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ii·六



    一个午觉起来外头太阳已经小了许多，空气中都还夹着酷热，嘉懿对着暑热的天气无甚感觉，倒是楚霖然身上还穿着那一套劲装。她午睡时殿内没有其他的宫人，只有楚霖然自己在卧室里守着她休憩。



    而楚霖然是没有休息的，贴身的衣裳都汗湿了也没换，她从床上起来伸脚钻进月白色的短靴里，楚霖然从春凳上起来，替她穿鞋。就听女帝在自己的头顶上呼吸吐纳，轻盈如兰的气息令他的耳根红透。



    嘉懿笑道：“你原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吗？还是说因为有朕在这里，你担心自己与朕同塌而眠会有损你的名声，亦或者是朕的名声？”



    “臣……”楚霖然确实是有想过，自己若是与嘉懿同塌而眠，传扬出去是否会让这位女帝声名遭毁。不过楚霖然完全想多了，就算是没有他嘉懿还有其他的后宫呢，登临帝位坐拥三千美人的不止是男人，她为女儿身也一样可以。姜国上下山河草木，无一不是她的臣民。



    嘉懿挑起楚霖然的下颌来，一低头吻下去后者明显生涩，嘉懿不过略加施以挑逗，楚霖然喉头一滚尽数吞下自己的口水。嘉懿的势头越发厉害起来，一手按住楚霖然的后脑勺一手扯开他的衣襟要脱掉。



    楚霖然胸前受到冷风一吹，凉意让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想要挣脱却又没能成功，反倒是将自己彻底的推到嘉懿的怀抱里。嘉懿勾唇轻轻地在他头上微笑：“原来朕的楚侍君，喜欢朕这样抱着你呀。”



    楚霖然没说话但嘉懿的手，摸到了他那张滚烫绯红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逐渐在飘忽神外，又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一条堪堪遮住**部位的亵裤。嘉懿抬手取下头上的夹子，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下来，有一缕头发缩在他的脖子上贴近他的胸膛撩拨。



    楚霖然从不曾知晓，原来男女有别不仅仅是身高与重量，还有肌肤颜色和动情时的媚态也不一样。他脑子清醒的很，整个过程他都清醒着‘看’到自己是如何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女帝的，而她也很快乐。



    舒婉一早听到女帝起身的动静，就准备进去侍奉，后来又继续在门外等候了半晌。到了现在听到里面动静小了下来，马上吩咐长信殿的宫人去准备热水，她又忽然想到长信殿还是应该留几个宫女才行。



    毕竟伺候女帝沐浴梳洗这事情，让一些内侍来做是否有失体统？女帝毕竟是女儿身，内侍即便是断了命根子也是男人，舒婉犹豫着要不要安排几个机灵的宫女到长信殿来，专门负责伺候女帝沐浴梳洗。



    热水抬进殿内的水房，嘉懿泡在浴桶里手放在浴桶边缘，闭着眼享受着宫女们为她捏肩揉背。过了一会儿她洗干净身子站起来，舒婉取来一块干净的大方巾将她整个娇躯包裹起来，嘉懿踩着梯子出来。



    嘉懿从水房出来以后，楚霖然才又进去洗澡，而她绞干头发已在穿衣了楚霖然才出来。梳头挽发的时候楚霖然已经靠了过来，从背后拥住跪坐在梳妆镜前正在为自己描胭脂的女帝：“陛下可真是狠心，您这一回可是要臣的命了啊。”得来的，是女皇陛下的玩味一笑。



    “就这样一回便要了你的命，今后要是再来几次，你是不是就该死在朕的身上了？”嘉懿开口的话差点儿让楚霖然把自己勒死。而她也全然没在意殿中还有其他不相干的宫女内侍，舒婉也憋着笑：“女帝陛下时辰不早了，下午您传召了户部侍郎谢大人的，该过去了。”



    “那就去呗。”舒婉伸出手托扶着嘉懿起身，她低头看着楚霖然，说道：“楚侍君要是下午无事可做，多练练朕教你的左手剑法。习成之后朕便让你重回军营继续带兵，朕很期待你真正成长起来的！”



