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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II·十三
    女帝ii·十三



    转眼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大朝会,各地方凡是七品以上官员都要前往长安入承乾宫面圣述职。除夕这一日也是女帝最忙的一天,早朝提前两个时辰开始一直到中午还没结束。加之,又是姜国立国以来的第一次大朝会,故而很多偏远地方的县令主簿都是第一次进京面圣。



    嘉懿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一大群人围观,底下那些人即便是隔得远的,小声哔哔叨叨讨论些家国大事,亦或者时政评凭也好。一群大老爷们儿跟个长舌妇一样的,叽叽歪歪竟是说一些她这女帝如何貌美之类的废话,难道是觉得她这皇宫马上就过新年了,应该见见血光了?



    凌霄殿直到未时末了才有午膳端上桌,结束了大朝会后,嘉懿难得还有空往这里来,杭墨殃也终于不负久候。他因为怀孕的关系在床上静卧了两天,如今吃喝照旧胎也有经验老道专攻妇科的太医盯着。



    虽然是头一位得孕的男子,体质与女人不同,不过凡事都有特例嘛这有一就有二。杭墨殃在短暂的惊讶与慌乱过后,十分泰然的接受了自己肚子里长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陛下吃慢一些小心鱼刺。”



    “朕早就想溜了可是白若笙和陆太师他们,愣是不肯让朕离开。也不知道一群大老爷们怎么比女人还话多,清尘你也吃,这鱼弄得鲜嫩你多吃一些对孩子也好。”即使杭墨殃腹中的孩子和她并无关系。



    鲛人族为了能够繁衍后代会给雄性鲛人喝生子水,水入腹中加以房中秘术持续七天以上时间,便能有效果。人类与鲛人不同,杭墨殃吞下去的生子水里嘉懿还放了一朵优钵花,所以他才会怀有身孕的。



    优钵花是嘉懿从自己的墟空之境摘来的,本体是从南海紫竹林慈航观音大士处得来的。杭墨殃对此一切都全无所知,他在当日主动向嘉懿求得一碗仙水后便直接吞饮入腹中,一滴未剩只以为是因为她。



    凌湘又给杭墨殃盛了碗粳米饭,他最近胃口变得好了,一次要吃两碗米饭才能觉得饱腹。嘉懿细心地给鱼刺挑干净了,直接喂给杭墨殃嘴里吃了:“你那个书僮春生昨日向朕禀告了一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才好给他答复。他近来收到家中的催信要他回家成婚,你?”



    “春生的未婚妻也是我杭家的家生子,世代都在杭家为奴的。春生与臣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兄弟,他此番年纪也早就该到了成亲生子。”杭墨殃本就没有要永远拘着春生在身边服侍的意思,何况他一个瞎子如今进了后宫,有女帝和那么多宫人,用得上春生的地方也不多。



    春生到底是杭墨殃的心腹,嘉懿准许了春生出宫成亲,还另外给春生和准新娘赏赐了一间带后院的铺子作为婚房。又让人去衙门给两人消除了贱籍,让春生他两人今后可以安安然然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用过午膳考虑到杭墨殃如今胎象未稳,嘉懿没让他陪着自己散步,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杭墨殃还坐在屋檐下的。她一面打着呵欠往屋内走,一边又小心留神着脚下的路,似乎怕他摔跤。



    两人一道在卧室内的大床上躺下来,杭墨殃如今是一沾枕头就睡。



    正月初七这日,女帝携男后启程前往泰山准备祭天仪式。从长安出发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到泰山,祭天仪式前后准备了三天,又在泰山府召见晋阳一带的文武百官,如此折腾逗留了小半个月才回。



    骤冷的冬日已经过去,回到长安的时候已是青鸾二年的夏日。杭墨殃的肚子如今已经凸显了出来,坐卧难安的他每日都要出门走上几圈活动身体,打从正月里女帝与男后离开长安,他便日思夜想的。



    如今乍然听说女帝为自己求了个平安符,心情更是激动:“陛下离开小半年了还能记得臣,清尘已经心满意足了。”嘉懿弯下身耳朵贴在杭墨殃的肚子上感受着胎动,小生命在他肚子里温柔地翻动着。



