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紧跟着进来,见桌上一片狼藉,自家主子立在窗前,瘦瘦的身子裹在紫金长袍中,竟显得有些单薄。
她喊了两声,李汐才转头看她,“什么事?”
新衣蹙眉看着她,“适才驸马爷出去的空档,让奴婢煮一盅安神汤给主子,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汐笑着摇头,“我无碍。”隔了一会儿,她又改口道:“罢了,你去煮一盅来也好。”
傍晚时分便传来皇上答应赐婚的消息,李汐脸色一瞬苍白后又恢复了原样,“新衣,我不大舒服,你去回皇兄一声,就说明儿个早朝,不去了。”知道新衣一着急就话多,反而坏事,李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独自一人进了寝殿去。
新衣咬了咬牙,便去回了李铮。
一夜细雨绵绵,李汐几乎是听着雨声入眠,又听着雨声醒来,便听说皇上下令赐婚,就在三日后,整个凤府都洋溢在一片喜气中。又说驸马爷散了早朝后来看过她,说府中这两日忙,便不回宫了。
;李轻声道:“只怕是今后也不再回宫了罢。”
新衣听得不是很清楚,问道:“主子说什么呢?”
李汐摇摇头,“婚礼是在凤府进行吗?”
李汐不语,只让她库房里挑选好的东西送去,又道:“婚礼,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去便可。”
新衣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这次驸马爷是但真惹到主子了。
凤府婚礼还举行,李汐便病倒了,太医院群医前来看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铮气的要拉了他们去砍头,被沈清鸣劝住,压低了声音道:“只怕公主这是心病。”
李铮便将新衣唤了过来,低声问道:“汐儿最近怎么了?”
新衣想来想去,近来三两日,也只有驸马爷惹了她不痛快,可这原本是件小事,若是皇上一参合进来,指不定闹出什么来呢。想到这里,新衣笑道:“许是夏日里天气太热,主子便有些懒怠了,何况如今朝政之上有皇上在,她自然是能够偷懒的时候便偷懒了。”
李铮笑笑,便不再追究了,只令人好好照顾着。虽知道新衣所言不过安慰自己的话,可她说的也不假,这五年来汐儿所承受的那些负担,到如今也该放松放松了。
来仪居,李汐正与沈清鸣对弈,因近日来都没精神,不想李铮看了担心,便画了浓妆,还着了一件较为喜庆的衣服,却仍旧挡不住她脸上得恹恹之色。
因二人棋艺相当,经常是要想许久才落子。
棋盘上黑子呈现大片落败的局势,李汐手捏棋子苦思无果,最终无路可走,才无奈放下棋子,“本宫输了。”
沈清鸣意味深长地看着桌上的,微叹一声,“今儿早上公主已经输了三局,有心事?”
李汐笑笑,“许是昨儿个没睡好的缘故,何况沈公子的棋艺也确实不凡。”
沈清鸣也笑,李汐的身子他一探脉便知,不过是心病罢了,所谓心病还需心药治,而她的心药,除了凤尘再无旁人。“公主何不趁着明儿个凤府的婚礼,出去走走也好。”
李汐脸色一瞬煞白,苦笑道:“太多繁文缛节,反而更乏了,还是这来仪居好,如今外头什么也不用管了。”
沈清鸣待要说话,新衣行了进来,略微不满地看了沈清鸣一眼,才低声并禀报道:“驸马爷来了。”
她正说话间,凤尘已经随后进了殿,看到沈清鸣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咧着嘴笑,“还正纳闷,好好的新衣让臣在外头候着做什么,原来是公主有贵客在呢。”
沈清鸣微微颔首,温和地笑了笑,对凤尘话中的敌意视而不见,“倒是驸马爷这两日该很忙才是。”
“即便再忙,家还是要回的。”淡漠一笑,凤尘对李汐道:“臣有话与公主单独说。”
“沈公子并非外人,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自凤尘进殿的那一刻,李汐便浑身不自在,借着饮茶的空档,掩去苍白的脸色。
凤尘原本沉着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灿烂。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李汐的手,“公主既然这样说,臣就不避嫌了。”
李汐惊得起身,怒喝一声:“你要做什么?”她想要挣开钳制,却如何也挣不开。
凤尘脸上的笑意越深,手上的暗劲便越大,只是表面看来,他只是握着李汐的手而已。“这可是公主说的。”
言罢,凤尘又伸手去揽李汐的肩膀,将她拥在怀里,俯身在她耳边道:“公主既然说沈
在他怀中挣脱不开,又有沈清鸣在一旁看着,李汐是又羞又恼,一面挣扎着,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死死瞪着凤尘。
凤尘却只看着沈清鸣。
沈清鸣早就知道凤尘因自己儿吃醋,原想着以凤尘淡漠的性子,肯定不会表现出来,没想到竟然表现的如此明显。他起身柔和一笑,“公主与驸马既然有事,沈某就不打扰了。”
待沈清鸣出了殿,凤尘便放开了李汐。
“啪……”
慌乱中,李汐想也没想,甩手给了凤尘一个结实的耳光,退后数步一脸悲哀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何要这样对我?”
