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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六字箴言
    “宫保大人,您想通了?”杨度和王锡彤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都难以置信,但阮忠枢知道,袁世凯突然改变主意,肯定与徐世昌的信有关。



    袁世凯点点头,把信又从阮忠枢手中拿回。信封敞着口,袁世凯将信取出,交到了杨度手上。



    杨度读的时候,王锡彤凑过去看,只见袁世凯的信写道:“闻命之下,惭赧实深。伏念臣世受国恩,愧无报称;我皇上嗣膺宝录,复蒙渥沛殊恩,宠荣兼备。



    “徒以养疴乡里,未能自效驰驱,捧读诏书,弥增感激。值此时艰孔亟,理应恪遵谕旨,迅赴事机;惟臣旧患足疾,迄今尚未大愈,去冬又牵及左臂,时作剧痛。此系数年宿疾,急切难望痊愈。



    “然气体虽见衰颓,精神尚未昏瞀。近自交秋骤寒,又发痰喘作烧旧症,益以头眩心悸,思虑恍惚。虽非旦夕所能就痊,而究系表证,施治较旧恙为易。



    “现既军事紧迫,何敢遽请赏假?但困顿情形,实难支撑。已延医速加调治,一面筹备布置,一俟稍可支持,即当力疾就道,籍答高厚鸿慈于万一。”



    “妙!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说我足疾让我回家养病,我就足疾不能奉诏。”杨度不住地称赞。



    袁世凯问阮忠枢:“如果咱们的那位摄政王问起我的足疾?你想怎么说?忠枢兄弟。”



    “我就说连路都走不了。”阮忠枢想都没想。



    袁世凯摇摇头,“忠枢兄弟,你得这样说:我看足疾实在是没什么,只是人变得心灰意冷,好像已经看破红尘。所谓功名利禄,皆已成过眼烟云了。”



    杨度说:“也就是说,宫保大人不是不想出山,而是要些条件。”



    “我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使唤丫头吗?”袁世凯忿忿地说。



    说完,他又拿出一封封好的信,交给阮忠枢,“这封密信交与庆王爷。”



    袁世凯在给奕匡的信中写了了一些感恩戴德的话,而后话锋一转,言道:“鄂军已全变,各路援军会很少,余去湖北,赤手空拳,无兵无将,拿何剿抚。对于荫昌大人所部,余只有会同调遣之权,能当何用?……”



    接下来提出条件如下:“无兵无饷,何能办事,拟就直隶续备,后备军调集万余人,编练二十四、五营,前往湖北,以备剿抚之用。拟请度支部先拨银三四百万两,备作军饷与各项急需。并请军咨府,陆军部不可绳经文法,遥为牵制。……日各事照办,自当力疾一行。”



    阮忠枢和杨度前脚走,荫昌后脚到了。



    他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袁世凯,他还不知道朝廷要起用袁世凯,自己没带过兵打过仗,心里还是没有底数,想到袁世凯这里讨些主意。



    袁世凯听家人报荫昌来访,立刻装起病来。



    荫昌,字五楼,后改字午楼,满洲正白旗人,



    早年是国子监官学生。



    同治十一年(一八七二年)入北京同文馆内德文馆就读。



    光绪三年(一八七七年),出任驻柏林使馆三等翻译官。



    光绪十年(一八八四年),入德**事学校学习军事操作技术一年,在德国留学期间,与时为皇太子的德皇威廉二世同班,建立了深厚的私交。毕业后奉派押运**返国,交给北洋新军。



    光绪十一年(一八八五年),出任北洋武备学堂翻译,继补道员,历升武备学堂监督、帮办、总办。



    光绪二十五年(一**九年),因德国强占胶州湾,荫昌奉命挑选精通德语的人才,以备翻译之用。同年冬天,调协助对德交涉路矿事宜。



    袁世凯小站练兵时,曾请荫昌推荐人才。荫昌独具慧眼,推荐了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梁华殿。



    光绪二十六年(一九零零年)三月,调至山东佐赞军务,在当时的山东巡抚袁世凯麾下,任副都统,参与对义和团的镇压。三月二十二日,袁世凯委其与华德铁路公司总办锡巴乐、德军军官布德乐议订铁路章程二十八条,是日正式签定。同时与德国山东矿务公司总办米海里等签订《山东华德矿务公司章程》。



    光绪二十七年(一九零一年)三月,授侍郎衔正白旗汉军副都统,七月,清政.府派醇亲王载沣为头等专使大臣,前往德国,对克林德之死表示‘惭悔之意’。并命前内阁侍读学士张翼、副都统荫昌‘随同前往,参赞一切’”。同年出任驻德国钦差大臣,继兼驻荷兰钦差大臣。后以侍郎衔出使德国大臣,光绪三十年(一九零四年)十二月任满,清廷命留任。



