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错呀。”刘青山高兴道，“早上见你的时候，才挖了几棵呢，本来以为你今天最多只能挖十棵的，没想到，居然有十五棵。”



    “哈哈，没办法，你看我家里两个小孩呢，我不努力点，这日子可怎么过。”



    虽然妈妈的语气很轻松，可阿贵将这话听到耳朵里之后，还是觉得心酸酸的。



    可越是这样，他就愈发坚定了要放弃学业的念头。



    “青山，今天麻烦你去学校接阿贵，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阿贵妈妈满心满眼都是对刘青山的感激。



    青山这孩子不仅给她提供了一份收入很不错的工作，而且还很照顾她家里。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青山这样一个大贵人。



    刘青山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用谢，要是真感谢我，那婶婶你今晚做荷包蛋给我吃，我最喜欢吃荷包蛋了。”



    他想，这大约是阿贵家能拿得出手的唯一荤菜了。



    阿贵妈妈一听这话，却连忙拒绝道：“不用，吃什么鸡蛋？我有鱼。”



    “啊？有鱼？”刘青山好是意外，“你哪来的鱼？”



    “嘿嘿，我放笼子去河里抓的。”阿贵妈妈说罢，便要出门去，“青山，你在这里等着就行，我去收笼子，等会儿，咱们吃鱼汤。”



    “诶，好的。”



    阿贵妈妈出门去了。



    阿贵走到厨房门口，一脸不安的看着堂屋门口的青山哥哥，嗫嚅道：“青山哥，你说好不跟我妈说学校的事情的，你别忘了。”



    刘青山哭笑不得：“哎呀，你放心吧，我说了不说就不会说的。”



    “哦。”阿贵看了看青山哥哥，心里仍旧不大放心。



    大人的嘴巴可不能轻易相信。就像妈妈说她不喜欢吃鱼，说她不喜欢吃肉那样，大人的嘴巴总会说些微信的话。



    他得时刻提防着青山哥哥，一旦发现他准备告状，就一定要立马打断他的话。



    没一会儿，阿贵妈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绿网鱼笼，一进院子，便扬起手中的鱼笼朝刘青山炫耀道：“青山，你看，今天的收获可真不错，有十多条鱼呢。”



    刘青山好奇的迎上来，看着已经被阿贵妈妈倒在塑料水盆里的小鱼，惊喜道：“哈，还真有十几条呢，而且，个头还都不小。”



    “哈哈，可能是老天爷也知道你今晚要在我家里吃饭，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些小鱼给我呢。”阿贵妈妈笑道，“你别看这些鱼不大，可味道绝对比街上卖的大鱼强好多。”



    “这个我知道。”刘青山抓了抓腮帮子，说道，“小时候我也经常吃，不过，那时候没鱼笼，都是跟在我爷爷后面，用药药鱼的。”



    “药鱼不行。”阿贵妈妈一边处理鱼肚子里的脏东西，一边说道，“药鱼太过分了，比电鱼还过分，一把药下去，鱼卵都要死光，不行的。”



    “哈哈，婶婶，我说的药，不是毒药，是咱山里的草药，那药药不死鱼，只是把鱼给药晕了，然后跑不动了，就能轻易逮住了。”



    “有这样的药妈？”阿贵妈妈惊奇道。



    阿贵也觉得很新奇，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一脸期待的等着下文。



    刘青山帮着处理鱼肠，说道：“当然有啊，大把多，村道路边到处都是。”



    “青山哥哥，那明天咱们一起去药鱼好不好？”阿贵暂时忘了心里的烦恼，很是热忱的说道，“明天咱们一起去药鱼吧。”



    药好多好多鱼，让妈妈也能吃个够。



    刘青山回头看了阿贵一眼，见阿贵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欢欣的期待，便不忍拒绝道：“好啊，明天星期六，咱们一起去药鱼。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阿贵的欢欣顿时没了大半。



    该不会是要他好好读书之类的吧。如果是这样的条件，那药鱼也没什么乐趣了。



    “嗯，明天去药鱼可以，不过，药鱼结束之后，你得陪我去镇上一趟。”



