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保儿散着一头青丝,歪头坐在梳妆台,眼神空空的望着铜镜。
梳理着现在大燕的国势。
突然想到过几日便是皇长孙的周岁宴,这位皇长孙便是废太子卫岚商和太子妃的儿子。
其实就是太子妃和辛滂偷情生下的孩子。
顺民帝也不知为何,虽然恨极了自己的儿子卫岚商,但是对这个皇长孙却颇为爱护,甚至还有意下旨将这个孩子封为皇太子,若不是这个皇长孙有那样一个谋逆反叛的爹,怕是早就被封了皇太子。
不过……
若是让顺民帝知道这个孩子,是他心腹太监和他儿媳生的,怕是会被当场气到去见卫保儿的爷爷了吧。
卫保儿抿唇笑,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借着皇长孙周岁宴的机会,将辛滂拉拢到他们这一边。
这样,也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事。
卫保儿一想到这个,就兴奋起来了,下意识的她就喊了一句:“卫容,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辛滂……”
忽的她就停了声音,周围也是静谧无声,只有烛火在不断地跳跃。
卫保儿只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两年里,她已经习惯了和卫容一起商讨大事,有的时候就算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要和卫容说上两句。
她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一想到什么计划就下意识的唤卫容的名字。
卫容,在她的心底已经不可或缺了。
认知到这种极其不好的习惯后,卫保儿完完全全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吹灭蜡烛,磕磕绊绊的爬到床上,僵硬的盖好被子。
这个习惯不好,非常不好,要改,一定得改!要是让卫容知道了,卫容铁定又要得意很久了。
卫保儿阖上眸子,可是,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竟然都是卫容今日骑马游街时,那一身风华绝代的矜贵气质,还有他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
索性她睁大眼睛,望着纱帐。
忽的,寂静的屋里头传来细微的声音,习武之人在夜里也是耳目清明,警惕的很,卫保儿猛地转过头,手指已经摸到了放在床头的长鞭。
感觉到有人慢慢逼近,卫保儿正想一个鞭子甩上去,鼻间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
顿时,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不过瞬间,她就坐了起来,身子又再度紧绷起来。
娘喂!这这这,是卫容啊!
卫保儿心底的暴躁因素在无限的叫嚣,面上却是不显半分。
“你来做什么?”卫保儿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因为刻意的原因,她的声音分外的冷漠,仿佛卫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明显的,卫保儿感觉卫容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啊喂……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
她方才知道是卫容之后,心底开始蔓延出一种不敢面对卫容的情绪,所以才会那般强硬冷漠的说出那句话。
卫保儿依旧没发现,她只是在掩盖自己。
卫容沉默了很久,久到卫保儿觉得自己快要在这个窄小的空间压抑到疯了,卫容才开口,声音低低沉沉,“别再还给我了,恩?”
诶诶诶?什么意思?
卫保儿不解的抬头,黑暗中,透着几丝薄弱的光线,她看到卫容的脸部轮廓,和下巴精致的线条,还有那双蕴着万千星辰的眸子。
很快,她的脖子一凉,卫容的手指扣紧着她的脖子。
卫保儿心底错愕,握着玄龙的手指微动。
卫容要做什么?杀她?
明明之前还说喜欢她的……
卫保儿很不好受,虽然不知道这种不好受的委屈心情是从何而来。
正当卫保儿胡思乱想,还有她准备用玄龙抽上去时。
卫容松开了手,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从她领口滑进衣服里,贴着肌肤。
咦咦咦?什么玩意?
卫保儿一摸,立刻变了脸色,戴在她脖子上的正是卫容的那枚印章。
“你……”
卫保儿还没开始说什么,卫容就凑近了,头伏在她的耳畔,卫保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卫容的发丝在蹭着她的脸。
“不要摘下来。”卫容的声音在卫保儿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侧。
卫保儿僵直了身子,一动也没敢动。
许是因为先前发现了那个坏习惯的原因,还有她面对卫容的不自然,让她有些心虚,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卫容,也没有摘下印章。
卫容发出的低低笑声在沉寂的黑夜中无比的清晰,他伸手勾起卫保儿的发丝,在指间缠绕玩耍,“真乖。”
……
乖你奶奶个腿啊!卫容是有病吗?
但是卫保儿是万万不敢说出是卫容有病这样的话来的,否则卫容又该说他这是相思病了。
“你怎么又把这个给我了?”卫保儿无奈道。
卫容挑眉,说道:“今日我中了探花,你没有送花给我,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你不送我花,我就来送你印章。”
说完,还握着卫保儿的手捏了两把。
卫保儿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登徒子。
而且,她还发现了另一个非常可怕的习惯——她似乎对卫容好像很是宽容!
