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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曹操得郭汜、郭嘉、戏忠以及万余骑兵相助, 自然能与袁绍势均力敌。



    只是对方在冀州根深蒂固,麾下亦是能人辈出。想要彻底打败对方,还是需要一点机会。



    不过这段时间与戏忠、郭嘉两人相处之后, 曹操心中被陈宫、张邈、魏种背叛的伤痕渐渐愈合。他看着两人,眼神中日益充满爱惜神色。



    他实在是希望他们留下来帮助自己, 即便知道此战结束后他们一定会回去糜荏身边, 便总是怅然叹息。



    戏忠、郭嘉见状,笑而不语。



    荀攸与钟繇先例在前,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外放。不过外放到哪里,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但若是能在曹孟德身边,倒也还不错。



    ……



    乌巢被偷袭、粮草尽毁,袁绍大败的消息传至糜荏耳中时,他已身在幽州。



    这个时候, 公孙瓒被逼至大兴一隅,他顺理成章接管幽、青二州。



    令吕布领三万兵马据守公孙瓒, 糜荏自己先去给刘虞扫了墓。



    刘虞与陶谦被公孙瓒杀死后,公孙瓒原想将两人尸体曝尸荒野。尸体被鲜于辅、阎柔所劫, 而后郑重埋葬。



    饶是如此,到了今日也不过就是两座坟冢,寂寂无声罢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糜荏替他们拔去坟前的荒草, 扫去上头层叠的枯枝落叶,给他们各自倒了一坛酒。



    他不知道这两人死前有没有过后悔不杀公孙瓒, 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



    糜荏在墓地前站了许久,最终拍了拍刘虞的坟墓碑, 道了句“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便转身离开。



    独留身后北风呼啸, 寒雪卷席。



    回到营地中时,乌桓首领蹋顿已然等候多时。



    幽州的乌桓与并州南匈奴,是依附于大汉的两大异族。既然决定汉化异族,那么乌桓也不应例外。



    乌桓现任首领名为蹋顿。他的前面一任单于名丘力居,因为死时亲子楼班年幼,便令从子蹋顿总摄三部。



    此前先帝刘宏重病,张纯谋反,丘力居跟随起事。骑都尉公孙瓒大败张纯,追至辽西管子城时被丘力居围困,靠糜荏相救才捡回一命。



    后来丘力居与其乌桓旧部被刘虞招降,重回幽州生活。



    乌桓投降后,这两年一直与实行仁政的刘虞关系很好。他被公孙瓒击杀后,乌桓百姓亦是十分愤怒。糜荏令鲜于辅出兵时,他担心不能完成任务,便借助乌桓之力与蹋顿一起出兵攻打公孙瓒。



    才有他们拦截公孙瓒,将对方逼迫逃入大兴的结果。



    蹋顿自认功劳不浅,糜荏的年龄及温和的姿态亦给了他错觉,使得他在糜荏面前飘然放肆:“糜国相,我听说你要给幽州各郡安排郡守,我们乌桓好将不少,你看看他们都合适安排到哪里啊?”



    糜荏轻轻瞥了蹋顿一眼,徐徐道:“各州郡的官吏都是朝廷根据‘九品中正制’来安排的,本相没有这个权利插手此事。”



    “你不是丞相吗,居然连这点权利都没有?”蹋顿浓眉一皱,“这当的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糜荏挑眉。



    他并未说话,似笑非笑瞧着蹋顿。



    自然瞧见对方眼中的轻视与不满。



    蹋顿还当自己掩饰的很好,又嘿嘿笑着提议道:“不能安排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我看糜相你还没满三十岁,就把我那十八岁的妹子送给你当妾,怎么样?”



    他这话说得放肆极了,仿佛把自家妹妹送给糜荏做妾有多委屈似的。



    “谢谢,”糜荏淡道,“不过家中已有良妻,不打算再纳妾。”



    蹋顿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但他还不死心,又道:“糜相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了。我看你麾下那几个武将也还不错,那个叫张辽的怎么样?”



    据说只是个五品校尉。身份是低了点,但若是嫁给他做正妻,勉勉强强吧。



    糜荏便将张辽唤入营帐中。



    张辽闻言,毫不犹豫拒绝蹋顿:“我不需要。”



    蹋顿:……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那个叫赵云的呢?”



    这下糜荏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瞧着蹋顿。



    他面如桃花,平时见人总带着一丝笑意,时常让人觉得这人温和好相与。一旦收敛了笑意,便会叫人发现他的瞳眸很黑,很冷。周身气势又是嗜血的锋锐,压迫感极为强烈!