    “啊？”这个条件真是让阿贵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想到可以去镇上的话，就可以去看望这个周末因为要补课而不能回家的姐姐，他还是欣然应允了。



    鱼洗好了，阿贵妈妈拍了点生姜便将这十多条鱼放入锅里煮汤。



    别看这些野生的小鱼个头没有街上卖的人工养殖的鱼那么大，但在野生的鱼群里，它们的个头也不算太小，几乎都有两只手指大小。



    十几只这般大小的鱼在锅中的汤里翻滚，阵阵清香便随着热气冒了出来。



    刘青山坐在院子里都能闻到阵阵香味。



    这鱼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鱼，而是山里十分常见的白条鱼。



    白条鱼是鲤科??属的一种鱼类。



    别看这家伙个头不大，但因为分布广泛，所以别称还挺多的。条、鲦、子、白鲦、白鱎、蓝刀鱼、游刁子、青鳞子、尖嘴子、浮鲢、餐条、餐子、川条子都是它的小名。



    据说这些家伙还被称之为：白鲦、餐条、苦槽仔、海鲢仔、奇力仔之类的奇奇怪怪的名字。



    当然，它最常见的俗名还是：白翎子（雌）、红翎子（雄）、苦槽仔、海鲢仔、奇力仔、白条、白鱎、青鳞子、尖嘴子、浮鲢、餐子、餐鱼等。



    因为白条是初级淡水鱼，所以对水质要求较高，一般水质不好的地方，它们往往很难存活下去。但是，一旦在水质合适的地方存活下来了，它们的繁衍速度还是十分可观的。



    另外，白条跟马口鱼和翘嘴鱼的外形相似，所以很多时候会让人分不清楚。



    不过，同为鱼类，它们的价值相差无几，都属于营养价值较高，蛋白高，营养高的野生佳品。



    鱼汤煮出来之后，三个人便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享用这简单却格外美味的晚餐。



    因为刘青山做客，所以阿贵妈妈还特别煎了几个荷包蛋，又炒了一盘青菜。



    农家的土鸡蛋土鸭蛋煎出来的荷包蛋，加上新鲜的农家时蔬，还有河里野生的小白条，这一顿饭虽然平平无奇朴实无华，但倒也充满了别致的韵味。



    仿佛吃到嘴巴里的不是菜，而是高山，是溪水，也是每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洒落在院子的第一抹阳光。



    鱼的鲜美自然不用多说，不管是对于阿贵还是对于刘青山来说，这鱼的味道都太平常了。



    阿贵家因为穷，所以只能靠河里的野味补给营养。



    而刘青山小时候的光景也差不多，所以两人对小白条的滋味并没有太大感触，只能说鲜美好吃。



    不过，对于旁人而言，那滋味定然是无与伦比的。



    这旁人，指的是阿贵妈妈。



    虽然阿贵妈妈常年进行着捞鱼网鱼的活儿，可每次捕捉到的鱼，自己总是舍不得吃，便以不喜欢吃鱼为借口，将小鱼们悉数留给了孩子们。



    这个谎话持续了十几年，所以，十几年来，她还真没有一次好好品尝过小白条的滋味。



    阿贵小时候不懂其中道理，如今长大了，看的多了，也就懂了。



    他也想要让妈妈一次性吃个饱，将小白条的滋味深深的刻入味蕾中。



    所以，大清早的时候，刘青山还没起床，他却已经从外村跑到了老村来。



    一到院子，便高呼青山哥哥。



    吴翠梅正煮着茶，听闻院中动静，急忙出来查看。



    见来者是阿贵，好不吃惊：“阿贵，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吴翠梅想起之前阿贵住院的事情，便以为阿贵家又遇到类似的事情了，所以很是着急。



    阿贵笑哈哈的说道：“伯母，没事，我昨天跟青山哥哥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抓鱼的。”



    “抓鱼？”吴翠梅松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阿贵这样的小孩子去抓鱼倒也正常，小孩子嘛，爱玩闹，可以理解。



