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只是半掩眸子养神的沈槐衣听见两人的交谈挑眉笑了笑,看着独自走进来的小姑娘懒声说道:“苔芗不是说不会抢你苔玉姐姐的功劳吗?怎么现在直接代她过来了?”
“小姐又在开玩笑了。”对沈槐衣时不时的作妖苔芗已经见怪不怪了,走到她身旁蹲着给小姑娘按摩起双腿来,轻声问着:“小姐为何不想去书房?”
小丫鬟手法娴熟,让她的神经越发松弛,闻言哼了声,“天气这般冷,书房里又没有暖炉,父亲兄长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自然不在意了,我可是身娇体弱的二小姐,整个昭城的人多都知道本小姐身体不好,去了染上风寒怎么办?”
明明说出来的话这般不正经,可是小姑娘神色却极为严肃,倒像是认真的。
“小姐别开玩笑了,如今将军府里只要人常待的地方都让人备了暖炉,哪有小姐说的那般寒碜。”若非跟着沈槐衣时间久了,苔芗大概都要被她骗了去:“坊主说了,江湖武林那边有了新动向,估计将军他们就是想同你讨论这件事吧。更何况我们小姐冰雪聪明,没了你给将军他们指明出路可不行。”
“说的也是。”沈槐衣煞有其事的颔首,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明刚刚跟着我的时候苔芗还只是个话都不敢说的腼腆小姑娘,现在都学会恭维别人了啊。”
苔芗面不改色:“小姐教的好,现在可要去书房了?”
“去吧,磨蹭着也不是办法。”
见她应允苔芗松了一口气,服侍着她起身后便打开了房门,见苔玉果真一脸担忧得罪站在门口。
“如何了?小姐可起来了?”苔玉急匆匆的问着。
苔芗点头,垂眸应了一声后就乖巧的给她让路,而后像之前说好的那般率先离开。
沈槐衣注视着这一切,心底嗤笑了一声,面上不显,声音散漫的说道:“苔玉,走吧。”
小丫鬟慌张的低头说是,眼底的忧色散了一些。
沈槐衣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缩在大氅里往书房走去。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周氏都不曾闹事,不知为何沈槐衣总有些放心不下,因而在苔玉身上她就多留个心眼。
一路风雪漂泊,哪怕跻身在厚厚的大氅里沈槐衣也还是被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冻的一哆嗦,到了书房门口前些天才好的手骨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下次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犯傻了,因为真的难受。
守在书房外的煦温见到沈槐衣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点头哈腰:“二小姐您可算来了,将军他们等了您许久呢。”
“知道了。”沈槐衣说道,回眸看了眼身后明显有些畏缩的苔玉:“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奴婢明白。”
沈槐衣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书房紧闭的木门后就闪身走了进去。
小姑娘才刚刚关上门就感觉有几道不算善良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看的她怪不好意思的。
“父亲,大哥二哥。”抬头看到沈家父子坐在一旁沈槐衣努力若无其事的行礼,随后将目光落在另外的人身上。
“参加九王爷。”
常溟依旧白衣胜雪,眉目里全是淡然。他端着茶杯浅抿,轻声应了一句。可是垂在身旁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了一起,心底烧灼之感越发强烈。
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主动来找槐衣了,今天破天荒的被主动邀请到这里,和行风说了许久才安抚好有些躁动的心。
沈槐衣见这男人一如既往的高冷有些哑然,取下大氅放到一旁,落座后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上次拜托二哥查的事情,可有些眉目了?”
小姑娘神色正经,绝口不提自己偷懒磨蹭这半天不过来的事情。
沈绥有些无奈,还是低声说:“博陵街冤案里的方员外其实暗地里偷偷坐着私盐生意,仗着身处王城大家会下意识忽略就顶风作案,昨日夜里和计理大人在方员外家中找到不少私盐。”
“如此,皇帝也算是一箭双雕了。”沈槐衣嗤笑,眸色暗沉:“方员外原本就不算什么好人,还可以顺势嫁祸给寒衣堡。”
从传言在方员外家中发现了寒铁令沈槐衣就有了怀疑,上次更是软磨硬泡许久才让沈绥带着她在方员外府邸转了一圈,那之后心中便有了猜测,只是并不太确定,因为方员外的府邸实在设置的有些奇怪。
府邸为四合房,穿花过木,四角种榕树避阴,枝繁叶茂,正好用来掩人耳目。明间不在正中而在北下,次间在两旁,相较于秦楚普通人家的房间面积稍小,入门狭窄,看着却不似那么大,很明显是在两个房屋之间有空格。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沈绥眼底有不解,转身看着一旁的小姑娘,问道:“槐衣是如何得知方员外府邸可能会有私盐的?”
就算是计理大人也只是觉得方员外府邸中可能会有其他线索,也没猜到会和私盐有关。
“槐衣猜出来的?”沈蓦有些诧异,同沈施翼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却没有吭声。
沈槐衣微微颔首,纤瘦的手指下意识在木桌上轻轻敲着,“上次二哥在方员外府邸前院翻土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些土壤表面有一层微小的白色颗粒,而且分布极其密集,我虽然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只得提醒了二哥让大理寺干预,好在我想的没错。”
她记得整个昭城都是以平原为主,遍布河流中间高四周低,土壤较为松弛,而盐碱地只会在排水不畅的盆地丘陵,所以若只是自然形成盐碱几率很小。
小姑娘声音天生细软,神色一本正经,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根本让人无法反驳。
门外依旧下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渲染为一色。书房里面壁炉蒸腾着热气,一时间围坐的几人皆因怔愣而哑然。
虽然早知道沈槐衣聪慧过人,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懂得这么多,明明她方才从昏睡了四年中清醒过来……
“槐衣……”沈施翼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话刚到嘴边就被小姑娘出言打断。
“父亲是不是又想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