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安室家的饭（2合1大章）



    “……所以, 你今天在医院见到了狛枝君？”



    夜晚的lupin酒吧中，太宰治睁大了眼睛，惊奇地说：“这也太巧了吧？”



    “还好？”织田作之助想了想, “他是去体检的, 我是陪任务目标的情妇去体检。”



    “然后你就去买了这些？”



    坂口安吾的视线落在了织田作之助放在桌面的塑料袋上，里面是一叠稿纸和钢笔墨水之类的。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因为看的书里说，找不到感觉的话，可以试着来一点仪式感，把日常的文具和专门用来写小说的纸笔区分开来……”



    太宰治就像闲不下来的猫一样去扒拉那个塑料袋：“买的还挺齐全的……所以你真的打算开始写了？”



    “‘追求完美的想法是行动最大的敌人’——狛枝君是这么说的。”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我反思了一下, 发现确实是这样，无论如何至少先开始写, 至于不满意, 回头再改也行。”



    “欸——”太宰治兴致勃勃地问, “所以你打算写什么？”



    “还没想好。”织田作之助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 调出了一封邮件，“狛枝君帮我找了一些适合练笔的素材, 大概是从这里面挑一个吧。”



    太宰治把手机拿了过来，坂口安吾也凑过来一起看。



    “以‘今天他死了’为开头写一篇文章、以‘——这些就是他想要的’为开头，‘不，其实他想要的是——’为结尾写一篇文章、假设百年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邮件给了大概近100条类似于这样的短句或片段, 全都是适合让人脑洞大开的灵感笔记。



    “‘——如果看完了这些，依然找不出灵感, 或者不知道该写什么，脑中一点概念都没有，你可以考虑放弃写作了’——狛枝君在邮件最后这么说的……”



    邮件拉到最后发现了这么一行字, 念完后, 坂口安吾忍不住感慨：“这家伙对年长者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



    “狛枝君有时候会这样啦。”太宰治笑着说, “对狛枝君来说，他根本不会只是因为年长就去尊重谁……所以织田作今天遇到狛枝君的时候，是做了什么会引起狛枝君注意的事吗？”



    “啊，说起这个。”织田作之助忽然想了起来，“他好像猜到我的能力了，和太宰很像啊，那孩子。”



    “……”



    坂口安吾吃惊到眼镜差点掉了，连忙推了推：“真的吗？和太宰很像？哪里像啊？”



    “……脑子很聪明？”织田作之助思考着，“很难形容，主要是一种感觉。”



    太宰治对这个话题有些微妙的排斥，本来还想听织田作之助讲，现在只能说出自己的推测来转移了话题了。



    “总之就是，织田作今天遇到了意外，然后在狛枝君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能力是吧？你们还聊了什么，职业规划吗？”



    “嗯，他好像对我现在的工作有点意见。”织田作之助平淡地说。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会有意见的……我以前也曾经对你非要在底层待着感到很不可思议。”



    坂口安吾赞同地点头：“是的，能理解。”



    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说笑归说笑，心中却回想起了一些细节。



    说起来，狛枝凪斗在那家面店见到人的时候，好像也问过他……



    ——什么时候出书？



    狛枝凪斗是对作家有什么执念吗？



    ******



    当织田作之助在酒吧和友人喝酒并聊起狛枝凪斗的时候，狛枝凪斗本人正在超市买便当。



    体检已经结束了，一些擦伤淤青当场就给处理了，现在狛枝凪斗浑身药味。



    至于体检报告，刚才医生也都看了一遍，然后跟他交代。



    “目前的报告来看没什么问题，还有一些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到时候给你寄过去……寄哪个地址？东京的？横滨的？”



    狛枝凪斗乖巧地说：“横滨的。”



    东京那边最近不适合接快递什么的，他说不定很快就要搬家了，等回家后必须继续找租房信息……



    唉，买房什么的，本来就很麻烦，他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各种手续什么的就会变得更麻烦，很多问题都不是花钱请个人专门负责就能解决的，必须自己来，还是租房更方便。



    狛枝凪斗心不在焉地一边想着哪种方法更好一点，一边在冷藏区挑选便当。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狛枝凪斗背后响起：“狛枝君？”



    狛枝凪斗一扭头，发现是那个自称是民俗学家的安室透，对方笑着跟他打招呼，靠近过来后，可能是闻到了狛枝凪斗身上的药味，眉梢挑了挑。



    “你又受伤了？”



