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袁世凯没什么了不起,但袁世凯身后有个宗主国呀!于是,闵妃集团就更加快了找新靠山的步伐。
我们知道,袁世凯的毛病,忘乎所以,得志便猖狂。他这样目空一切的在朝鲜怎么可以?
人做事都需要掌握好度,过头了就适得其反;连一直信任他的高宗李熙也不能忍受了。每个人都有民族自尊心,一个国王这方面的自尊心当然会更强烈。加之,李熙又是个没主见的人,大家都说袁世凯的坏话,他对袁世凯的戒心也就更重了。
这使他越来越感到:“时以三千里江山臣服于华为耻。”
这样,李熙在寻找新靠山方面,和闵妃集团走到了一起。
一八八六年,闵妃的侄儿闵永翊密告袁世凯,朝鲜**秘密致函俄国驻朝公使,请求俄国保护,企图实现完全的独立。
对于这么重大的事,袁世凯不加核实就信以为真。一时心血来潮,头脑发热,立电李鸿章;提出应废黜李熙,另立新君。
他说:“以凯管见,韩纵发文与俄,俄兵未能速来。不如待其引俄张露,华先派水师,稍载陆兵,奉旨东渡废此昏君,另立李氏之贤者;次以数千兵继续渡,俄见华兵先入,韩易新君,或可息事。且此时人心瓦解,各国怨谤,如明降谕旨,再由宪(李鸿章)授谕李罡应相助,三五日可定,尚不难办。如待俄兵先入,恐华难措手。”
从袁世凯的这些言词中,不难看出,他始终没弄清楚中国与朝鲜的宗藩关系的真正内函,也从没把朝鲜看成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竟提出废黜在位国王另立新君,不是胡作非为吗?同时,他也是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世界大势和清**已经何等的衰败,多么的意想天开。
他的这些想法,当然不会被李鸿章采纳。
袁世凯不知上峰的态度,一方面在等待指示,一方面自行采取行动。他逼迫朝鲜领相沈舜泽、右相金宏集等交出请求俄国保护的相关文件。
二人不但坚决否认有这些文件的存在,甚至一再声称请求俄国保护的事也根本不存在。
袁世凯说:没有确凿证据,他身为天朝使者,如何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但他也很注意策略,对这二人说他们可能是被蒙在鼓里。紧接着又把二人恐吓了一番,严词指出此事后果的严重性。
正告他们:“圣朝东顾,义尽仁至,何所负于朝鲜?有此一举,显系背华。如天朝震怒,将兴师问罪,未之韩何以应?”
这两个人也许知道这件事,也许不知道这件事。
而袁世凯只是听闵泳翊一面之词,因此也有可能这件事根本不存在。
但袁世凯的一番话还是把朝鲜的两个重臣吓得不轻,他们说就算有这样的事,也是个别人搞鬼,决不是朝廷的行为。他们表示一定会认真追查此事,查清后会给袁世凯一个交待。另一方面也请袁世凯对清廷和李鸿章大人做出解释。
过了几天,朝鲜方答复袁世凯,已经详查,并到俄国公使馆核实过,确无此事。
袁世凯不甘心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又感到自己势单力薄。
便致电李鸿章,请求:“速派大员率兵查办。”声称:“此时(朝鲜)臣民交哄,举国鼓沸,如有五百兵,必可废王,擒群小以解津(天津)候讯。”
这个时候,袁世凯还幻想着清**能出兵朝鲜。或许,他是唯恐朝鲜失去控制,无法回报李鸿章的知遇之恩。或者,他已嫌李熙不听招呼,想立个幼主,他就可以当太上皇。袁世凯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这会儿,他是铁了心要废旧立新。
我们再说李鸿章。
