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今夜我想一个人静静,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就这样不辞而别吗?”微凉的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李盈盈身穿一件浅灰色的宫女装,身影隐在月色中,以至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沈清鸣仍旧没有回身,语气中甚至没有丝毫的惊讶,“我离开皇宫后,对你才最好的吧,毕竟知道你那么多事不是吗?”
李盈盈紧咬着牙关,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心里一想到明天就见不到这人,便忍不住来了。可他说的没错,两人之间本就是利用关系,现在他离开了皇宫,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她努力让自己晓笑的自然些,只是那笑意只展开在嘴角,眼底的那一片悲凉隐藏在黑暗中,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娘既然来了,就坐坐罢。”沈清鸣又取了个杯子倒了杯茶,放在一旁,仍旧遥遥看着天上的月亮,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微微翘起来嘴角,“娘娘喜欢月亮吗?”
李盈盈坐下后点点头,想到沈清鸣看不到,又回道:“月亮这样温和,没有谁不喜欢吧。”
淡淡的茶香晕绕在花间,微风带着远处的金桂飘香落在二人鼻尖,凉意慢慢袭上心头。
“娘娘先喝一口茶暖暖身子吧。”沈清鸣将茶捧着递过去,待李盈盈饮了后,才慢慢说道:“娘娘说错了一点,月丝毫也不温和,无论阴晴圆缺,无论它是怎样的形状,都能轻易将黑暗撕裂,改变这漆黑的一切。”
“你也喜欢月吗?”李盈盈不曾这样平和地与沈清鸣说过话,她从来不曾看清眼前的男子,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话。
沈清鸣摇摇头,“我讨厌月,得知秦家别被灭门的那一夜正是月圆,天边的颜色红的像血一样,连带着月也红了。”他伸出手去遥遥握着月光,那些光亮透过指尖慢慢洒在他没有悲喜的脸上,晕染开一层朦胧的雾气。
李盈盈不语,沈清鸣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她无法感同身受,而眼前的人,也没想过让自己走进他的世界。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恰好在平行的时候,遇到了彼此,虽然对方一直在,但谁也无法靠近谁。
“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沈某也累了。”沈清鸣说着撑头靠在石桌上,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你就,但真没有别的话和我说吗?”李盈盈很想告诉他,她不叫娘娘,她是李盈盈,不是任何人的妻子。
她多么希望这个男子,有那么一刻钟是失去理智的。
可沈清鸣一直很清醒,即便在困意席卷的此刻,他也保持着那该死的清醒,“娘娘只需要牢记一点,此次分别,并非永远。”
言罢,人已经转身进了屋,令李盈盈追问的话也哽在了喉咙。
她半惊半喜,又对沈清鸣的话产生了怀疑,但真还能再见面吗?
沈清鸣离开皇宫,谁也没有再提他,仿佛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李汐与凤尘的关系保持在相敬如宾两人之间就似初次相识的一般。
因中秋要来了,按照惯例皇上要在桐梧宫设宴宴请皇亲,此事原是李汐操持着办的,如今李盈盈成了后宫的主子,自然由她操办着,再没有半刻清闲日子过的。
因此这两日陪在李铮身边的,大多是李依依。
李汐几次碰见她在乾清宫,看到那张如玉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将一丝丝担忧牢牢地压在心底,李依依越陷越深,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中秋前夕,安佑入宫来见李汐,李依依正好在来仪居陪她说话。
见到李依依,他先是一惊,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唤了声:“小主安好。”
李依依在宫里无人依靠,平时能够说说话的,也就只有李汐。乍然见到安佑,眼圈一红,百感交杂涌现,“入宫以后,本宫总想着从前的日子,那个时候……”
“这皇宫不比别处,小主若想好好地活下去,就最好忘了从前,这样对你好,也是对小侯好。”不等李依依说完,安佑便漠然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忘了,您现在是李贵人。”
言罢,安佑又对李汐道:“既然公主有事忙着,小侯就下次再来。”
“你去吧。”李汐看了看满脸惊诧的李依依,微叹一声。安佑的话是对李依依的关切,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体会。
“妾身就不耽搁公主了,这就告辞。”不等安佑出门,李依依先起身,又朝安佑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一个女子沦落凤尘,得你眷顾,自然把你当做亲人一般,何况她究竟是个女子,你说话也该委婉些。”李汐看着仍旧漠然立在门边的安佑,语气中带着三分怜悯。
“这宫里的人说话可不会委婉,若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倒不如趁早打发出宫去,也免得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安佑道。
“你今儿个怎么了?”察觉到安佑语气中浓浓的恼怒,李汐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情,竟然令这个向来潇洒的小侯爷,如此介怀?