自从认识卫容以来,她根本没有真正的和卫容发过一次火,卫容无论做了什么,她都没有真正的与卫容生气。
天呐,她这是怎么了?
卫保儿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卫容已经把灯点上了。
他坐在卫保儿的床榻上,见到卫保儿真的没有将印章取下,心中禁不住的欢呼雀跃,脸上却一派淡定。
可是现在他发觉卫保儿竟然在走神,心一沉,手指屈起,握在袖中。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就摘下来吧。”卫容的神色渐渐地有些黯淡。
卫保儿听到这话,终于回过神看他。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你都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你的眼神告诉我只要我敢摘下你就饶不了我?
“那就归我了。”卫保儿无厘头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卫容黯淡的神色骤然消失,清冷矜贵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啊啊啊!
卫保儿真想拿根针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他这个时候就应该义正言辞拒绝一番,然后像以前一样强硬的把印章还给卫容的!
清了清嗓子,卫保儿企图转移卫容的注意力,“过几日,就是皇长孙的周岁宴了。”
卫容皱眉,显然在此刻,他并不想和卫保儿谈论国家大事。
但是既然卫保儿已经说出口,他也不能不回应。
卫容嗤笑一声,“他算什么皇长孙。”
一个太监的儿子,妄想当上皇长孙?
卫保儿道:“我打算拉拢辛滂,让他成为我们的人。”
卫容唇畔勾着极浅的笑意,眸光渐渐柔和下来。
他只专注于卫保儿话中的我们。
若是换做以前的卫保儿,肯定会说,让辛滂成为我的人。
而现在,卫保儿会说,让辛滂成为我们的人。
他曾经纠正过卫保儿很多次,而如今,卫保儿终于被纠正过来了。
卫容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喜色。
“那你想如何做?”卫容问道。
卫保儿放下了手中的长鞭,屈膝坐着,“不用钻牛角尖,直接威胁他,威胁不成功就找个适当的机会干掉他就好了。”
卫容:“……”
果然简单粗暴是卫保儿的一贯作风。
“怎么?你对我的话有意见?”本来已经放下的鞭子,又被她重新拿在手上。
“没,我觉得甚好。”卫容心里郁结了一下,想着以后要是成婚了一定要把玄龙丢的远远的。
不然若是两个人睡得好好的,殿下突然做了什么噩梦一鞭子就抽下来……那滋味可不好受。
“那还不快回去金然苑,还在我这当什么夜探香闺的登徒子啊!”卫保儿出口赶人。
若是平时,她肯定要与卫容筹划那么一个时辰。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她老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什么毛病,一见到卫容,就感觉有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在她的心里滋生,渐渐的蜿蜒到四肢百骸,这种情绪,她两世为人都未曾有过。
这种感觉,让她产生惶恐。
甚至想避开卫容,消除这种情绪。
卫容垂眸,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唇角抿着,俊美无双的脸透着意味不明的神色,蓦地,就抬手,手掌轻轻的握住了卫保儿的肩膀,蜻蜓点水一般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才叫夜探香闺的登徒子。”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缠绕着蛊惑人心的低沉,然后又是一个低头,在同样的位置又吻了一下。
下一刻,卫容就迅速离开了,移到了窗口,步伐似乎有乱,从窗子翻身下去时,也不像以前那样敏捷,甚至还撞到了窗台。
卫保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摸上额头,哗的一下睡倒在床上,拔起被子把整个身子都包在里面。
半晌才探出红的不像话的脸,只感觉额头被卫容触碰的地方,一阵火热。
卫保儿低低咒骂了一句,“卫容,老娘明天一定要弄死你!”
此时此刻这个被卫保儿惦记着要弄死的人。
精神恍惚的回了金然苑。
江岸和江河迎了上来,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主子的不对劲。
“四爷?您这是怎么了?”江岸开口问道。
卫容回神,眼睛里重新聚起清冷碎芒,眉目间遍布着层层寒凉,眸色冷淡,恢复了素日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无事,你们下去吧。”
江河和江岸这下才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对啊,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才是他们家主子。
卫容坐在窗前,目光一寸寸的移向朔雪楼的位置。
方才,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亲了她……
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渐渐地蔓延到了白皙的脸庞。
他匆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降下了心中欲要喷发的燥热。
不知为何,当卫保儿收下了那枚印章时,他只觉得心头在发紧,愉悦感瞬间就在心里绽开。
他肖想了两世的姑娘,终于肯收下了他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