凤尘不是第一次挨巴掌,他看着倚门而站的女子,眸子里有了点点哀伤,“我和你说过的,不要单独与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听?”
“本宫与谁在一起,你管不着。”李汐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
“你是我的妻子。”凤尘欺身上前,可见李汐满脸的恐惧,他立即停住,咬牙低吼道:“我怎么会管不着?”
李汐冷笑道:“你的妻子?你妻子不是还在凤府待嫁吗。我曾经说过的话,必定是算数的,你还想怎样?”
凤尘觉得好笑,又觉得十分疑惑,他上前一步紧紧拽着李汐的手,怒道:“我不曾忘了你曾经的话,你说过不许我放手的,汐儿。”
“够了。”李汐停止了挣扎,全身的力气被抽干,无力地倚在凤尘的身上,近乎绝望道:“不要再说了,凤尘,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凤尘将她拥的更紧,“我凤尘这一生没有执着过任何事,唯有你,我不愿放开。你说过会给我机会的,为什么现在又反悔?
“反悔的何曾是我?”感觉到环抱自己的双手有一丝松动,李汐猛地挣扎开去,又连连退后数步,警告凤尘不得靠近,“既然一开始就对我没有感情,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凤尘,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我对你若没有感情,又怎会说那样的话,你把我凤尘当做什么了?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么?”没曾想李汐至今还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凤尘语气中有了一丝怒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说,才能让眼前这个女子卸下所有的防备,百分百信任自己。
李汐冷笑着坐下,她笑自己太过天真,竟然会把他的话当真,以为他与旁的男子不同。其实,本就没没什么不同的。
稍作缓和,她脸上的凄凉已经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尘,“她入门后,是要住在凤府亦或是宫里,你自行商议。若在凤府也就罢了,若住在宫里,左右双凤宫还空着,让她进来便是。除了正房这个位置不能给她,其他的,只要本宫给得起,都不会吝啬。”
凤尘听完全一头雾水,如今他是愈发看不透李汐心中所想,看了她许久,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愈发盯着李汐看,想要从她脸上得到答案。
被他看的不自然,李汐以饮茶的动作掩饰自己,“今儿你来又有什么事,就一并说了吧。”
凤尘又看了李汐许久,才悠悠开口道:“老爷子明儿个大婚,皇上说不得空去,想请你做证婚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看李汐的反应。
“不去。”李汐心中更加悲凉,暗道他连这点自尊都不给自己。她蓦然一愣,惊诧地抬首看向凤尘,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成亲?”
凤尘无奈地皱皱眉头,他道眼前的人这两日变化为何如此之大。行至李汐身边坐下,他柔声解释道:“老爷子救下了京基粮商之女白芳,白芳一心一意要嫁给老头为妾,因为这事府里闹了个鸡飞狗跳,我这才请皇上赐婚,左右老头身边也缺个人照料。”
看着李汐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忽的轻笑出声,伸手敲敲她额头,“想是那日太过着急,就没解释清楚。”
李汐看着他,忽然想起前头那抬轿的奴才说的话,她口中的凤将军,原来指的是凤铭?