    蹋顿在他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紧了呼吸。明明是寒冬腊月,后背居然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再待不下去,起身匆匆告别。



    蹋顿阴沉着脸带着手下回到乌桓领地,麾下将领难楼、苏仆延、乌延正在营帐中等他。



    “那姓糜的不答应让你们当郡守,”蹋顿恨声道,“还敢侮辱我的妹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我看他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难楼大惊:“您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被糜相听到了,我们可是要有灭顶之灾的!”



    糜荏这个名字在别人耳中,可不像他的脸一样纯良!



    远的不说,近的就如去年大破匈奴,彻底打碎匈奴五大部落;今年更大破公孙瓒十万兵马,使得公孙瓒仓皇逃回幽州。



    这样的战绩,谁人能敌?



    蹋顿冷笑:“怕什么,我看那姓糜的也就是这样而已!他麾下吕布、赵云、张辽几个人才值得注意!”



    苏仆延附和道:“王上说的对,那姓糜的不过是仗着自己手中的震天雷罢了!”



    乌延亦道:“王上,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那姓糜的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蹋顿冷冷道:“我早就想给他点厉害瞧瞧!”



    乌延道:“王上,乌延有一计,我们不如在军中设宴,邀请糜荏和他们的手下过来,到时候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难楼深吸一口气道:“……可他们怎会轻易束手就擒?”



    乌延道:“难楼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你想,等姓糜的过来后,就算有所防备,还能抵挡得了我们营中上万的将士不成?”



    “到时候只要擒下糜荏,还怕不能令他交出震天雷?”



    乌桓营中不过一万兵马,最多再征兵至五万。不说抵抗糜荏的震天雷,恐怕连他的那什么“九宫八卦阵”都挡不住。现在不杀糜荏,还有什么时候能杀?!



    蹋顿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好好好,”蹋顿抚掌大笑,眼中满是狠戾,“就这么办!”



    蹋顿几人密谋暗杀之事,糜荏也在与麾下相商如何汉化乌桓。



    贾诩进言道:“丞相,诩观那蹋顿离去时面色狠毒,恐怕是在谋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文和说的是,”糜荏颔首,“刘虞去世之后,幽州权贵蠢蠢欲动,需要废些心思方才能够拔除这些钉子。”



    果不其然,蹋顿离去后不久便派人送来帖子,上书蹋顿自觉之前的言语多有得罪,特意设宴向糜相谢罪。



    将手中请帖传给贾诩一行人看,糜荏笑道:“前头还在说,这不,鸿门宴就来了。”



    贾诩拱手笑道:“此乃天助主公也。”



    是夜,月黑风高。



    糜荏并未带太多人赴宴。除了一小队护卫,身边便只带了贾诩、赵云、张辽几人。



    蹋顿与其麾下三人亲自迎接,热情地将几人引入营中。



    士兵们已上来美酒佳肴,甚至还有几个乌桓舞姬跳舞助兴。



    酒过三巡,舞姬退下。



    蹋顿朗声笑道:“糜相,接下来就由我族第一勇士难楼一边舞剑,一边给您助个兴!要是舞得好,你也给他点赏赐,如何?”



    饮酒姿势微顿,赵云、张辽等人全部抬眸看向蹋顿。



    他们都很清楚——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糜荏轻笑。



    他放下手中杯盏,好整以暇做了个请的姿势。



    难楼拔刀伴舞,他身形粗犷,一把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威,大开大阔。



    蹋顿拍掌喝彩道:“好!”



    糜荏饶有兴致看了片刻,也跟着鼓了鼓掌。



    就在此时,变故抖生。



    伴着喝彩声音,难楼手中大刀脱手而去直刺糜荏!而糜荏却好似被吓到一般,竟坐在原位一动也不动!



    蹋顿心中得意,嘴角也露出一抹狞笑,仿佛已经见到糜荏血溅当场的模样。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赵云与张辽欺身而上,两人手中长/枪/长戟“铮”一声挑开来势汹汹的大刀。



    手腕翻转间,赵云一□□中难楼咽喉!



    可怜难楼喉间一同,死死瞪大双眼还不知发生什么,就此一命呜呼。



    而张辽则已默契挥斩长戟,眨眼间已砍下一旁呆滞的乌延脑袋!



    眨眼之间,乌桓四大将领竟只剩蹋顿与苏仆延。



    两人被骇的肝胆俱裂,甚至连对阵都不敢,慌忙转身拔腿就跑。



    被赵云与张辽一人一个,踹倒在地。



    糜荏施施然饮下杯中美酒,将杯盏放在案几上,对两人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外头,贾诩也带着鲜于辅的兵马,包围乌桓众人。



    两人自知落入糜荏陷阱,满身绝望。



    糜荏正要起身离去,赵云却躬身行了一礼道:“主公,云有一事相求!”