“也没什么大事,老爹又安排了几个女子,烦。”安佑行了过去,自顾自坐下饮茶。
李汐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是为了这事,她笑道:“此事我可是和舅舅说过的,至于怎样做就是他的的事了。不过你也快些知足了,若依了我的意思,舅舅一手包办起来,待一切板上钉钉后,吉时一到,你还能不把人家姑娘迎进门不成?”
安佑吓得忙朝李汐作揖赔礼,“这话你可别和老爹讲,他那样死脑筋的人,保不准就这么干了。”
李汐笑道:“舅舅也是惯着你。”
安佑干笑两声,“不说这个了,那封信你不是让我查吗?查出来了,是从礼部上来的。”
“礼部是六皇叔的人,难道这事与六皇叔有关?”李汐暗暗惊讶,可又觉得疑惑,“当年的事情六皇叔毫不知情,何况即便他要利用此事来逼迫我交出大权,也犯不着上这样的折子,大可与我明说便是。再有,那件血案,连我都不知道其中还有内情,更遑论六皇叔了。”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只怕也不重要了,左右廉亲王淡出了朝堂,公主也慢慢移交大权,就留给皇上头痛去吧。”安佑老神在在道。
李汐白了他一眼,“十年前的事情,在皇兄心中终究是块阴影,若是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安佑无语地看着她,“皇上已经今非昔比,公主还要保护他到几时?”
李汐明白安佑话中的意思,可他又怎么会明白,自己不敢冒险,也不想去冒险,“罢了,此事你还查着,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递上来的,若此事但真是六皇叔做的,也就过去了。若是旁人做的,那就太可怕了。”
安佑应下,又问道:“明儿的饮宴,小侯可不来吗?”
李汐摇头,坚决道:“必须来。”
安佑撇嘴,“作为小侯的慰问,公主就替小侯求个情呗。”
李汐脸上晕染开一抹精致的笑,“唯独此事,没得商量。寻常的宴会上不见你的人影也就罢了,中秋是个团圆的佳节,你必须出席。”顿了一下,她幸灾乐祸道:“何况明儿个族中佳丽云集,兴许就有你命中注定的那人呢。”
安佑没兴趣陪她闹,罢罢手道:“看心情吧。”
自李铮执政以来,李权愈发的闲了,时常就闲在家中侍弄花草,间或出门与几个老友一起,去城中书斋看看字画,又或是寻一个清幽的茶楼喝茶。除了身旁无儿孙相伴,倒是怡然自得。
这日,他正带着李尚武在院子里收集桂花,预备着来年酿制桂花酒。一身纶巾布衣,倒似个农家老头,比之平素又生了几分和蔼。
下头两个小丫头在帮忙,李尚武上前来不过片刻,便被李权勒令站到旁边去,“收桂花可不是你大战,得轻柔些。”
李尚武难得地笑笑,“属下五大三粗,哪里做得来这些细致活。”
“也有你做的。”李权令两个丫头在地上铺开一张纱,对李尚武道:“来,你来摇,不要太用力了把枝叶也摇下来。”
李尚武笑着应了一声,上前轻轻摇动桂花树,刹那间阵阵桂香飘来,花瓣犹如细雨般落下,不过片刻就在轻纱上铺了一层。”
李权忙活了一上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便坐一旁歇着,一面又说道:“这采花和做人是一个道理,须得刚柔并济,何时该……”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头有小厮小跑着进来,回禀道:“王爷,外头有个沈清鸣求见。”
李权皱紧了眉头,沈清鸣不是离开皇宫,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让他去书房等着。”李权说这样又吩咐李尚武继续摇,嘱咐了些细节问题,便整理了一下仪容,往书房里去了。
沈清鸣仍旧一身白衣,洁净的犹如玉树一支,他正在看李权书房中挂着的一幅炎夏山河图,上头还用标记笔标出了好些战事建筑,已经该注意的事项。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李权进了屋,冷冷问道。
沈清鸣转身,脸上已经带了一抹绚烂的笑,见李权一身布衣,稍稍惊讶了一下,笑道:“王爷好闲。”
“什么事?”沈清鸣是个危险人物,李权不愿与他多纠缠,开门见山问道。
“沈某会有要事需要离开皇宫一段时间,回宫的事情,希望王爷能够准时办妥。”李权不拖沓,沈清鸣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毕竟他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心计不比自己差。
李权还想着,沈清鸣怎么会轻易离开皇宫,原是这样。他敛袖坐下,藏了惊讶与疑惑,心平气和道:“你离开皇宫,百利而无一害,本王为何要帮你?”
