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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下达起义命令后,蒋翊武、彭楚藩和刘复基等人仍坚守在总指挥部,只等南湖炮响,发动起义。不料,一九一一年十月九日当晚十时刚过,总指挥部的大门被搜捕的军警擂响。



    刘复基知道敌人已经下手,情势十分危急,叫蒋翊武等跳窗逃离,自己拿着炸.弹冲下楼去,向破门而入的反动军警猛力掷去,可惜炸.弹未能引爆,当场被捕。



    蒋翊武、彭楚藩等人从二楼跳了出去,哪知黑暗中早已埋伏了大量的军警,除蒋翊武蓄着长辫子穿着长袍马褂未被军警注意,乘机逃脱外,其余的人都落入敌手。



    九日下午五点,担任交通的杨宏胜在送完起义命令后,又提着伪装好了的篮子为工程营的同志送炸.弹,当时门卫正好是自己的同志,顺利交接了。



    当日晚上七点左右再送炸.弹时,门卫换了人,不是自己的同志,被反动军官发现,遭到追捕。为了摆脱险境,杨宏胜连连向追捕的军警投出炸.弹,不幸自己受伤被捕。



    湖广总督瑞澄见逮捕了这么多革命党人,急忙下令铁忠等人在总署衙门大堂里连夜会审。



    第一个被提审的是彭楚藩,只见他身着宪兵制服,一身堂堂正气,在大堂上站而不跪。审讯官铁忠一见彭楚藩是宪兵,心中暗暗叫苦。



    因为宪兵营的管带(营长)是他的妹夫,营中出了革命党,妹夫不好交待。



    铁忠怕亲戚受牵连,便有意为彭楚藩开脱,说道:“你是去抓革命党的宪兵,怎么把你也抓来了?”



    哪知,彭楚藩不吃他那一套,大义凛然地说道:“没有抓错,我就是革命党人!”



    接着彭楚藩慷慨陈词地历数了清廷误国残民的罪行,说道:“清朝亲贵专权,鱼肉百姓,**无能,失地丧权。为了挽救国家的危亡,我们就是要推翻清王朝,恢复中华,建立民国我既然参加反清革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死是吓不倒革命党人的,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铁忠听了这些话,气得脸色发青,知道再问下去,也是一无所获。连声大叫:“推下去,斩首!斩首!”



    彭楚藩在敌人的刑场上威武不屈,至死不跪,高呼“民国万岁!”的口号,英勇献身。



    接着受审的是刘复基。他一进公堂不等铁忠等人开口,就大呼“要杀便杀,不必多问!”



    铁忠知道他是革命党的主要骨干问也无益,便下令斩首。在敌人的屠刀面前,刘复基神情自若,视死如归,高呼“同胞们,快起来革命!”、“还我河山!”等口号,慷慨就义。



    最后受审的是杨宏胜。他虽被炸得血肉模糊,但他那高大的身躯像一株傲雪的青松直挺在大堂之上,透出一股革命者的浩然之气。



    铁忠要他供出革命党。



    他高声大骂:“老子就是革命党,要杀就杀,有什么好问的!你们要问我的同党,我现在告诉你们,除了你们这些狗奴才,全中国四万万同胞都是革命党!”



    铁忠一听,气急败坏,下令用鞭抽打。



    杨宏胜哈哈大笑,说道:“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鞭子?”凶残的敌人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始终没有供出一个同志,临刑前,高呼“孙.中.山万岁!”、“未死的同志们万岁!”等口号,壮烈牺牲。



    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三位烈士牺牲在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的黎明,这是个最黑暗、最阴沉的黎明,也是个新时代即将来临的黎明。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晚上,在烈士就义的地方,武昌首先爆发了起义,并一举成功,敲响了清王朝覆灭的丧钟。



    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后被尊崇为武昌首义三烈士。武昌人民为了永远纪念这三位人民英雄,在他们牺牲的地方建起了三烈士亭。



    接下来我们能够看到,三烈士的壮烈牺牲对武昌起义的成功意义有多重大。



    现在这个时候,起义领导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革命军一盘散沙一片混乱。就这样还能起义吗?



    然而湖广总督瑞澂硬是把这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他已经知道了有人要造反,又掌握了具体名单,最好的处理方式只有一种:分化处理,暗紧明松。



    暗紧,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着缴获的名单将为首的统统抓起来,抓住了该杀立即杀该关马上关。



    明松,就是要安抚人心、息事宁人。



    可是这位瑞澂偏偏选择了明紧暗松。



    他下令关闭所有城门,禁止出入。贴出告示:新军官兵一概不得出营,一律按名册捉拿,就地正法。



    这一下立即捅了马蜂窝。湖北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一共有五千多名,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在名册上。



    于是谣言四起:



    一开始说瑞澂要把革命党人全部杀掉;



    跟着又传不止是革命党,瑞澂要把剪辫子的人都杀掉(好多新军都已偷偷剪了辫子);



    再后来说只要是汉族新军,就要被杀掉!你不信?门楼上的三颗人头还挂在那呢!