虽然,李鸿章是完全清楚朝鲜国的独立自主地位的,但他和许多的国人一样,在心底一直把朝鲜视为臣属国。加之朝鲜的地理位置,一旦被别国控制,等于打开一处国门。从袁世凯那里,他已经知道放李罡应回去,没起到牵制闵妃集团的作用。认为,朝鲜的问题任其发展下去,失控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清**那时,内忧外患,那还有余力管朝鲜的事。再说了,就是他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所谓,三十年何东,三十年河西,那个时候,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佛爷已经不那么信任他了。但是,袁世凯的积极性也不好挫伤。就命知府陈允颐以查看电线为名,到汉城调查情况。
朝鲜方一看事态严重,正式发照会,明确否认此事,要求袁世凯拿出证据。
袁世凯没办法只好推出闵泳翊,而此时闵泳翊已不知去向。查无证据,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件事的后果有二:其一,经袁世凯这上下折腾,闵妃集团投向俄国的阴谋败露,行动收敛了。其二,袁世凯同朝鲜朝廷的蜜月期宣告结束了。
李鸿章通过知府陈允颐转达袁世凯:对于他的积极认真的履职,给予了肯定。也明确告诉他李罡应那里已指望不上,加强控制朝鲜,就只能靠自己了。
人总是缺乏自知之明的。
虽然这时候朝鲜从国君到群臣,对袁世凯都深存戒心,只是表面敷衍;但袁世凯自我感觉良好。
九月底,袁世凯上书李熙,提出“谕言四条,事事至务十歀”,要求他采纳,力去前非。
十月上旬,又写了一篇《朝鲜大局论》,送给朝鲜**,宣称:“朝鲜本属中国,今欲去而之他,是犹孺子自离其父母,而求他人之顾复也。”并说朝鲜“依靠中国”有六大好处。,“背中国”有四大坏处。
末了又驳斥了朝鲜的自主论:“朝鲜自君其国,自子其民,与各国立约,互称已为自主,不过受辖与中国耳。如以不臣于人为自主,是徒取文字之体面,而不顾宗社之论亡,贾虚名,受实祸,朝始称帝,夕已灭亡。……方今上下解体,国弱民贫,欲求一至近、至大、至仁、至公之国以庇荫之,舍中国,其谁与归?谨依中国以图自存,犹有他虑,况背中国乎?”
所谓弱国无外交,朝鲜当局,对于袁世凯这一番狂妄无知的言论和作法,表面上只能唯唯诺诺。
对此,袁世凯却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得计,很多年后还以此而吹嘘。
因此而为袁世凯唱赞歌的人也是有的,比如有人写到:“倘若当年他在朝鲜街头战死或遭日本人处决,我们会不会在读伤心百年史的文字里,发现一个叫袁世凯的民族英雄?即使他侥幸不死而身陷敌狱多少年,我们会不会以近代苏武或清代文天祥一类的桂冠来追念他呢?”
我们在有些时候,自己的国家弱而受强国欺辱时,常义愤填膺。但是在欺负弱小时,却往往不能站在弱小民族的立场思考问题。或许,这就是人性的悲哀。
袁世凯是不会知道,他的这些大国沙文主义的言词和作法,是怎样深深刺痛着朝鲜上上下下的民族自尊;也就加速了朝鲜和中国的宗藩关系的解体。当然,这是后话。
他的这些做法,连一直支持他的李鸿章都看不下去了。对其“动止张皇”、“躁妄轻率”,给予了狠狠地训斥。
本想好好表现一番,像给其二姐的信中所吹嘘:“只手撑起东方大局”,“清廷和李中堂一定会嘉奖他办事有法。”没想到等来的是被骂个狗血喷头。所谓拍马屁没拍准地方,拍到了马蹄子上。
有了这次教训,他做事才有所收敛,也开始学得稳重一些了。
有压迫就有反抗,有控制就有反控制。袁世凯的滥用职权,激起了朝鲜当局越发摆脱中国这个宗主国控制的想往。
为了表示独立自主,为了寻求更多国家的支持。一八八七年八月,李熙派朴定阳为全权大臣出使美国,沈阳学为全权大臣,出使英、德、俄、意、法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