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坐着的两位军官正在唾沫四溅地大吵大嚷:
“我看到你作弊了!袖子里藏了牌!”
“输不起是吧?我撸起袖子给你看看!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反正就是作弊了!”
“混账!这是滥加污蔑,我要和你决斗!”
两位军官一言不合,互相揪着领子扭打起来,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其他军官不去劝架,反倒在一旁加油助威:
“打得好!大拉姆!揪他的头发!把他揪成秃头!”
穆勒咳嗦一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军官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容;
这人显然是熬了好几个通宵了,黑眼圈很严重,头发油腻,脸上长了些痘,好像轻轻一挤就会迸发出好些浓水似的。
他左手拿着扑克牌,右手举着酒瓶子,敞开着衬衫露出满是黑色胸毛的胸膛,没耐心地对着穆勒说道:
“送信来的是吧?把信撂在桌上吧!”
“敢问您是……82营营长格兰德尔·奥萨斯特男爵本人?”
“是我没错!小子,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多废话?说了把信撂这儿!赶紧滚蛋!”
“是口信,我要亲口说给您听,男爵大人。”
格兰德尔变了脸色:
“口信?这么说,你是欺骗了卫兵混进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信件,你只是有些私事要来唠叨,根本就不重要,对不对?”
穆勒阴沉着脸:“怎么不重要?这关系到上百人的性命!”
格兰德尔指着桌上的筹码和钱币说道:“笨蛋!
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呢?老子输了一通宵了,刚才好不容易才转运赢了几局!你最好快滚,撒谎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看到对方这种吊儿郎当态度,穆勒已经忍无可忍,大声喊道:“
“长官!我带着151民兵连队的三位幸存者,以及满腔的怒火前来!我们在泥泞的路上步行着走了好久,而你却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这一喊,整个屋里十几名青年军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地上扭打的两人也停下了,有人走到男爵身旁:
“老大,这家伙嚷什么嚷,要不要把他们逮起来?”
格兰德尔双手撑住沙发扶手,努力坐直了说道:“安静!好像真有紧急事务,听他说。”
穆勒神情激动,攥着拳头,说起话来脸颊不断颤抖:
“指挥部要你们82营充当预备队,男爵大人,看到求救信号弹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救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军官们都是神情紧张,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说道:“坏了,出事儿了吧!”
“都不说话?那就是承认这事了对吧!”
穆勒拾起地上的空酒瓶,愤怒地挥舞着喊道:
“真是荒唐至极!十几万人都在前线拼命!而你们却罔顾命令,在这里通宵赌博喝酒!也不管我们前线将士的死活!”
一名军官朝窗外看看,又打开门看了眼楼道,然后回来对着男爵说道:“老大,就他们四个人,没其他人跟来。”
听到这话,原本神情紧张的格兰德尔男爵一下子放松下来:
“不是总部派来问责的,只是你们自己过来理论,对吧?”
穆勒扔开酒瓶说道:“总部太远了,我等不及,必须亲自来跟你讨个说法!”
格兰德尔轻蔑地笑了,其他军官也都笑了,
“啊哈哈哈哈!这帮天真的傻瓜蛋!”
气氛看似轻松,实则骤然紧张起来,小野猫和道格害怕得满脸是汗,一只耳拽了拽穆勒的衣角,没得到回应。
格兰德尔走到穆勒身旁,轻蔑地审视着他的军衔:
“下士,这里是营级指挥部,没有下级军官说话的份儿,更何况你都不是正规军,只是民兵而已,要提意见的话,就让你们的长官来找我。”
“我们的连长,凯特·布里奇特上尉,她死了!就因为你们82营枉顾求救信号,整个连的人连同医疗队都死了!”
穆勒愤怒的控诉声在大宅里回荡,仆人们都在门缝扒着头偷看,屋里的军官们冷笑着,这里的主人格兰德尔男爵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是本地人,对吗,下士。”
“别和我套近乎!”
“索兰人之间以酒论友,咱们喝一杯吧。”
“我不喝,谢谢!您是心虚了,在回避问题么?”
“别着急啊,朋友,你们民兵部队的连长都是些瓦尔斯塔佬派出的军事顾问,也就是教官,对吧?”
“所以呢?”
“又不是咱们的索兰同胞,死就死了呗,心疼个屁!”