凤尘脸上的笑意退去,慢慢化作一丝丝哀怨,“你若是信我,怎么误会我还会娶旁人?我不是说过的吗,此生唯有你一妻。”
李汐咬牙,想不到自己竟然弄了这样大的误会,又因凤尘对自己的感情还真,此刻是又羞又恼又气的,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便完事了。又有凤尘后头的话在,更是悔自己不该胡乱想的,想要道歉,却又开不了口。
“你这两日身子不适,也是因为这个?”凤尘有些小小的欣喜和得意,如此简单的事情她竟然也误会,就表明她也是非常在意自己的。
李汐不服气道:“老爷子是凤将军,你也是凤将军,哪里分得清?”说完又道:“都是新衣那丫头,传话也不说清楚。”
凤尘去拉她的手,被李汐打开,他又去拉,这次动作更快,李汐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便任由他拽着自己的手磨砂。
“汐儿,我再说一遍,我凤尘此生,唯李汐一妻。”凤尘的话格外的郑重。
李汐脸色又红了三分,抽回手,诺诺道:“因你那日与我吵,事后又对我不理不睬的样子,我只当是你要成亲,爱的又是旁人。”
凤尘委屈道:“汐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旁人的大气。看到你与沈清鸣那样亲近,你又那样维护他,我会吃醋,会生气,甚至想着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李汐从不敢迈出第一步,怕走上前去时,凤尘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人在原地。此次因这乌龙,竟也令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再没有旁的顾虑,“我与沈公子清清白白,不过是你不信我罢了。”
“我信你,只是不信我自己。”凤尘将李汐的手贴着自己的磨蹭,“我不清楚在你心中占了多少地位,我知道你心中有炎夏,有皇上,这些都没关系,只是希望在这二者之后,是我。”
两人之间的误会解开,整个来仪居的气氛都开朗了不少,因府中还有事,凤尘便回凤府去了。
新衣是随着沈清鸣一道出去的,见自家驸马爷满面春风地出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刚才那架势,她可是随时准备冲进去解救自家主子的,如今看来,似乎有了转机。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凤尘心中得意,说起话来也轻快不少,甚至还拍拍新衣的肩头。
新衣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见自家那向来沉稳冷静的主子,此刻一脸痴相地坐着发呆,嘴角溢满了深深浅浅的笑意。
“主子?”
唤了一声,李汐没应,新衣再唤一声,仍旧没有应,暗道完了,赶紧去请太医来瞧。
李汐此刻沉浸在凤尘的话中,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她,直到太医院的人风风火火赶来,她方才回神,不明地看着眼前诚惶诚恐跪了一地的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奴婢看主子又犯傻,特意请来看看的。”新衣道。
李汐白了她一眼,“本宫已经无碍,有劳各位大人了。”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又唤新衣到跟前来,“你去准备明日去凤府的事。”
“主子不是说不去吗?”新衣撇撇嘴,幸好她早有准备,“前头皇上已经着人来吩咐过了,说主子明儿个要去凤府,奴婢早早就备下了。”
李汐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便不曾在意。
虽是娶小,可凤铭乃炎夏的大将军,又是皇上亲自下令赐婚,婚礼当然不能太过简陋,整个凤府早已经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那白芳虽是深闺女子,却敢一路追着凤铭到凤府,且当着众人的面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一定要嫁给凤铭,在旁人眼中看来是不知廉耻,可李汐却十分佩服她。
因李铮不去,李汐是代皇亲临,又是摄政公主,排场自然是不一般的。前后十二名女侍手持艳红花灯护送双凤戏珠的明黄大轿,后头跟着一应的幻樱带领三名女策弟子骑马跟随,再厚后头才是仪仗队、礼品队。
洋洋洒洒从皇宫城门前,一直到京基街道上,夹道百姓跪迎,真真是比那迎亲的队伍还要壮观。
李汐在车内撩起了帘子看了一眼,便唤来新衣,吩咐道:“此次是为老爷子的事,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令大家把路让出来即可,不必这样多虚礼。”
新衣将命令一一传了下去,众人叩谢皇恩,纷纷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正此时刻,忽的有一女子越过禁军阻拦,拜倒在路间,“求公主开恩,救救民女一家人。”
那两放女子进来的禁军连忙上前来,要将那女子拖开,正拉扯间,新衣得了李汐的意思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那女子见有人站出来,忙扑上来拉着新衣的裙摆,急急吼道:“求大人救
新衣挥手示意那两名禁军退下,将女子扶了起来打量一番,见她虽然浑身泥垢,穿着却十分精致讲究,气质也颇佳。
担心误了吉时,新衣将女子交给女策,令她们好生照看着,换洗一下带回宫去,又来向轿内的李汐回禀。
李汐闻言轻叹一声,“那女子既然敢拦我的轿子,只怕是走投无路了。”
新衣心中也郁闷,百姓不过求个安居乐业,若非被逼,怎会走上极端?
