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到了二爷爷家的时候,正好几个懒汉也在。
估计这些人是借着拜年的名头来骗吃骗喝的。
不过,罗大亮这个傻子自然不懂其中道理,还以为自己人缘好,所以才能有这么多朋友来拜年。
二爷爷的面色不大好看,二叔也忙里忙外的一言不发。
直至看见青山进来,两人这才一扫脸上的阴云。
“青山,快来喝茶。”二爷爷招呼道,“你二奶奶正煮着茶呢,有白糍吃。”
白糍,其实是一种糍粑,也就是一种糕点。
不过,在本地,山民们也爱把‘巴掌’说成白糍。
有时候小孩子调皮,就问他:“你要不要吃白糍?”
小孩子年幼无知,只以为大人口中的‘白糍’是顶好吃的东西,便受宠若惊的点点头:“要。”
然后大人就扬起一个巴掌,道:“来,给你吃。”
说罢,一巴掌打孩子的屁股上,又问:“还吃不吃?”
如此几次下来,那天真无知的小孩子才明白,所谓的‘白糍’,不是真的白糍,而是大人那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打在屁屁上的大巴掌呢。
不过,白糍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存在,而且它的味道天然鲜美,与各种与时俱进的糕点有着天壤之别。
它的做法古朴却又复杂,耗费时间不说,还得耗费不少的人力。
但是,它的味道却是如今那些五花八门的糍粑们所不能相提并论的。
白糍的原料十分简单,就是糯米。
糯米煮成饭之后,放入石臼中以石臼为盘,木头为棍,几个男人为成一圈,你一木头我一木头的擂打那白花花的糯米饭。
直至将每一粒糯米饭都擂打得失了原型,与其他兄弟姐妹合为一体之后,还得继续擂打。
要擂打到看不到一粒米饭,且每一处都同样细腻柔滑且富有韧劲的时候,这白糍才算完成了一半。
糯米饭被硬生生擂打成粉团之后,再由妇女制作下一道工序:将这硕大的糯米团分成若干个只有娃娃拳头大小的粉团,然后一个个掌圆了,再拍扁了,再往早已经备好的芝麻花生碎里躺一躺,趴一趴。
这一躺一趴之后,被拍扁的糯米团两面都沾上了密密麻麻的花生碎跟芝麻的时候,这传说中的白糍才算是完工了。
白糍因是用糯米饭做的,且经过无数次捶打,所以味道绝不是糯米粉做出来的糕点可以相提并论的。
那白糍吃起来非但不像其他糯米制品一样腻味,而且还莫名的有些爽口清脆。
就好像吃嘴巴里的不是又糯又腻的糯米糍粑了,而是一种新的物质。它既有糯米的软绵,又有粘米的脆口,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所以,此刻听闻有白糍,刘青山兴致甚高。
白糍的制作需要至少两个男人合力才能制作,所以山民们制作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好几年也难得遇上一次白糍吃。
刘青山跟在二爷爷身后,走入堂屋,看着这面积不大的堂屋居然汇聚了村里十分之九的懒汉时,心中大骇。
他倒不是害怕这些懒汉会对他做什么,而是替二爷爷这把老骨头深感不安啊。
唉!
刘青山除了暗暗叹气,也不能做什么。
“青山,快坐下喝茶。”二奶奶坐在电磁炉旁边许久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但是,客人太多了,这油茶一锅又一锅的煮,怎么也煮不够吃,所以她还得咬牙坚持下去。
不过,看到青山来了,她的精神顿时好了不少。
几个小娃娃看到哥哥来了,也是高兴得很,立马扑过来,抱住大腿,然后眼镜骨碌碌的盯着哥哥手里提着的旺仔牛奶看。
噗。
不知哪个小家伙噗的一声放了个好响的屁......
三个小家伙立马抬起手,捂着嘴巴,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来。
“哥哥,你放屁。”梓辉大叫着跳到一旁去。
萱萱也拧紧眉头,好是痛苦:“哥哥,你怎么可以在新年放屁,以后你要天天放屁了。”
这什么逻辑?
刘青山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放的。”
满屋子的人盯着他看。
梓军还不大会说话,就学着哥哥姐姐的模样,捂着嘴巴,一个劲的笑:“屁屁,屁屁,哈哈,屁屁。”
刘青山抱起梓军,举起来,问道:“军军,是不是你放的屁?”
“哈哈哈。”梓军就一个劲的笑。
“别闹了,快尝个白糍。”二奶奶道。
青山见白糍准备好了,就赶紧放下军军,拿起碗筷,仔细的品尝起来。
果然啊,吃多了大鱼大肉,再吃这样古朴的糍粑,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觉得白糍也不大好吃,还是有肉的粘米糍或者三角包最好吃了。
可如今吃多了肉,却猛然发现,这味道始终如一保持质朴的白糍才是人间的难得滋味啊。
因为刘青山跟这些懒汉不是一路人,所以吃油茶的时候,大家也不跟刘青山说话,自己吃自己的,只跟自己的同伴说话。
在他们眼里,刘青山这种人指不定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逼而已。
买车又怎样?谁知道他借了多少个人的钱才能买得起那一辆破车?要是真有钱,早就建房子了,何至于现在还住在那破房子里?
其实,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明明不如人家,见人家日子过得好了,就总要将人家那微不足道的缺点无限放大,以此来平衡自己内心的不足。
一个男人很有钱,娶了个年轻貌美的老婆,一些人就会在背地里说这男人有钱有什么用?这么年轻的老婆肯定要给他戴绿帽的。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嫁给了一个温柔体贴很有钱的大叔,一些人便会说,呵,还不是看上她老公的钱?表面上看起来风光,背后指不定多心酸呢。
是挺酸的。
不过,酸的不是那有钱的男人,也不是那貌美的姑娘,更不是靠着自己勤劳双手攒下财富日子越过越好的刘青山,而是那些总爱在背地里议论他人是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