    狛枝凪斗对这个明显在隐瞒什么秘密，但浑身散发着才能气息的金发青年态度十分友善，回答道：“嗯，今天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玻璃忽然碎了。”



    安室透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为什么去医院体检反而能把自己体检成这样样子啊……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叹了口气，安室透莫名感到了操心。



    他的属下已经把狛枝凪斗的相关资料发给他了，身为公安，能拿到的情报十分详细，对于狛枝凪斗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包括他用太宰治的手机报警的事，安室透现在一清二楚。



    之前他还觉得狛枝凪斗是被绫辻行人连累了，但看完资料，他就觉得，也许只是狛枝凪斗这个人向来比较倒霉……不过这之后也许又会遇到幸运的事，还挺难定义的。



    总之，作为一个日本公安，虽然安室透目前在黑衣组织卧底，但安全时期能照顾一下本国的公民他也会去照顾的，因此安室透看着狛枝凪斗这一身的药味，就想着问一下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不过倒也用不着问，这时候在超市遇到，安室透一看狛枝凪斗逛的区域就懂了：“你还没吃晚饭吗？”



    “没有，正打算买便当。”狛枝凪斗回答。



    “嗯……”安室透摸着下巴想了想，“要来我家吃饭吗？正好有点事想问一下对横滨比较熟的人。”



    安室透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非常清楚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自尊心多么强。



    尽管狛枝凪斗看起来不像是这种类型的，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直接摆出一副想要帮助对方的样子，而应该用“我需要你的帮助”这种态度，这样就算对方意识到了，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何况他现在是真的——有问题要问横滨人，尤其是对港黑有所了解的人，狛枝凪斗这个人选还真的挺合适的。



    果然，狛枝凪斗没有拒绝。



    “没问题，只要是我知道的、可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于是两人就转战到了安室透租的公寓里。



    “居然租了公寓……”狛枝凪斗有些意外地问，“你是打算长住横滨吗？”



    安室透回答：“我喜欢住公寓，感觉更容易放松。”



    其实是因为随身携带了太多不适合被普通人发现的东西，住酒店的话，就算不让人进去打扫，危险性也有点高，还是租个公寓更安全。



    安室透打开电视：“你在这里看电视等一下吧，我去做饭……温泉蛋牛肉饭可以吗？有什么忌口？”



    “没有。”



    “狛枝君真好养啊。”



    “硬要说的话，我不喜欢吃不好吃的东西。”



    安室透被逗笑了：“放心，做饭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狛枝凪斗对安室透这自信的态度充满期待。



    就在狛枝凪斗看着电视，等安室透把饭做好的时候，帝爱集团保险公司的那个墨镜男给他打电话了。



    “狛枝先生。”墨镜男的语气很严肃，但也能听出一丝丝的放松，“你的要求通过了，有空的话可以麻烦你来签个合同吗？”



    毕竟这位放弃的理赔金额实在过于庞大了，一般人大概率会后悔，尤其是狛枝凪斗竟然想上那个“希望号”游轮——说不定就在赌船上欠债几亿几十亿，然后就开始打这个作为代价放弃了的保险金的主意呢，保险部门的负责人可不想冒这种风险。



    狛枝凪斗当然能猜到帝爱集团的人在想什么。



    他放弃的东西，从来就没想着后悔，不过人家有这种顾虑也是正常的，因此他爽快地同意了。



    墨镜男顿时松了口气。



    愿意签合同就好，上司那边十分看重这次的交易，因为如果这交易成了……只要下半年狛枝凪斗不要又被连续绑架3次，这省下来的钱，足以让他们今年的业务变成十年内最佳水平。



    绝对会被总公司夸奖的！升职也不是不可能啊！



    最开始听他汇报的时候，他的上司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那叫一个不可置信和狂喜。



    没人知道他们部门有多心酸。



    本来是想着，战争结束不久，大家都很惜命，尤其是上有老下有小需要养家的那种死不起啊！



    这正是推销保险的好时候！就算不是全家买，也至少会给主要负责挣钱的人买一个，万一意外身亡，家里至少短期内不用愁金钱的问题。



    结果谁知道……本人惜命没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p大点事都能杀人，尤其是东京那边，死亡率简直跟战争时期没什么区别，令人迷惑。