二者将此事搁在心中,明黄大轿在凤府前落下,凤铭早已率领相干人等在外头迎接。
女侍压下轿门,李汐从里头出来,紫金的孔雀长袍拖曳在地,一头清秀的发丝高高挽在头顶,为了喜庆些,新衣特意令人胸前绣了富贵百花。
凤铭率领众人参拜完毕,令人将李汐送到偏殿稍事休息,自己忙完了外头的一切,才进屋来参拜。
平常的凤铭,若不是朝中有大事,见了李汐皆是满面含笑和蔼的,今儿个一身红衣十分喜庆,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却万分的苦涩。进了屋请安后,也只是默默地立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的凤铭,李汐是头次见,只想笑,表面上却压着,一本正经地问道:“夫人去世这么多年,老爷子许久未曾续弦,这凤府上下,也该有个女主人进来打理,这样凤尘也可以放心了。”
凤铭哀怨地看着她,“老夫已经一把年纪,那白芳不过双十年华,公主这样做,实在是害了她啊。”
“自古女子所求,不过是嫁与一个心仪的人,平平安安一生。白芳嫁给老爷子,相信老爷子必定会对她好,若如今老爷子不应,将来她草草嫁了人,过得不好,才是辜负了她。”李汐这话是出自真心,凤铭虽已年过不惑,却是长得丰神俊朗,加上名声在外,他又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有女子喜欢是自然的。
凤铭悠悠一叹,“公主这张嘴如今是愈发的厉害的,老臣也无话可说。”
李汐粲然而笑。
两人又闲聊片刻,外头有小厮来请凤鸣出去,说有贵客来了。
凤铭便告辞离去,李汐在偏殿坐着无聊,唤来新衣道:“你去看看后院有什么地方是清净的,我们去走走。”
新衣嘻嘻一笑,“驸马爷早知公主会有这样的想法,适才特遣人来说过,眼下凤府宾客满座,唯有一处是无人涉足的。”
新衣说的那处,正是凤尘的院子。
凤尘虽入了宫,也时常回家小住,他的院子一直空着,又因平时喜爱清净,除了每日前来清扫的下人,便只是兰青言经常来此处。
李汐一路行去,见院子里的藤床还在,便让新衣去取一本书来,自己上了藤床,悠闲地看书。
长长的衣摆拖在水面,池子里仅有的几株荷花已经开败,凋谢的花瓣漂浮在水面,被来回嬉戏的鱼儿带着打转。
j书是从凤尘的房中拿的,新衣也没多看便递给了李汐。李汐打开一看,脸色登时通红地扔了出去,“你这妮子怎就这样不知事,竟然拿了这样的东西来。”
新衣觉着奇怪,拿起书一看,也是脸色一红,鼓着脸捧着书,丢了也不是,横竖不自在,“奴婢是从驸马爷房中拿的,哪里知道他平素里那样端正,会看这样的书。”
“赶紧放回去,谁也不要说。”李汐心里似吃了石似得,哽的发慌。男子看些那样香艳情爱的书原是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凤尘也会看。
新衣垂首回去,却见凤尘已经迎面行了礼,不由得脸色更是通红,将书往袖中藏。
谁知凤尘眼急,瞧见了她藏的动作,笑着拦住她,“袖中藏的什么。”
新衣不说话,李汐从藤床上支起身子,不慌不忙道:“不过是女孩儿家的东西,与你何干,让她过去。”
凤尘风淡云轻地摇头,“拿出来瞧瞧。”
新衣咬牙瞪他,转头望着李汐,委屈道:“主子……”
李汐到底也是女子,遇到这样的事,还被凤尘撞见,保不准他心中想了什么。随后又一想,原是他的东西,自己不过无意间翻到的,此事应当怪他才是。想到这里,她支着头莞尔一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新衣这丫头不会看事,在你桌上随手拿了一本书。”
凤尘微微挑眉,更为疑惑。不过一本书,如何这样惊慌?他将手伸到新衣跟前,再次说道:“拿来瞧瞧。”
新衣看看李汐,又看看凤尘,最后咬咬牙,慢吞吞地将书递给他。
凤尘看了李汐一眼,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看到书中的内容,也是惊得即可就闭上,心里暗骂里兰青言混账,竟然将这些东西落在自己房中。
李汐此刻反而大方起来了,咯咯地笑道:“想不到驸马爷平素里喜好这些。”
凤尘一个男儿,自然不比李汐这般的害羞,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常态,又将书递给新衣,让她拿回房中去。自己则飞身上去,在她身边躺下,拢着她的发在指尖玩,“沉公主清心寡欲,臣可做不来柳下惠。”
李汐玉面一红,表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本宫不是说过,娶妻纳妾,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