    出了长信殿绕过长乐宫，穿进御花园又过了观月楼，召见户部侍郎谢黄云的愁云弄就到了。这地方宛若坊间小巷间的长弄，地方狭窄林荫凉爽，小小的一方天地几乎无人靠近，谢黄云和两个宫女在愁云弄里的一方小亭子里等待着女帝的驾临，身边还放着许多的账簿。



    那些账簿都是前朝时期，户部历年来的出纳和税收记录，朝堂上的每一笔开支户部的上本上都有记录。无论是皇帝登基还是册立太子，亦或者是那位王亲成婚所花费的账目都在上头了，更甚至皇帝那年那月赏赐某某大臣多少黄金多少白银，这些也都会记在户部的账目。



    户部是个大肥差，因为从始至今没有几个皇帝，会和嘉懿一样喜欢抽查户部的账本，查阅账簿上的真假。谢黄云已经忙碌了几个月，这户部的财户亏损盈余嘉懿都让她对校过了，“参见女皇陛下！”



    “谢侍郎平身，账簿都清算好了吗，哪些账目有问题的，出问题的根源可都详查出来了？”嘉懿进入亭中落座，舒婉自行招呼其他宫人退到外边等候着，不敢留在亭子里打扰女皇陛下和谢侍郎的谈话。



    谢黄云：“是的陛下，臣昨夜已经把所有已知的，有问题的账簿整理了出来，今儿早朝回去时又重新核对过了。这是臣列出来有问题的账簿的记录，还有部分涉及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贪污灾银的名单。”



    嘉懿又花了小半个时辰亲自查看，最后说：“朕知道了，这些钱朕会让那些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朕吐出来。吐不出来，就用自己身上的血肉来添补。回去和户部的人打声招呼，抓紧时间筹备饷银。”



    这笔饷银是发给她往泰山封禅的路上，那些沿途随行保护圣驾的将士们的，虽然她根本用不上谁来保护。这必开支可以节约一些，但该有的仪式不能少，如若不然旁人还以为她这个女帝是个软柿子呢。



    谢黄云告退离开，嘉懿抬手打了个响指，招来一个暗卫：“三天之内给朕查出这名单上所有人的身份信息，还有他们五年之内的所有花销，无论是厨房采买还是女人的胭脂水粉，所有账目都要查。”



    “喏。”那暗卫轻声应下后便一下子翻阅出墙，等暗卫不见了踪影舒婉才上前来。嘉懿起身走出小亭子，“叫人去打听打听，胡四英侍弄的那些鸽子还在不在。另外你亲自去太医院请云院使来一趟。”



    舒婉：“陛下是要传召云院使过来替您看诊吗？陛下可是身上哪儿不舒服的，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云院使！”嘉懿摇头：“让云院使去凌霄殿给杭德君看看他的眼疾，虽说是天盲，但或许另有希望。”



    舒婉就说：“女皇陛下对德君大人的心总是比旁人多些，陛下这般爱护德君，不知将来凤君进宫了，德君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嘉懿回头看她，蹙着眉：“和现在一样？你是指朕去翠微宫和长信殿？”



    舒婉赶忙抬手捂住了嘴，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好在嘉懿也没有真的和她一个宫女计较，只不过提醒：“你别忘记了，如今这天下江山做主的人，是朕。朕是女人，他们是男人，朕才是他们的妻主。”



    是啊，如今这称帝坐拥江山和皇权的帝王，是与她一样都是女子。



    嘉懿出了愁云弄来到一条又宽又长的甬道上，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还有金吾卫。走完一条甬道在尽头穿进另外一条巷子，左转一直向前走是出宫的方向，嘉懿随时都可能出宫，所以一直有马车待命。



    想去一趟安乐侯府也是她临时兴起，坐上马车之后她才觉得，自己似乎又不是如今的姜国女帝了。她还是小时候被陈大牛放在肩膀上，在田野里在村子中到处撒野的小姑娘，还是哥哥陈林牵着手走家串户的那个小丫头。她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自己的养父了，特别想他。



    安乐侯府也是岐王陈林现在的居所，因为陈刘氏被封为太后，住进了宫里的祥宁宫，担心老父亲孤单所以陈林没有讨要自己的王宅。陈林的年纪也早到了该娶妻，只是和前朝越王妃顾娆的事，一直是嘉懿所不乐意见成的，和顾娆分开后陈林再也没提起过和她有关的事。



