,将手上的碎纸屑拍拍干净,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静静注视徐慨,抿了抿唇也没开口说话她很恼怒,有种恼羞成怒的恼怒,如今都过了庚帖,庚帖就在钦天监里面放着了徐慨还想瞒她多久是琢磨那头娶亲,这头纳妾先拿好话把她糊弄住

    理智告诉含钏,徐慨不是这样的人,可情感却让她怒火中烧。

    “你来作甚”含钏抹了抹鼻头,语气有些冲。

    徐慨快步进了庭院,没说废话,直奔主题,“今儿个富康大长公主家的到时鲜来了你都知道了”

    含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徐慨声音发急,面色瞧上去倒还算沉稳,语声发沉,先给定心丸,“我不可能娶她,此生,如果不能娶你,我亦不会娶别人。”

    再往前迈出一步,话语简洁,“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要担心,嗯”

    徐慨顿了顿,“更不想你生气。不告诉你,绝不是要瞒住你或是诓骗你,我如此行事,必定有我的道理,更笃定藏有后招我敢设这个局,我便有本事破了它不是”

    主要是怕含钏生气

    实在话,若他听见含钏与别的男人过了庚帖,如今正在对八字,他必定气得拔刀相向。

    有时候,隐瞒也是善意的欺骗

    待事情全部解决后,小姑娘既不用知道,更不用操心,一切事情都被处理得妥妥当当,只需将完满美好的结果呈到她面前来,不就好了吗

    徐慨乘胜追击,继续往前走了一步,手试探性地往前伸一伸,借由近处的光亮,他这才看清小姑娘的脸色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风像刀一样厉,小脸蛋也嘟起就像一颗色厉内荏的苹果。

    没见过含钏这样,有些可爱。

    徐慨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突兀的笑声在夜空中显得不太合时宜。

    含钏一听,这厮竟然还在笑

    腾腾上升的怒气瞬时冲上了天灵盖,手一甩,指着徐慨,“你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徐慨的脸色愈发笑意盎然。

    徐慨的笑伤害不大,侮辱却有些强。

    含钏瞧见了,气得眼眶一红,“你走你走你不要再来时鲜了时鲜本就不欢迎你,一开始就不欢迎你沾染上你,就跟沾染上一只乌鸦精怪似的啥倒霉都上门了我都出宫了原就想离你远远的,你偏倒好”

    含钏气得口不择言,手背抹了把眼睛,抽泣了一声,“尘归尘,土归土,你娶新妇,我搬食肆,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好活”

    见含钏快哭了,徐慨一下子收敛了笑,突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钏儿”

    “别叫我钏儿”

    “不是,我说清楚了呀”

    “你说清楚什么了”含钏几近咆哮,“什么局又怎么破我如今是知道了,若我不知道,岂不是这事儿便这么混过去了徐慨,我曾碎瓷为誓,此生绝不为妾更不在她张氏手下讨生活你把我当什么了”

    憋了两辈子的话,如今一吐为快,含钏只觉畅快。

    手一抹眼眶,含钏语带哭腔,“你有你的考量,你的计谋那你那你把我当做什么了闲乐时逗弄的狗儿猫儿还是风雅时观赏的花儿草儿徐慨,我告诉你,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玩意儿”

    这哪儿跟哪儿呀

    徐慨抹了把额角的汗,“什么玩意儿你怎么又是个玩意儿了”

    一旁隐没在黑暗中的小肃,默默叹了口气。

    这事儿,就纯属自家主子爷活该吧。

    人,总要经历点毒打,才能成长。

    他家主子爷啥都好,真的啥都好。

    啥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又规规矩矩,一脑门子心思。

    可就一条,凡事喜欢自己埋头干。

    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儿

    自家主子爷赌上前程赌上名誉,甚至赌上了命运,就为干成这件事儿偏偏,一点儿风声都不给人姑娘透。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就问哪儿有

    姑娘迟早要知道

    这一知道,岂不就是一番惊涛骇浪了吗

    这不,如此看来,贺掌柜泼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小肃垂着头搭着手,立在回廊口,一侧头却见食肆那胖乎乎的小丫头不情不愿地冲他招招手。

    小肃埋头过去,府里守夜的小内监正焦灼地站在门口等他,便弯腰递了只耳朵过去。

    小内监声音压得低低的,小肃一边听一边点头,拢了拢袖口垂头小碎步快跑进了后院。

    小肃声音尖却轻,“好事,好事来了主子爷,钦天监烧起来了”

    含钏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蹙了眉头转脸瞧见低眉顺眼的小肃,眼光再一转,死死盯住徐慨,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什么意思

    钦天监烧了

    含钏头移到东南方,透过郁郁葱葱的柿子树梢,见不远处的高山上蹿起了袅袅明亮的火光。

    徐慨与张氏的庚帖

    如今就放在钦天监内

    含钏瞬时口干舌燥,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