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轻轻望了望天，今天的天气很好，蓝蓝的天，天空上白云朵朵，可是她的心情却是少见的难以言说的灰败，若不是她习惯了用笑容掩藏自己的心绪，只怕她早已像那些闺中弱女子一样哭得浑身发颤了。



    她出生于血祭盟，一个从来都弱肉强食的大帮派，在那里，容不下柔弱，哪怕你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可是倾国倾城的美貌若是不能为帮派里带去巨大的利益，那美貌也不值一提，在那里，一切都以利益能力说话。



    哪怕是盟主的亲生女儿。



    盟主的子女太多了，每一个人分一点爱根本分不到多少。



    她早就习惯了女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即便此刻，她很想大哭一场，她也能忍着，也能笑得出来，她笑了一下，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就是，我释轻轻想要什么，就会明着去争取，现在要放手就是真的要放手，不是耍什么心机，更不会是故意吊着你。”



    说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似乎又有点自信过头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现在都说不清楚，我当初为何有那个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得到你？”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她很爱他。



    虽然从不曾得到他，但是在那份希望里，她就可以一个人自嗨地开心很久。



    她想过，自己傻吗？



    并不傻，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难以捉摸，却又心甘情愿。



    北堂展：“……”



    释轻轻又笑了一下，道：“其实这个决定并不突然，只是一颗热乎的心想要去靠近一颗冷了的心，迟早也会冷掉罢了。”



    北堂展的瞳孔骤然放大了一些：“……”



    释轻轻淡然一笑，带着丝丝的苦涩：“只不过恰巧是这个时候罢了。”



    北堂展怔怔地望着释轻轻：“……”



    释轻轻失神地说：“你那颗心曾经想焐的人是陛下，被陛下冻冷了的心，更加难以热起来，虽然我现在才懂，却并不后悔傻傻做梦这两年。”



    北堂展：“……”



    释轻轻：“且不说你的心难以被我焐热，单看你我之间的距离，虽然品级只隔了一品，但是那一品却是十万八千里，我虽然是个县主，却是个毫无家族根基的县主。



    我的家族，在你的父亲眼里上不了台面，崔王妃说得没错，你是个大孝子，你怎么可能忤逆你的父亲娶一个他极其厌恶的女子？”



    北堂展：“……”



    释轻轻：“何况这个女子，你也并不喜欢。跟那些想与你联姻的女子比，我实在太拙劣，所以是时候该梦醒了。”



    纵然她那般坚强，在这一句话说出口后，脸上再无一点光了，唇角连牵出一抹敷衍的笑也笑不出来了。



    北堂展却脱口而出：“你并不拙劣。”



    释轻轻像吃了一大惊，意外地眼睛睁大了不少。



    北堂展：“你是在气崔王妃那么说你的时候，我没有出声帮你吗？”



    释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梦该醒了。”



    第一的戏，事后白显等人的话对她都有影响。



    北堂展声音很轻地解释：“在官场上，若非什么不能忍耐的事情，彼此要尽量留着颜面的，那崔嘉萝是崔王的亲妹妹，从曼巧又是陛下的姐姐，从曼巧那样说话，我不好说什么。



    毕竟她有些话说的确是事实。而且我也觉得那是女子之间的口舌之争，我一个大男人卷进去，太有失风度了。”



    释轻轻：“……”



    北堂展：“你说的没错，我那颗心确实是被陛下冻冷了，可是陛下也是无心的，我跟陛下一开始就是说好了的，我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皇夫正君——”



    释轻轻瞳孔蓦地放大，他竟然跟她说这种私密话了。她又期待又紧张。



    北堂展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哀伤，声音很轻：“陛下一直没有对我有那方面的心思，是我存着侥幸，后来又在白显的打压下，在为大局的考量下，我在努力想得到陛下跟彻底放弃陛下之间摇摆不定，内心备受煎熬，甚至到了最后，我真的想带着荣耀死在战场之上。



    可是你又教北堂樱在白显面前说那样的话，刺激白显去救了我。”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少刻后，接着说，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我跟陛下从未开始过，只是因为很多事情，我自己一个人的情绪跟打仗一样的，起起伏伏，弄得我一身疲惫，染了一身的忧郁。这，都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



    “你是个好姑娘，正因为如此，我更害怕辜负你。我知道我不会等太久，也终会娶妻，倘若没有爱，我宁可娶那些冲着我权势来的姑娘。”



    “……”



    “也许最开始你只是觉得我是个好归宿，可是后面有几次你几乎为了我要舍弃生命，我知道你对我动了真情了，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很沉重。”



    “……”



    “这种爱，我很清楚，因为我曾经也有过，却是给了别人。陛下从无心伤我，可是我却被陛下伤得体无完肤。”



    “……”



    “若飞亲身体会，我实在不敢相信，我曾经是那样一个做事雷厉风行、冷冽、善决断的人，竟然在跟陛下的感情上，那么优柔寡断。”



    “……”



    “我太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了，陛下对我是真的好，处处顾忌我的感受，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送给我。带了三坛好酒回来，有一坛会是我的。怕我被大祭司刺伤，赠我宝剑。”



    “……”



    “后来她大权在握，已经不需要皇夫正君的摆设了，我请求废夫辞官，她拿出地图，天下之大，看中哪块地方任我去挑，是做摄政王，还是做藩王，任我去挑，可是我想要的——”



    说到这里，北堂展哽住了，抿了抿唇，沙哑着嗓音道：“只是她的一个亲吻，一个拥抱，是她心甘情愿地偎在我的怀里……可是这些从来都没有过，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可是我终究比不过那个白显……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得来的，那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