    哪怕现在祥宁宫刘太后偶尔也会催促，陈林给的回答永远都是不着急，即便他明知道顾娆已经被嘉懿给杀了。对妹妹恨不起来，却也尚未找到合适的理由去遗忘一个，本身就和他不相配的一个女人。



    安乐侯陈大牛如今喜欢上了逗鸟遛狗，侯府里养了好几只上品的鸟雀和犬类。好在陈林是习惯听鸟叫声和狗吠的，要不然老爹一下子养这么多，他半夜时候听见了只怕是会睡不着。而京中新贵安乐侯在贵族圈子里也不太受欢迎，虽然是女帝的养父，可毕竟不是世族。



    “爹爹！”嘉懿像小时候一样提起裙摆跑得飞快，陈大牛把侯府里的许多地方都挖开了，弄成了一块一块的菜畦。她来的时候陈大牛刚给某一块白菜地浇完水，身上还穿着专门干农活时穿的破衣裳呢。



    陈大牛把手上的洒水壶放下，接过一旁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汗，也不管被女儿挽住的手：“怎么突然出宫来了，是不是在宫里受什么委屈了，和爹爹说，爹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认识的人多可以找他们帮你出出气！”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人都低下了头不知该不该笑。



    安乐侯这也太逗了，天下间还有谁敢让女帝受委屈的，那莫大的一座皇宫都是女帝一个人的所有物，里边的人还有砖瓦城墙，一草一木都是女帝的东西。嘉懿也乐了：“爹爹放心，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一国之君堂堂皇帝不在宫里待着，跑出来做甚？



    嘉懿说：“女儿想爹爹和哥哥了，所以就出宫看看。难道爹爹因为女儿进了宫做了皇帝，就不要女儿了吗？那女儿真是太可怜了。”



    “你呀你呀都是快要大婚成亲的人了，也是个皇帝，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呢。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陈大牛的女儿，爹爹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父女俩说说笑笑的往里头堂屋走。



    岐王陈林闻知消息特意过来，手上还端着一碟新出笼的豆沙馅儿的方糕：“陛下来的正是时候，这豆沙方糕将将蒸出笼还热乎着。”



    “这里不是皇宫，哥哥还是喊我妹妹吧。我想起来哥哥也该娶妻，不日就让人为哥哥相看一下，有合适的人选了，让娘和爹爹帮着参详参详，早日让哥哥娶上一房媳妇再为陈家添上一两个香火热闹。”



    陈林说：“哥哥还不着急，要是我成婚有了自己的家，以后妹妹想来吃哥哥做的点心烧的饭，只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难道妹妹想看着哥哥偏心其他人，以后哥哥的这份独食，可就没有你的份了哦。”



    “哥哥一定不敢的，爹爹您说是不是？”陈大牛正给嘉懿剥山竹，这东西剥开后里头的果实就和蒜头一样，然而口感细腻甜美。嘉懿喜好吃山竹，陈大牛早些时候问人路子弄来了山竹种，自己种了些。



    他栽种的那些山竹如今还没成，虽然出了苗但还没有长大，也不到结果的时候。侯府的果实每日都有专门的人出去采买，今天的水果要是没吃完的就会流到外面去，不论是卖给谁，这钱都进了下人口袋。



    陈大牛说：“你哥哥小时候非要将你留下，他夜里贪吃鸡腿，第二天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肯抱你。这些事爹爹我都记着呢。”



    “现在不一样了，哥哥什么时候想吃，让人捉一只肥鸡过来烹之即食。”她说完，就拿了小银叉子叉起一块方糕喂进嘴里。略微品尝了一下口感还不错，她抬起头看着陈林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妹妹觉得喜欢就好，回头把剩下的也带进宫，我让人去收拾。”



    嘉懿自然是点头：“好呀。不过我今儿个不想那么早回宫，打算在这里和你们一道用了晚膳再回去，我想吃哥哥烧的红烧肉还有爆炒肥肠跟醋溜藕片！另外再来一个三鲜丸子汤，哥哥不会嫌我吧？”



    “你呀，想吃多少哥哥就给你做多少。你等着，我去厨房那边交代一下，让人把食材都准备好，晚上哥哥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



    于是，嘉懿就真的是在安乐侯府待到用了晚膳，才起驾回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