    光绪三十一年(一九零五年)九月召回,以正白旗军副都统加兵部侍郎衔署江北提督,继而出任陆军部右侍郎兼署江北提督。



    绪三十二年(一九零六年)八月,署陆军部尚书,改陆军大臣,训练近畿各镇大臣。



    光绪三十四年(一九零八年)九月,再任驻德国钦差大臣。



    宣统二年(一九一零年)春授陆军部尚书,至夏时卸除钦差大臣职返国履任,并兼训练近畿陆军各镇大臣,同年底升陆军大臣。



    宣统三年(一九一一年)颁新内阁官制,廕昌出任陆军大臣。



    荫昌和袁世凯关系很不错,对袁世凯也很钦佩,后来也一直跟着袁世凯,身居高位。



    他到袁世凯病室,先问候了几句,袁世凯也装出很感动的样子,说了一些感谢话。



    说起武昌战事,荫昌说:“武昌系乌合之众,无人主持,不难扑灭。……”



    他说了很多,袁世凯都未接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荫昌问他怎么看,他还是摇头不答,再三问,袁世凯才言道:“荫大人,听我一句,武昌之事,决非您想得那么简单。谁说武昌没人主持,不是有黎元洪吗?那可是个能文能武之一。我早有耳闻,此人在军中威望极高,应该也善于用兵。”



    荫昌请教武昌的仗得怎么打?袁世凯说了六个字:“切勿轻举妄动。”



    荫昌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袁世凯显得很神秘,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模样,说只需切记这几个字就行了。能说早早平定了武昌战事,还有他袁世凯什么事了吗?说多了,荫昌什么时候随口说出去,说不定会给他带来祸端。



    “切勿轻举妄动”,这几个字怎么理解都可以,用大家常说的话——没毛病。



    是的,“切勿轻举妄动”, 这几个字怎么理解都有可以,但荫昌对袁世凯在其中所表达的要领却心领神会,他正愁进展缓慢。



    袁世凯这六字箴言,使不懂实战的荫昌如获至宝。他在后来的军事行动中,给予了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使清廷愈发陷入被动之中,从而给袁世凯帮了大忙。



    荫昌这次来,本来还想请袁世凯给其北洋老部下们打个招呼,但想到自己是三军统帅,请一个闲赋在家的人帮忙,终于没能说出口。



    荫昌走后,袁世凯在十六日又给奕匡写了一封信,意思是他真的不是故意刁难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要求的事情是最起码必须解决的问题。



    他催促奕匡,这些事应尽快办理。



    阮忠枢回去后先见了奕匡,把袁世凯写给他的和写给载沣的信都给他看过。



    奕匡看过后,让阮忠枢把给载沣的信,即刻送过去。



    本来,给袁世凯的谕令写好送走后,载沣又后悔了。犹豫了一阵,见想追回时间已来不及,也就只能作罢。



    见了袁世凯的信后,反而一阵轻松。心想,你们这些人都让用袁世凯,我用了,袁世凯不肯出山,我有什么办法,这下子可以有交待了。



    随口问了一下袁世凯的情况,特别是关心的问了袁世凯的足疾。阮忠枢学了袁世凯的话。载沣品了品,觉得味不对。把袁世凯的信再仔细看了一遍,起用袁世凯的意愿反而更加坚定了。



    载沣叫人请来奕匡,将袁世凯的信拿给奕匡看,奕匡已经看过,装模作样又看了一遍。



    看完,载沣问他的作何想法?



    奕匡说:袁世凯这不是借故推脱,他是有苦衷的。这只能进一步说明袁世凯是个干事的人,也一心想把事情办好。



    载沣问奕匡为什么这么说?



    奕匡说,事情明摆着,你让他赤手空拳去当这个湖广总督吗?他怎么干?



    “不是说了吗,所有湖北的军队和各省援军都归他节制吗?”



    “湖北还有军队吗?援军,谁看到援军了?能有人去增援吗?路权之争搞得邻近几省个个自顾不暇。”



    “那怎么办?”



    载沣听明白了,觉得奕匡的话有道理。



    奕匡于是把袁世凯的要求,变成了自己的意见,说给了载沣。



    载沣没表态,只是在袁世凯的信上写下:“现在武昌,汉口时机紧迫,该督凤秉公忠,勇于任事。着即迅速调治,力疾就道,用副朝廷加倚任之至意。”



    已经称袁世凯为“该督”了。但对奕匡提出的现在马上应办之事,没引起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