    嘉懿说:“清尘,朕听闻你有一个适龄的妹妹,今年已经十六了还未定亲对么?朕打算认她为义妹封郡主,嫁去北燕与四王爷萧天宝结亲,这是朕早先就答应过北燕皇帝的,长孙家没有合适人选。”



    “陛下已经有了成算臣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臣妹会不会答应。”



    嘉懿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朕也不会逼迫她,不过能嫁去北燕当王妃将来或许还有重逢的机会。你妹妹在杭家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想来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杭家有你帮衬,你爹与后娘也不曾对她有多少好转。”杭墨殃与其妹的生母早已因为难产而香消玉殒了。



    杭墨殃:“陛下怎么会忽然想起要为臣求平安符呢?”似乎不太想提起自己过往的伤心事,他摸索着拿到被柔软的丝绸锦囊包起来的平安符,嘉懿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也许是下意识。”



    她当日在晋阳最大的寺院里闲逛,偶然碰见有百姓去求签保运,才偶然的跑去给杭墨殃求了一道平安符。当时她心里只是想着他,所以这道平安符便一路从晋阳带回了长安,“朕希望清尘平平安安。”



    “陛下对臣的厚爱清尘铭记于心。”杭墨殃如是说道。嘉懿不曾在凌霄殿过多逗留,天色已经不早,早前安排了翠微宫的傅长流侍寝,眼下她该动身过去了。傅长流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听说是在作画。



    嘉懿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待在翠微宫里画出了怎样的惊天画作。坐上御撵从凌霄殿出来,远远地还没到翠微宫半路上先遇到了被陆月羲急招进宫的陆扶苏,两人经久未见一见面便犹如天雷勾地火似的。



    陆月羲兴许会后悔自己把陆扶苏召进宫,尽管他早已知晓陆扶苏是女帝的情人,甚至还曾亲耳聆听过那缠绵的床笫之欢。他今日召见长兄是为了一件事,他准备向女帝讨要仙药孕育子嗣了,但自己又不敢不知道怎么向女帝开口,所以急匆匆的喊了兄长进宫来商议看看。



    嘉懿确实很喜欢陆扶苏的身体,结实有力量能让她感受不一样的快活。这件偏僻的小宫室虽说是不起眼,用来和陆扶苏偷会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了,完事之后两个人各自都提起裤子拍屁股走人就是。



    这次陆扶苏也没急着离开,从余韵里回过神来他便主动从背后,抱住了嘉懿连脑袋也埋进了她的长发中深呼吸:“陛下阔别几个月才见我一次,这么快就想抛下扶苏去见你的夫郎,可真是让人伤心。”



    “要想再来一次就快点,别给朕整女人哪一套哭哭啼啼的。”嘉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行动派,久违的欢愉很快让两人继续回归到酣畅淋漓的春梦里。陆扶苏连自己进宫的目的都忘了,一直到日暮时分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女帝,若是可以他觉得三天三夜都不够。



    嘉懿只是喜欢他的身体,可也没有到要为了他做荒淫无道的昏君的地步的。所以和陆扶苏有过一场久违的短暂激情,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情我愿双方都很快乐,这样的感觉相信陆扶苏也是。



    去翠微宫之前嘉懿先去了温泉宫泡澡,约莫是下午的时候有些放纵过了头,面对傅长流的各种暗示,她总是提不起那个心思。傅长流的画作倒是让她眼前一亮,为了补偿也为了鼓励他继续画画,嘉懿说要给傅长流专门举办一场艺术鉴赏会,这活动傅长流从未听说过它。



    艺术鉴赏会这个日程被嘉懿提到最前,在一次早朝中她宣布了这件事之后无意外的,受到了一波老臣的反对。之前女帝把那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送去慈幼院,这事已经很让朝中部分人心存不满,对她这个悖逆祖先开创女主天下的人有所偏见,如今又是一波‘教育’。



    嘉懿认为这姜国天下是自己打下来的,姜国能否延续几百年,百姓是否能一直这样平稳地生活下去,和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她能长生不死百病不侵,难道这世上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拥有不老不死的血脉?



