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考文科综合，下午考英语。



    文科综合分为第i卷（选择题，共140分）和第ii卷（非选择题，共160分）。



    顾秋风下笔如有神助，直接从第一题平推到最后一题，连个磕绊都没有。



    下午的英语就更难不倒他了。



    听力，单选题，完形填空，阅读理解，完成句子，作文……他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就完成了，整个过程非常轻松，尤其是听听力的时候，广播中的一段话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车正穿行在落基山脉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克里斯朵夫·李维静静地望着窗外，发现每当车子即将行驶到无路的关头，路边都会出现一块交通指示牌：“前方转弯”或“注意！急转弯”，而拐过每一道弯之后，前方照例又是一片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山路弯弯，峰回路转，‘前方转弯’几个大字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眼球，也渐渐叩醒了他的心扉，原来，不是路已到了尽头，而是该转弯了。路在脚下，更在心中，心随路转，心路常宽，学会转弯也是人生的智慧，因为挫折往往是转折，危机同时是转机。”



    接下来的一句话也让他乐得不行。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b项。”



    即使高中毕业后许多年，哪怕曾经学过的知识全都忘记了，但经历过高三以及高考的学生恐怕永远也忘不了这两段极其魔性和洗脑的话了，它们大概是许多人最深刻的记忆之一，每每想起，总能引起许多人的共鸣。



    顾秋风上大学的时候，晚上宿舍熄灯后，宿舍的六个人“醉卧人生”时，都会以这两段话作为开场白。



    ……



    ……



    模拟考试一考完，同学们陆陆续续把书籍重新搬回桌子上，吃过晚饭，开始上晚自习。



    夜幕悄然降临，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翻书的“哗哗”声和落笔的“沙沙”声之外，就只有安装在天花板上的六顶吊扇转动时发出的哐吱哐吱的响声。



    与此同时，高三所有的文科老师都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批阅试卷，各自面前的桌上，都摆放着一大摞厚厚的试卷。



    他们要在今天学生下晚自习之前，批改完手头上的试卷，以便在明天讲解试卷前让学生知晓自己的成绩，从而查漏补缺。



    显然，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字迹潦草……答案牛头不对马嘴……这么简单的诗词填空还能写错……作文完全跑题了……真是我见过的最差的考卷……”



    高三（1）班的班主任万利军坐在老板椅上，一边用红笔打分，一边紧皱着眉头，内心默默地评价着正在批改的试卷，心情那叫一个郁闷！



    他本来监考二考场的语文考试，按理说，收上来的试卷也应该由他来批改，可是在傍晚的时候，万友超却找上了他，提出交换着批改对方手上的语文试卷，也就是让他批改五考场的语文试卷，而万友超自己批改二考场的语文试卷。



    万利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两人交情不错，万友超平日里开玩笑时总是称他为哥，说什么五百年前本是一家，而万利军也打着哈哈，说万友超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大哥自然要照顾着小弟嘛，每每看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



    而此刻，坐在他斜对角的万友超，却好像没察觉到似的，依然一脸便利地批改卷子，只是，他的目光时不时往万利军这边斜一眼……



    又批阅了几份卷子后，万利军停下笔，拧开玻璃杯喝了口水，继续拿过来一张卷子。



    “咦。”



    看到这张卷子的瞬间，他轻“咦”了一声，目光顿时一亮，就好像在炎热的沙漠中穿行好几天的人突然看到一泓清泉那般欣喜，只见卷面上，字迹清秀，工整大方，这让他心情大好，连忙提起笔，开始批阅。



    选择题全对，文言文翻译得也不错，几个要注意的点都注意到了，诗词赏析可以给个7分（满分8分），诗词填空都对了，说明这个学生对基本知识掌握得还不错，现代文阅读有个别地方的理解稍微有些偏差，但大体不差。



    这一定是某位尖子生的考卷！



    万利军异常兴奋，以至于忽略了一个事实——尖子生都在一考场，五考场都是学渣。



    略微平复了下心情，他将卷子翻过来，准备阅读这位尖子生的大作。



    “好文章！”



    几分钟过后，万利军突然喊了一嗓子，把正在聚精会神改卷子的其他老师吓了一跳。



    老师们纷纷停了下来，他旁边的一班英语老师更是偏过头来，目光中带着诧异：“万老师，怎么了？”



    “抱歉，抱歉。”万利军回过神来，微笑着向老师们告罪，又将卷子高高举起，“老张，老赵，老向，老万……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我觉得这篇作文可以给60分。”



    “老万，真的假的？”四班语文老师张富生有些不信，但还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二班语文老师赵钢有些好奇：“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作文能让挑剔的你打满分。”



    三班语文老师向化德没说什么，快步走了过来。



    唯独万友超心里一紧，不对，是菊花一紧，磨磨蹭蹭地向这边挪动。



    “老万说得没错，我看这篇文章简直可以当范文了。”



    张富生，向化德，赵钢相继看完了这篇作文，口中啧啧称奇，都表示可以给满分。



    万友超的手刚摸到卷子，赵钢就一拍脑门，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嗨，我们光顾着夸奖了，还不知道这个学生的班级和姓名呢。”



    “应该是五班的段小丹，我以前改过这孩子的作文，写得相当不错。”张富生猜测道。



    听到这话，赵钢立刻把卷子翻了过来，几位老师的目光纷纷看向卷子正面的左上方。



    “高三（5）班！”



    “顾秋风！”



    “什么？顾秋风？”万友超之外的四位语文老师还在脑海里回想这个学生是什么模样时，坐在靠近空调位置的五班数学老师董庆祥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好似屁股上安装了弹簧一般，眼珠瞪得滚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道：“赵老师，你是不是看错了，真的是顾秋风？”



    赵钢有些好笑，抖了抖卷子，回答道：“白纸黑字，就是这样写的嘛，诶，董老师，这个顾秋风不是你们5班的嘛，他平时的成绩怎么样啊？”他皱眉思索了片刻，好像在努力地回忆什么事情一样，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作文写得好的也就那么几个学生啊，我怎么对这个顾秋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的语文考了多少分？”董庆祥连忙又问。



    你一搞数学的，怎么突然对语文感兴趣了……万利军默默吐了个槽，回道：“作文如果是满分的话，他的语文应该是144分。”



    “什么？！”



    这下不止是董庆祥，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都惊得目瞪口呆，语文144分啊！这学生是要逆天的节奏吗？



    “这不可能！”



    短暂的惊愕后，董庆祥压抑住暴走的冲动，道：“赵老师，张老师，你们可能不了解，顾秋风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是我们班上成绩垫底的差生，不信你们可以问万老师，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作弊了！”



    “这……”



    所有老师的目光顿时都投到了万友超身上。



    这时，万利军却是一惊，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张卷子是顾秋风的，所以才提出交换着改卷。”



    “是。”万友超面无表情，看向董庆祥，语气骤变，“董老师，五考场的语文是我监考的，而顾秋风几乎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答题的，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作弊。”



    接着，他又将当时考场的情形和自己看到卷子时做法以及顾秋风平时的表现说了一遍。



    伴随着万友超的讲述，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