    帝爱集团的保险部门调整方案调整了很久，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各种大数据推演，最终悲观地发现，最近几年有狛枝凪斗在，赚大钱是别想了，还是多卖点稳赚不赔的，来弥补一下之前的操作吧，等东京那边犯罪率下去了可能会好点。



    保险部门的负责人每天都在看新闻，就特别怕哪天国家宣布外星人确实存在，已经证明了地球上有外星人。



    因为现在唯一稳赚不赔的，就只有“外星人绑架险”啊……！！！要是真有外星人，风险一下子就变大了好吗！！！



    总之，狛枝凪斗突然表示愿意放弃赔偿金，这两天他们保险部门都跟放假似的充满喜悦，但又因为还没确定下来而压抑着，生怕白高兴一场。



    等合同签完……上司应该也会给大家发奖金吧，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从狛枝凪斗这里“赚”到钱啊……



    想想就心酸。



    两人在电话中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交材料的时候，保险公司当然不会帮狛枝凪斗，所以有时候需要狛枝凪斗自己去交。



    但这么重要的事，墨镜男十分积极地表示愿意带着合同去狛枝凪斗家，狛枝凪斗签个字就行了。



    万一狛枝凪斗在亲自去保险公司签送钱合同的路上，一想自己给别人公司省钱还这么麻烦，不干了，后悔了，他们上哪哭去？



    最终，他们约好了明天墨镜男就从东京到横滨这边来签合同。



    等狛枝凪斗挂了电话，安室透也差不多把晚饭做好了。



    安室透在厨房里隐隐听到什么“合同”、“不需要钱”之类的零星词语，做公安和卧底以及情报的人，在这方面真的十分敏感，出来的时候就在考虑要不要问一问，这孩子是不是被骗了什么的。



    于是，很擅长话术的安室透假装只是随口找话题一样地问道：“推销电话吗？”



    “不，是保险公司的电话。”狛枝凪斗解释道，“我不是被绑架了吗？是关于这个的。”



    安室透有点懂了：“保险公司啊……说起来你是买的哪家保险？”



    狛枝凪斗回答了和安室透看的资料里相同的答案：“帝爱集团的保险公司。”



    “帝爱集团啊……”



    安室透叹了口气。



    帝爱集团现在已经是日本的毒瘤了，资本家真的敢践踏法律底线。



    竟然敢找那些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的流浪汉或迫切想要赚大钱的人，去参加什么赌命的比试，给有钱的达官贵人当做节目欣赏，无论是组织这个活动的帝爱集团，还是会去参观这种活动的人，心都烂透了。



    但偏偏这种场合中，经常会有自己的目标人物，比如这次来横滨就是……



    安室透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扔出去：“来吃饭吧。”



    狛枝凪斗懂事地去帮忙拿碗拿筷子，然后坐在安室透的对面，双掌合十：“我开动了。”



    味道闻起来很香，比他在外面吃的一些以牛肉饭为主要卖点的店做出来的，感觉好像还要好闻。



    狛枝凪斗对这顿饭的期待更高了，他小心地吃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



    “安室先生！”狛枝凪斗用惊喜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男人，“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饭！竟然能受到你的邀请吃到这样美味的晚餐，我简直太幸运了！”



    安室透滑下一滴汗：“你太夸张了。”



    “不夸张！”狛枝凪斗因为兴奋，声音逐渐变得有些神经质的颤音，“安室先生你要认清自己，不要浪费这样厉害的天赋啊！”



    虽然自己做饭很糟糕，但狛枝凪斗去希望之峰学园曾经的毕业生、超高校级的料理师开的店里花大价钱吃过对方做的饭。



    他感觉，安室透这个牛肉饭，如果用料高档一点的话，水平和那位超高校级的料理师相差不远。



    然而那位毕业生好歹也是在希望之峰学园中，被各位老师开发了多年的才能，毕业后才做到那种地步，而安室透……反正狛枝凪斗觉得他绝对没有系统地学过做饭。



    狛枝凪斗问道：“安室先生是去进修过料理吗？”



    “哈哈哈，真没有，我是跟我朋友学的。”安室透笑了起来，“我朋友做饭比我还厉害，他去店里吃一次，就会说‘这个我也能做’。”