“王爷并非帮沈某,而是在帮皇后娘娘。”不顾李权警告的目光,沈清鸣在他对面坐下,风淡云轻道:“其实此事沈某完全可以找皇后帮忙,相信她也十分乐意。只是想到她一人身在宫中,实属不易,若再利用她,沈某心里也过意不去。”
李权咬牙道:“本王是否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对李盈盈,他是既心痛又悲愤。
“王爷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沈某应该做的。”沈清鸣含笑起身,将一个小瓶子递给李权,“这瓶子里的药,只是令人暂时昏迷罢了,给皇上服下。什么时候用,沈某会另行通知。”
李权将小瓶子紧紧握在手中,脸色煞白地盯着沈清鸣。
“王爷不必这样愤怒,宫里有你的人,这件事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沈清鸣含笑作揖,“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沈某也该告辞了。”
他说着转身离去,李权气的连拍桌子,想他一生手握大权,何曾被人这样要挟过?只恨有一个不争气的女儿,竟然落下了这样额把柄在沈清鸣手中。
他越想越气,一口气提不上来,竟然急喘起来,带翻了桌上的茶杯,惊了外头的人进来,忙唤来大夫,整个亲王府忙成一团。
中秋节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今年不比往昔,因李铮才掌了大权,便想趁着中秋这次机会,将朝中的大臣都宴请一番。往年是之宴请皇亲,也没个例子在前头,李盈盈的工作量就相对的十分大。
好在因从小就受过锻炼,虽然忙碌些,应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中秋天气晴朗,因众人都要与家人团圆,宫宴便安排在正午,也好让他们晚上回家团圆。
因官员太多,不能尽数到内殿来,便只能安排在外殿,甚至官阶少一点的,只能坐在外头广场上。
桐梧宫的蔷薇开的正艳,微风拂来激起一层层花海,就似女子堆叠的纱衣。
因李盈盈要忙着桐梧宫的布置,一早便带着连星赶来,看看哪里还有不妥的地方。却在门口碰见一身紫金长裙的李汐,二人一个照面,看着对方皆不说话。
李汐是担心出纰漏,特意来看看的,还未进去便碰见了李盈盈前来。微愣之后,笑道:“皇后辛苦了。”
李盈盈得意道:“并非只有你一人有能耐的。”
李汐不置可否,见是时辰还早,准备去乾清宫走一遭。迎面却撞上了凤尘,一时间不知怎样说。
二人之间的微妙,李盈盈自然能察觉出来,掩唇笑道:“驸马爷怎么没和公主一道过来?”
凤尘一身玄衣,手里捧着一个冰炉子,闻言将冰炉子塞给李汐,柔声道:“说好在外头等我的,怎么一个人先来了?”言罢,又朝李盈盈行了个礼,笑道:“皇后辛苦了。”
李汐愣愣地看着凤尘,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为自己解围,感激地笑了笑。
看凤尘对李汐这般无微不至,李盈盈有一瞬的恍惚,二人这样好,竟不像是闹矛盾的。随即也笑了笑,“驸马和公主可但真是心有灵犀,连话都说一样的。”
凤尘含笑不语,不着痕迹地往李汐身边站去。
李汐有些自在,轻声道:“还要去乾清宫见皇兄,快走吧。”
辞过李盈盈,凤尘与李汐往乾清宫步行而去,身边只有新衣跟着。二人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只顾着低头看路,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凤尘停下了脚步,看着女子仍旧埋首前进,眼神复杂难明。在李汐即将走出小道的时候,凤尘闭了闭眼,方才转身,迈出的脚步还未踏下,看到小丫头气鼓鼓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凤尘不明地看着新衣,暗暗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令这丫头这样生气。
新衣冷哼一声,“公主对沈清鸣只有感恩,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情谊,因为心中傥荡,所以从不避嫌。驸马爷前头因为他吃醋新衣也能理解,可如今沈清鸣已经离宫,驸马爷心里也该舒坦些。这些日子来公主茶饭不思的,只怕心里都想着你的事情呢。”
凤尘轻笑出声,“我不过想着,宴会上难免饮酒,你家主子身子本你就坏了,饮酒对她更不好,我正要去太医院替她拿点药。”
新衣哑然地看着凤尘,觉得自己但真是多此一举,脸红似火烧飞一般溜走。
见新衣紧跑着跟上来,李汐停下脚步等她,“什么事这样着急,跑的脸都红了。”
新衣干笑两声不语,李汐又问道:“他呢?”