    前边说了,三烈士的壮烈牺牲对武昌起义的成功意义重大,直接的意义就是促成了起义。因为被抓住就只有死,而起义也许能活下来,为什么不选择起义?



    当局很快也觉得措辞不妥,告示上改成了“除主谋外,既往不咎”。但已经晚了,已经没人相信。



    病毒式传播的流言成了最好地战前动员,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人人自危,个个都想活命。最终大家达成了共识:不起事,大家死路一条;要活命,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十月十日晚上七点刚过,陆军第八营的哨长(即排长)陶启胜查夜,发现班长金兆龙、士兵程定国正抱着步枪仰卧睡觉,旁边还有一盒子弹。



    陶启胜冲过去,厉声训斥:干什么!想造反是吧?



    “ 想造反吗?”这应该是排长训斥兵士的随口一句,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如同往火.药桶扔了一根划着的火柴。



    金兆龙回骂:造反就造反,你能怎样 !



    两人扭打起来,程定国一枪.托把陶启胜打倒在地,然后背后补上一枪。请记住!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昌起义的第一枪!



    连续赶来弹压的三名军官都被程定国一一击毙,军营大乱。



    有人站出来了。第八营班长、共进会代表熊秉坤立即鸣笛集合,宣布正式起义,前去占领楚望台军械库。



    不想死的就跟着来!什么话都不及这句有号召力,立时响声四起一呼百应。起义人数达到三千余人,很快占领了军械库,起义军掌握了大批轻重武器、弹药。



    熊秉坤,字载乾,原名祥元,又名忠炳。湖北江夏人,早年经商。后投鄂军第八镇第八营当兵。加入“共进会”,任该营总代表,秘密发展会员二百余人。武昌起义,率工程兵首先发难,占领楚望台军械库,卓着功勋。



    武昌起义后,任第五协统领,参加武汉保卫战。一九一三年“二次革命”时,在南京参加讨袁后,流亡日本,加入中华革命党。“护法运动”中任广州大元帅府参军。后曾任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



    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湖北省人民委员会委员、省政协常委、全国政协委员等职。



    当然,这是后话。



    熊秉坤后来被称为熊一枪,也就是说是他打响了武昌首义的第一枪,他不想谈天功为己有,曾在其回忆录中郑重地纠正过。其实他在武昌起义中所起的作用,比打第一枪要重要得多。



    熊秉坤开始实际上充当了起义的总指挥。



    占领楚望台军械库后,熊秉坤站在高台上对台下士兵发出如下的命令:



    一、 起义军称为“湖北革命军”。



    二、 本军今晚作战以破坏武昌行政机关,完成武昌独立为原则。



    三、 作战目标为总督署。



    四、 敌人在督司巷、吴家巷、望山门、水陆街、豹头堤布防。



    五、 我军以楚望台为大本营,沿阅马场、大朝街、保安门正街一线布防。



    六、 金兆龙率工程八营后队二排、右队一、二排,出中和门,经十字街去往南湖,接应炮队八排。



    七、 徐少斌率工程八营前队三排,占领中和门高地,沿津水闸布防。



    八、 林振邦率工程八营左队三排占领千家街,向铁佛寺、伏龙寺方向警戒。



    九、 其余部队做为总预备队。



    十、 今晚口令“同心协力”。



    熊秉坤思路清晰,布置也很得当,但他只是个班长,军队是讲究军阶的。这里边班长,排长多了,我们大家凭什么听一个班长的?



    这时,刚好有几个人押着连长吴兆麟进来,熊秉坤眼前一亮。



    他快速地和蔡济民等人商量了一下,对吴兆麟说:“我们拥戴你为起义总指挥,由你指挥部队作战,我做监督。”



    吴兆麟不是革命党,是被当成俘虏抓来的。



    他连忙推脱:“弟兄们不杀我,就感激不尽了,我怎么能当总指挥?”



    熊秉坤说:“我们都读过你的教材,听过你的课,也都敬佩你的道德文章。你原也是日知会会员,今日之事,非你莫属。”



    蔡济民和马荣也随声附和。



    吴兆麟还在推辞。



    金兆龙把枪一挺,上了刺刀,对吴兆麟大声说:“别婆婆妈妈的,让你干,你就干,等走狗们缓过神来,谁都别想活。”



    当总指挥总比死强,吴兆麟站上了高台问大家:“推举我做总指挥,你们愿意吗?”



    “愿意!”下边的士兵齐声回答。



    “既然如此,大家必须服从我的统一指挥。”



    “服从!”



    “违令者,斩!”



    “同意!”



    就这样,吴兆麟成了武昌起义的总指挥。



    当晚上十点半,在吴兆麟的指挥下,革命军分成三路,进攻湖广总督官署和旁边的陆军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