听到这话,一股狂怒的热血直冲穆勒的颅脑,他冲上去一把揪住格兰德尔敞开的衣襟,用右拳狠狠揍他的脸,把他打倒在地。
“妈的!找死啊!”
屋里的军官全都动起手来,有三个人过来擒住穆勒,其他人分别控制住道格和一只耳,大狗幸运星吠叫着咬住了其中一人的脚踝,疼得那人哀嚎起来。
有人拔出刺剑,对着大狗的腹部连续捅刺,幸运星倒在了血泊里,“天呐,不!”道格愤怒地挣扎,又被打了一顿。
小野猫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一名军官对她露出邪恶猥琐的笑容。
格兰德尔·奥萨斯特男爵被人扶起来,他揉着脸,赶紧跑去照镜子,跺着脚大骂起来:
“下士!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我俊俏的脸蛋儿都给打肿了!老子他妈的还怎么泡妞儿?”
军官们哄笑起来:“哈哈!这小子力气挺大,把咱们老大打得破了相!今晚的泡妞儿夜场,某人要缺席喽!”
“我看这妞儿就挺不错,我要了!”一名军官撩开小野猫的头发说道,吓得她哭起来。
“别碰她!”
穆勒奋力挣脱束缚,三个人都差点儿没摁住他,五个人过来用粗麻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你一拳我一脚揍了一顿:
“长官,这小子的嘴巴会惹大祸的,要不要把他关进地下室里?”
格兰德尔揉着肿胀的面颊走到穆勒身旁:
“下士,我承认当时看到了求救信号弹,观测员还为此提醒了好几次,没去救援是我的错,
所以嘛,你打我的这几拳就当是报仇了,当然,拳头还不够,我的钱袋子还得出点儿血。”
男爵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他从桌底下扽出来个大铁箱子,用钥匙打开上面的大锁头,里面都是鼓囊囊的钱袋子,
格兰德尔打开其中一个小钱袋,把一堆金币倒在桌上,刹那间映得整个房间金光灿灿,甚是吸引人,屋里的军官们都吹起了口哨。
“我给你们四个人每人一大笔钱!足够你们挥霍下半辈子的!
下士,你写份保证书给我,写上151连没有发射信号弹,帮忙撇清我们82营的责任,并且按上手印,这事就一笔勾销了,你看怎样?”
这诱惑实在是常人难以抵御的,一只耳咽了口唾沫,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这下他终于懂得了,为什么这么多王国官员贪污**。
穆勒身体被捆住动不了,只能愤怒地叫骂,一口浓痰啐到格兰德尔的高级皮靴上;
“呸!你让我为钱出卖牺牲的战友?去你妈的!
凯特上尉临死时嘱托我来找你算账!我怎能背叛她!拿走你的臭钱!”
为此,他又挨了一顿打,嘴巴也被塞了臭袜子。
格兰德尔男爵低下头,用手帕擦亮靴子,不急不缓地说道:
“下士,我很敬佩你,如今这世道,像你这样耿直的傻瓜蛋已经不多了。”
一名军官说道:“老大,别耽误时间了,以免夜长梦多,把这四个混蛋都关在地下室,慢慢饿死他们!”
另一人说道:“不行!这女民兵我要了,用链子锁起来当情妇,给我暖床!”
“笨蛋!不能留活口!你是用下半身来思考的么?这女人会害死咱们所有人!”
“我看你是想自己独占她!”
“别吵了!安静,安静!老大要说话了!”
格兰德尔重新坐在单人沙上,拿起一瓶酒猛灌一口:
“诸位,这宅子里人多眼杂,处理起来不够安全,万一被人举报了怎么办!
比起关地下室饿死他们,我有更好的主意,既然这帮人给脸不要脸,那就把他们送到422部队。”
“422部队?老大,您是说惩戒营?”
“对的,惩戒营,逃兵被抓回来以后都被送到那里,到那以后,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因为逃兵是叛国者,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最后的下场不外乎是被送到前线当炮灰,没有人能从422部队活着出来,兵源不足就换一批,反正逃兵多的是。”
“妙啊!还是老大会玩儿!”众军官哄笑起来。
穆勒奋力挣扎,眼睛里布满血丝,脑袋上青筋毕露,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格兰德尔男爵用大剪刀剪开自己的袖子,然后一把扯下来。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三名同伴全都被人打晕,一名军官猥笑着朝他走来,手里掂着一根棒球棍,随着对方用力挥动球棒,
穆勒头顶剧痛,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