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群笨蛋!你们怎么就看不明白,那东西到底像什么!……这下可好,倒省了吮吸大拇指了!”
人群后突然爆出几句相当刻薄的讥诮声,叫声刚落,大家便哄然大笑起来。在笑声中大家循声望去,看到张光军正携了刘震江站在人群的外围,比周围的孩子足足高出一整头,眼睛里闪动着不屑、凶狠的光芒向气球射来,尤其是张光军,在喷吐出那句嘲笑后,嘴巴撇撇着,整张脸上漫着阴冷毒辣的笑意。
听到这带着恶意的嘲笑,张小强由被人羡慕的自得转为勃然的大怒,对他而言,这是莫大的污辱,而且嘲笑者所打的比方肮脏下流,令任何一个“正人君子”都难以忍受。张小强从来自认为是“正人君子”,对“卑鄙小人”们一向嫉恶如仇。
张小强抬起头来,想要狠狠地骂一通嘲笑者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可当他循声找到那人,两方的眼光突然相接时,张小强却骤然觉得,自己被对方眼神锐利的锋芒一下子刺穿了,从前胸直贯到背后,全身的怒气迅速从两个创口里喷泻殆尽,随着朔风强劲,并灌入了凛冽的寒风,令他前心后心一片冰凉。
这时,张光军双手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张小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刘震江紧随其后。
“拿只新的气球来给我看看。”张光军来到张小强面前,伸出手冷冷地命令道。在他阴冷的眼神威逼下,张小强不得不从,强抑着颤抖的肌肉,强忍着由外而内逼压的恐惧,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去,掏来掏去手不听使唤,“噗啦”一声将整个盒子掏了出来。
张小强正准备打开盒子取出一只气球时,突然感到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手上的盒子消失了,张小强眼前一黑,一颗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失落和疼痛,抬头只见张光军狞笑着:“拿来吧你!嘿嘿,这气球倒好,还有包装!”刘震江也凑上前来,两人盯着盒子看去,大声念着印在盒子上的文字。
“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高级货?……这什么?”张光军念完这几个字,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刘震江也齐笑不已,“哈哈哈……!张小强,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么?”
人群中几个大孩子明白这种物件是什么,也齐声大笑起来,张天津、窦峰、张金亮、张小团和张小兵不知就里,只望着张光军和刘震江发傻,心说“这两人疯了么!”
这两人没疯,这两个人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取笑人的乐子而喜得癫狂不已了。张洪厂在大笑的抽搐中猛然换了一口气,指着张小强骂道:“张小强,你个大傻瓜!……依我看,你还是撒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
张小强不知其所云,却听出话里的嘲讽味道,其言下之意是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闹了个大大的笑话,很显然,这个物件并不是自己口中所谓的正宗高级东西。
“你什么意思?”张小强问张洪厂。
“什么意思!你手上拿的那所谓的‘正宗高级’的东西,不是什么气球,你现在明白了吧!”张洪厂狠狠讥讽道。
张小强仍不明白,不禁狠狠向地面上“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显示出对肮脏事物的鄙夷,手中却摇捏着那枚巨大的气球仍舍不得放手。
“好的,东西我没收了!”张光军在张小强瞠目结舌时,捏着纸盒就要转身离开。
“那是我的!那是我四娘给我的,不是你的!”张小强又羞又怒,忍不住叫道。
“你四娘诳你的,你个大傻瓜!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它就归我了,兴许我们还能用上!”张光军说着,挽了刘震江的胳膊就要离开,两人伸手拨开张小团和张小兵的肩膀骂着,“起开起开,别他妈杵在正中间,好狗还不挡道!”
眼睁睁得,张小强望着两人,在其他同龄小伙伴的哀伤、愤懑和幽怨地注视下,任由两人勾肩搭背边说边笑指点着盒子远去。张洪厂笑眯眯地望着离去的两人若有所思,又望望沮丧透顶的张小强,似在幸灾乐祸。
“小强哥,你怎不上去抢回来?”张天津关切地问。
“唉,算了,就当不小心掉了,恰好给狗叼走了。”张小强假装大度,内心却仇恨如炽,毫无办法。他知道张、刘两人品性的冷酷和凶残,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落个既丢人又挨打的境地。
屈身以自保,背后损人施以自我安慰,这种“可贵”的阿q精神的确有用,很快地,大大宣泄了张小强郁积愤懑的不良情绪。
“你不会揍他?”张天津又说。
“傻蛋!我能揍过他们么!”张小强见周围的伙伴渐渐散远后,便不隐瞒自己的示弱情绪,对张天津大呼小叫起来。
“揍不过也要揍!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你看你,简直比我娘手上揉的面团都软,既然这么好欺负,他们下次还会来欺负你!”张天津说。
“你给我滚开!我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张小强怒道。张天津见劝说无效,悻悻离开了,大街上只剩下张大强和张小强两人。
“妈的,原来这是避孕套!我四婶儿、你四娘简直就是个王八蛋!今天我们这人可丢大发了!”张大强咬着牙恨恨地说。强小强默默不语,再次举起捏在左手上那只胀如猪肚的气球,不!是避服套!内心失落沮丧到了极点。
唉,既源于四娘的“戏耍”,又源于自己的无知,这次可把脸面统统都丢尽了。
俗语有言:人有脸,树有皮。再小的树,再嫩的孩儿,都不愿没皮没脸地活着。
于是,望着飘扬在寒风中的气球?避孕套!张小强蓦然想起了当时站在他家院子里,凹凸、臃肿、肥腻的四娘的身体。
“妈蛋!恶心!这个死女人,真他妈不要脸!”张小强在心里面无声地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