新衣神秘地笑笑,“秘密。”
李汐蹙眉看着她,“你这样丫头一碰上凤家的人,连我这个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左右你喜欢,不如打发你到凤府伺候算了。”
新衣连忙举手投降,将刚才的事情与李汐细细说了。
李汐静默良久,只是加快了往乾清宫的步伐。
新衣跟了上去,在她耳边念叨着凤尘的好,又说公主不该与他赌气,如今驸马爷有这心思和好,公主也就有了个台阶下了。
李汐在乾清宫门前顿住脚步瞅着她,“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了染坊?”
新衣再不敢多话,满脸委屈地立在一旁,看着李汐进了乾清宫。
在乾清宫与李铮请了安,兄妹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李依依也在,时辰一到,三人结伴往桐梧宫赶去。
早有百官带着自己夫人感到桐梧宫,女侍按照品阶领着他们坐下,皇后在桐梧宫盯着细节。
皇上与公主驾到,皇后率领百官出宫迎接,各自行了礼,入座。
眼看到了时辰,唯独凤铭与安佑不曾来,安佑也就罢了,他是个随性惯了的人,只是这从不迟到的老爷子怎么也迟到了?
李铮坐上首的位置,皇后与李贵人分别居在他左右,而李汐则自动退至二座,与凤尘一处。
安佑踩着午时钟点赶来,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又告了罪,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
众人都知道这安小侯爷随性,也就没有理会。
李铮也罢罢手,示意他先入座。
李盈盈却笑吟吟地开口道:“说起来,小侯爷与依依妹妹是旧识,如今依依妹妹在宫里无人依靠,如何小侯爷见了,半句话关切的话也没有?本宫可是听说,小侯爷曾经为了依依妹妹,和家兄大打出手呢。难道传闻都是假的?”
她这话是对安佑说,目光却一直含笑盯着李依依。
底下几个妃嫔在窃窃私语,目光还在李依依身上打转,无非就是说她出身青楼。这样的话她们不是第一次说,原先还知道避嫌,后来见李依依在宫里大气也不见喘的,也就大胆起来,有意无意当着她的面说起。
李依依的脸色霎时惨白毫无血色,拢在霓裳水袖中的五指紧张地扣着衣摆,期期艾艾地看着李铮。
李铮亦是面色一变,案下的手慢慢伸过去,拉了拉李依依的手,似乎给她鼓励一般。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不语。
安佑回首看李盈盈,那满脸得意的样子,令他感到深深的厌恶。再看一旁的李依依,忽然严谨道:“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小侯的私事,小侯惶恐。不错,小侯确实与那状元坊名妓交好,不过柳依依早已经在公主的授意下离开了京基,小侯也不知所踪。至于娘娘说的,小侯与李贵人是旧相识这话,实在乱说补得。一来小侯头次见李贵人是在公主的来仪居,第二次便是在此。二来李贵人幼年流落在外,小侯与理李家又从未有过交集,怎么会是旧相识?”
安佑一席话说的李盈盈无言以对,李依依就是柳依依的事情,京基谁人不知?可在安佑的话中,这两人俨然没有关系。
李盈盈笑了笑,“安国候曾经舌战群儒,小侯爷这张嘴,可丝毫都不逊色呢。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能颠倒是非黑白,只怕能把死人说活吧。”
安佑行了个礼入了座,他向来少有与人计较,尤其是女子。皇后此次摆明了是要利用自己刁难李依依,再说下去,只会令那人难堪而已。
李依依感激地看了看安佑,没想到离开状元坊,安佑一如既往地护着自己。却发现安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
李汐正要帮安佑说话,也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那双惊诧的目光望去,俨然是凤铭带着新进门的夫人来了。
凤尘身着宽松的玄黄色长袍,上面勾勒一幅山水图。而白芳则披着一袭绛红的软罗,娇俏俏地跟在她身边,月牙发髻上只别了一把象牙梳子,再无过多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