    诸伏景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当年警校同学联谊的时候，景光都不怎么注意女孩子，反而在跟他说这家店的小菜怎么做……



    现在，他的幼驯染和他一样，抹消了过去，在黑衣组织中卧底，手上沾满了或无辜或不无辜的人的血。



    所以安室透才会在不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尽量帮助他人，这样有助于避免自己在卧底的过程中出现一些心理问题。



    在黑衣组织的人看来，他根本和好人完全不沾边，只是为了获取情报装出好人的样子，倒也不会对他起疑心，还被评价过“恶趣味”。



    只能说，安室透的伪装还是很到位的，好歹也是当年的警校第一，狛枝凪斗吃过他做的饭后，现在对他的身份更是毫无头绪了，满脑子只剩下“为什么不去当大厨”。



    “你的朋友竟然做饭比你还好吃吗？”狛枝凪斗热切地双手按住桌面支起身体，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安室透，“你朋友在哪家饭店工作，可以说说吗？”



    安室透后仰了一下，对于狛枝凪斗这过激的反应感觉十分微妙：“他不是厨子……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狛枝凪斗立刻坐回了原位：“竟然差点浪费了安室先生辛苦做出来的饭的最佳风味，我真是无可救药……”



    安室透：“…………”



    本来还想在吃饭的时候聊一聊港黑和帝爱集团之类的话题，现在安室透也不敢说话了，决定好好选择聊天内容。



    之前也没发现这孩子性格这么奇妙啊，到底他是触发了什么开关……



    所以说他的监护人太不负责任了，会变成这样绝对有那个不负责任的亲戚的缘故。



    情报不足，安室透猜不到真相，只能按照常识把责任扔到了监护人身上，毕竟按照资料来看，狛枝凪斗在学校的教育都很正常。



    安静地吃完一餐，狛枝凪斗主动开口了：“安室先生想了解横滨的什么呢？”



    “啊。”安室透回过神来，“在说这个之前，你昨天在港黑总部没事吧？”



    安室透并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打算通过这个话题侧面了解一下跟港黑干部太宰治认识的狛枝凪斗，是否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报。



    “没事的，谢谢关心，昨天真是辛苦安室先生带我去港黑了。”狛枝凪斗笑着说，“一般人不会愿意的。”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了。



    安室透虽然面对的是国中生，但也立刻提起了警惕心：“因为我胆子比较大？你知道的，民俗学如果经常实体考察的话，会遇到很多奇妙的事。”



    “嗯……”狛枝凪斗依然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但我总觉得安室先生不像是普通人呢。”



    狛枝凪斗还不至于吃一顿饭就忘了自己以前对安室透身份的猜测。



    绫辻行人都说过，安室透的身份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狛枝凪斗当然赞同这个结论。



    如果放在其他时候，狛枝凪斗不一定会这么直接地试探，而是会更迂回一点。



    但刚才狛枝凪斗才说了一句话，他就感觉到对面的安室透的态度不易察觉地有了点变化，说明安室透面对试探十分敏感，继续暗暗试探反而会起反作用。



    这就更让狛枝凪斗确定他不是普通人了。



    好在狛枝凪斗的直觉一直很好，之前在岛上时间不够，昨天加今天晚上的相处，让他觉得再试探的稍微过分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安室透是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试探就露出马脚的，他一脸无奈的笑容，故意偷换概念道。



    “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啊，没那么容易遇到什么异能者的……很遗憾，我没有异能哦？”



    狛枝凪斗说：“我指的不是异能方面的不普通。”



    “那是哪方面呢？”安室透摊了摊手，“我觉得自己还挺普通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本来只是想着反正都遇到了，又能帮人又能收集情报简直双赢，谁知道自己情报还没问出几句，对面反而开始挖他的信息了……



    他看过狛枝凪斗的资料，确实没有加入任何不法组织，问这种问题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好奇心这么强吗！？



    狛枝凪斗发现，安室透只在没想到被自己反试探的那一瞬间有些动摇被他察觉到了，在这之后简直是滴水不漏，继续下去问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于是他笑道：“我只是觉得安室先生这么厉害的人，不应该一直籍籍无名……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安室透被这急刹车差点闪了腰：“……”



    ——你都怀疑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怎么问？！



    他沉默了两秒，才蛋疼选了个安全又不会暴露自己目的的问题。



    “你跟港黑那个太宰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