    可是，自家的儿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玩这些？真是一点儿也不正经。



    “对啊，我昨天跟青山哥哥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抓鱼，青山哥哥呢？”阿贵问道。



    他的牛还在下面的村道旁的竹丛处拴着呢，不能耽误太久了。



    “他还没起床呢。”吴翠梅道，“阿贵，你先进来喝杯茶，我正在煮茶。”



    “不了。”阿贵想都没想的拒绝道，“我先去放牛，等下青山哥哥起床了，你让他到村尾的石头桥那里找我。”



    “阿贵。”刘青山走了出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不能理解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



    “早一点，就可以多抓一点鱼啊。”阿贵咧嘴哈哈大笑，“你刚睡醒的样子好丑啊，嘴角还有口水，哈哈，我先把牛带去村尾的石头桥那儿吃草，我在那里等你。”



    说着，他挥了挥手，便扭头跑去。



    刘青山擦着嘴角的口水，嘀咕道：“读书不认真，说到抓鱼，他就这么积极了。”



    “青山，你也真是的，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去抓鱼，你也不怕村里人说你闲话。”吴翠梅嘟哝道，“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上小学了，你看你，还跟小学生一起玩，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妈~~”刘青山无语道，“我就是想帮帮阿贵，想慢慢开导开导他，所以才说要带他抓鱼的。”



    “开导阿贵？”吴翠梅觉得好笑，“阿贵可比你懂事多了，他还需要你开导？”



    “你不懂，阿贵最近学习成绩很差，好像不想读书了，所以，我得开导开导他。”



    “啊？”这个消息真是让吴翠梅吃了好大一惊，“阿贵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就不想读书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反正，我会慢慢开导他的。让他做回以前那个努力学习成绩优异的阿贵。”



    吴翠梅皱着眉头，嘀咕道：“是不是早恋了？我听说，现在的孩子可开放了，小学一年级就谈什么女朋友了，唉，都是电视害的，老是播那些不伦不类乱七八糟还恶心人的东西。”



    刘青山眼睛一亮，觉得老妈的话不无道理。



    因为他最近上网，就确实看到了不少类似的新闻。



    比如一些小学生搂搂抱抱还亲嘴什么的，真的是不堪入目。



    都说现在的小孩子早熟，再加上电视的传播，小孩子早恋的年龄可比他们那个时代提前了好多岁。



    所以，阿贵这家伙，该不会真早恋了吧？



    想到这个，刘青山就不由得想起了小学时候的一件事情来。



    那是，他六年级，也就十二岁吧。



    然后，五年级有一对早恋的情侣，大约十一二岁，两人早恋，并且，女孩子还怀孕了。



    最后，两人都被退学了。等刘青山上初中之后，再次见到那对早恋情侣时，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已经当了爹妈，一人提着奶妈包，一人背着小娃娃。



    当时只觉得诧异，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悲凉。



    阿贵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吗？刘青山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眼下，除了这么原因，他似乎又想不到别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成绩优异的孩子忽然性情大变，变得不爱学习，甚至产生了不想读书的念头？



    似乎唯有早恋了。



    看来，他必须好好开导阿贵才行。



    早饭之后，刘青山如约来到了村尾的石头桥处。



    这儿原本是有几栋泥砖瓦房的，但是，那些久经风雨的老房子在十多年前就倒塌了。因此如今这里倒也算是土地平旷，杂草芳菲了，的确是个妨牛的好地方。



    重点是，村里的小河刚好流经此处，也是个摸鱼的好去处。



    刘青山到这里的时候，阿贵正趴在石头桥的低矮护栏上往桥底下的水冲看去。



    他家的牛则在一旁不远处得青草地上悠闲的吃着草儿。



    溪水哗哗作响，小牛儿不时撒欢的跑起来，惹得母牛忍不住教训它几句，便发出一声嗥叫。



    阿贵这时候准要抬头看向牛群，眼睛扫过牛群，见数量没少，便又回头继续盯着河里的小鱼小虾看去。



    小河虽然不大，但水流清澈，而且水量颇丰，因此孕育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