    糜荏点头:“你说。”



    赵云忐忑道:“云曾向主公求一个机会,求娶阿莜姑娘。今日……”



    糜荏闻言,朗声大笑:“要嫁你的又不是我,子龙自己回长安去问她吧!”



    赵云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大喜道:“多谢主公!”



    他不是喜形于色之人,只能说如今是喜悦极了,恨不得马上插翅回到长安。



    一旁张辽皱起眉头:“……”



    小伙伴们一一成亲,他一个人确实有些无聊。等回到长安,还是请主公帮忙相看吧。



    处理完蹋顿等人,乌桓群龙无首。糜荏令刘虞旧部阎柔,收编乌桓万余兵马。



    阎柔本是燕国人,年少时被乌丸俘虏,后来却凭借手段得到他们的信任,时常与刘虞沟通协商乌桓中事。糜荏下诏后,鲜于辅推举他为乌桓司马,由他与蹋顿沟通。



    蹋顿谋反当然避开阎柔,因此阎柔自请降罪后,糜荏非但放过了他,更令他回去安抚乌桓上下。



    乌桓百姓原先还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被糜荏下令的新政吸引住目光。



    新政上言:由于近年战乱频繁,百姓流离失所,大量土地荒芜废弃。因此收回幽、青州所有无主田地,名为“露田”,分配给州中农人。农人收到土地后,每年需向政府交纳租税,并承担徭役与兵役。



    以十五岁以上男、女均得十五亩为标准,分授田地。待人身死,归还朝廷,再做分配。所得田地,至少十亩种植两季稻、麦,至少三亩种植桑、麻,剩余两亩可自行分配。



    除此之外,还规定各户籍百姓拥有的田地数量,以及原先拥有田地之人该如何租赁“露田”。



    这个政策,名为“均田制”。



    这个时候,土地还是私有制,属于士族权贵。但糜荏的这一政策,是收回无主荒田归国家拥有,往后除非朝廷授予,士族不得私自买卖。



    这个政策当然值得普通百姓欢欣鼓舞。



    至于士族,那些无主的土地本就不属于他们,这个政策不动摇他们的利益。能维持农人生活的稳定,令他们有田种植而不是谋反叛乱,何乐不为?



    于是士族们也倍加支持。



    上行下效,很快清点出田地数量、农人数量,纷发下去。



    ……



    幽州、青州先实施新政,朝中亦不例外。



    依照糜荏推荐的堆肥方法,今年洛阳城中屯田的粮食大丰收,完全可以养活军队与更多流民。



    既然证明有效,荀彧便下令灾祸严重的州郡效仿屯田。



    洛阳是军队制度的屯田,考虑到各州郡不得拥兵自重,便下令以民制屯田两年。民屯效仿军队管理,两年内取消农民徭役;与军屯的全部上缴不同,民屯垦殖的粮食最终只需按税赋向官府上缴粮食。



    两年之后,屯田转为钧田制,全部租赁给农人。



    律法一出,各州郡中少则招募一、两千流民,多则招募上万流民,全部前往指定地点屯粮。



    在这之前,各州郡中潜藏的黄巾军因关东战乱而蠢蠢欲动,试图跟随起兵推翻当地县、郡守。这一命令颁布后,这些百姓非但被安排了正事,更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农民为何要造反?



    他们大字不识,即便谋反也不可能封侯拜相,反而说不定会在战争中丢了性命。若非是真的活不下去,谁会想要造反呢?



    于是听得这一消息后,不少农民在私下嘀咕许久。最终决定再相信朝廷一回,纷纷离开黄巾军驻地,前往官府指定的屯田之地,尽力劳作。



    反正实在不行,继续回来造反嘛!



    试图起兵的黄巾军首领:……



    等这些首领发现不对时,麾下流民已跑了大半,剩下半数也在犹豫去留。即便命人告诉这些人朝廷是骗他们的,所谓的屯田就是要把他们骗过去囚禁处罚,也无法挽回流民们浮动的内心。



    十二月,糜荏不顾风雪回到朝中。



    公孙瓒尚未完全投降,大军便还在幽、冀二州,他这会就带了赵云与一小队兵马回来。主要是有些想念荀彧,以及下旨处理均田制。



    听闻荀彧被孔融所推荐的祢衡评价为“借面吊丧”,而得罪整个长安士族的祢衡,又被不知何人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顿,足足歇了一个月才好全,糜荏笑了。



    他捏着荀彧的下巴,在对方茫然的神色里细细打量他的面色,调戏道:“且让我仔细看看,我的文若为何能让人这般嫉妒。”



    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