    这日是农历十五,按照规矩皇帝应该去中宫和皇后一起睡觉。嘉懿的凤君也就是男后,她身为皇帝自然也该遵守这样的规矩,所以下午处理完奏折她就动身来了陆月羲所居的未央宫。是的,自年节里因为一件小事再次和陆月羲发生过争吵后,嘉懿就把人扔到了未央宫。



    未央宫说是中宫其实离重华宫最远,陆月羲整日里嘴上说忘了自己的表妹,可每到关键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提到那个女人。就好比今晚嘉懿已经打算放下心里的成见,让陆月羲先去沐浴,结果又不出所料的在寝殿里看见了一样,十分碍眼的东西——那是一对女子耳坠。



    耳坠样式并不新颖,看着像是几年前的旧东西,未央宫的宫女十分听话,被舒婉稍加威胁了几下便如实招了。嘉懿这次去泰山祭天,曾经去过寺院小住过几天,然而那时候陆月羲并不在她的身边伴驾。



    陆月羲也是因为偶然的机会碰到表妹宋眠,打从祖父把宋眠送走以后他便彻底和她断了联系,这次久别重逢两人也是难以自控。陆月羲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像是翻书一样能遮掩,但没想到的是宋眠居然怀孕了,陆月羲对天发誓他与宋眠真的只发生过一次,就这么巧吗?



    宋眠悄悄回到长安的消息没有别人知道,陆月羲也不知道宋眠是潜伏在女帝的仪仗队里回来的。这个办法虽然危险但又是宋眠,唯一一个瞒过陆家回到长安来的方法了,这副耳坠是宋眠前日派人送的。



    嘉懿冷着脸连呼吸都是冰冷的,她坐在龙凤缠枝连理共颈大床的边缘,歪头依靠在黄梨木雕花床柱上,静静地聆听着宫女陈述,陆月羲和宋眠在晋阳私会的前因后果。她犹如一个石头人,半晌无声。



    不多时洗干净的陆月羲回到了嘉懿面前,殿内空荡荡的,除了女帝之外便只剩下了他自己。陆月羲不敢轻易开口,女帝忽然向他扔来了两样东西,掉在地上后其中一样还砸了他的脚:“陛下为何……”



    “听说你与宋眠藕断丝连还珠胎暗结?陆月羲你胆子不小嘛,背着朕的眼皮子把你表妹肚子都搞大了,你是想一边用自己的肚皮怀上朕的子嗣,一边让宋眠生下你的孩子?你以为自己是属女娲的?!”



    陆月羲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这件事本来他没想过要隐瞒的,他已经做好和宋眠彻底了断的准备。他不希望宋眠用孩子来要挟自己,但舍不得宋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毕竟也是自己,是陆家的血脉呀。



    女帝:“你祖父两朝三代元老,如今也到了该告老还乡解甲归田的年纪了。你是陆太师唯二的嫡孙之一,由你亲自去劝说,相信陆太师一定能够理解朕的一片苦心。至于,今夜之事朕就当不知道了。”



    拿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来要挟陆家百年基业,陆月羲再蠢也明白该如何取舍。他不再奢望女帝还会原谅自己,但也不敢悖逆祖父和父亲的教诲,他身在后宫身上肩负着陆家的未来,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嘉懿让陆月羲在地上跪了一夜,自己舒舒服服的在大床上睡了一个好觉起来,陆月羲因为着凉咳嗽了起来。嘉懿倒也表现的十分好,在用早膳的时候还会亲手给陆月羲夹菜盛汤,只有舒婉知道是假象。



    萧涟不知道嘉懿昨夜和陆月羲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她在自己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沉默着看他摆弄那些竹简,宛若一个木头人一样的木讷。嘉懿从来不是个木讷的性格,萧涟有些担心她。



    萧涟问了,嘉懿也只微笑:“没什么,朕只是觉得你整理竹简的样子很好看所以就想安安静静的看着你。”不管萧涟自己信不信,反正嘉懿说得也不是假话,除了一双腿残了,萧涟本身还是蛮好看的。



    被嘉懿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萧涟再也做不到安心收拾自己的书。



    外头天气正好,云头挡住了太阳,大片大片的浓荫。他想出去走走转转,来了姜国这么久他还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寝宫,在宫中转悠。



    嘉懿心情微妙,但愿意陪他一起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