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口好像被人止住了血,衣衫好像也被换了一次,干净舒爽了许多,只剩下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脖颈像被勒住了一般,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蒙汗药的药效大概已经过去了,可是沈槐衣就觉得自己睁不开眼。耳畔有些细碎的声音,好像别人正在低声说话,隔得太远她听不清楚。
她清醒不过来,身体大概是自从她穿书后各种透支严重了,一直处在昏厥的状态。沈槐衣懵懵懂懂的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恍然想起来之前宋以木掐住她脖子来,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再也忍不住这般难受,沈槐衣又一次陷入了深深浅浅的昏迷。
“槐衣还是没有醒过来吗?”见到沈知星从内室出来,沈施翼赶紧站起来问道。
见她摇了摇头,沈施翼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自槐衣及笄那天被周氏弄进浮曲阁,常溟将人救出来之后,小姑娘一直昏迷不醒。他们不敢请太医,可是整个昭城最好的大夫挨个都来了一遍。
“优思过重,又受到了惊吓,多睡几天也就好了。”
那些大夫大致都是这个意思。
“小妹前些日子被吓的怕了,可能还要些时候才会醒。”沈知星眼中氤氲着薄雾,柳眉紧紧皱在一起,低声说着,“父亲可会惩罚二姨娘,毕竟如果不是她……”
槐衣及笄那天她身为长姐一直都在前厅同陪着那些女眷们,本以为在将军府里没什么问题,未曾想槐衣还是出了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沈施翼眉眼难掩疲倦,闻言摇了摇头:“周氏我会处理,但还不是现在,她的作用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我还不能让她那么轻易的去死。”
“可是……”沈知星没有想那么多,红着眼睛第一次反驳他:“小妹都已经被她害成那样了,父亲还要偏袒她吗?从前她如何对我也就罢了,到现在她可是准备欺辱小妹,父亲您怎么能这样呢?”
沈知星到底还是被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她想的简单没有兄长妹妹们心中的弯弯绕绕,她现在只知道自己说过会好好保护着的小妹被二姨娘害得险些失去了清白。
“女子清白何其重要,若不是槐衣对自己够狠,只怕现在……”她说不下去,声音都哽咽了。
偏偏沈施翼不为所动。
“知星,你年纪尚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沈施翼道,看了一眼安静的内室后便没打算继续在这里和沈知星讨论,“父亲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你在这里守着槐衣,等她醒来派人告诉我。”
说罢,男人便转身干脆的离开了。
沈知星气的一跺脚,转身便像内室里的沈槐衣走去,明显在和父亲置气。
沈蓦目睹了这一切,快步跟上沈施翼,望了一眼男人平静的面容微微顿了顿,说道:“父亲真的不打算告诉知星吗?她明显误会您了。”
“不必了,”沈施翼说道,低低的叹了口气,眼神里全是苍老的悲凉:“我答应过织鹤让两个女儿要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槐衣自己聪明误入这张大网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责,知星就不必了……她还是单纯善良些好。”
如果不是槐衣自己坚持,他又何曾想让她也要跟着他们一同冒险。
“对了,你上次说,是常溟将槐衣一路带回世安宛的?”沈施翼突然想起这件事,眼神微顿,问道。
沈蓦还沉浸在他方才的那一番话里没有回神,想也没想就说道:“是啊,九王爷好像特别在意槐衣一般,在她面前眼睛红了好几次。”
平日里受挫骨之痛都不吭一声的热血男人,居然在他温软乖巧的小妹面前轻而易举的红了眼睛。
沈施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另一边的九王府里,苔芗刚刚传了信过来,行风给常溟看完后就将浅黄的小笺放进了点了香的火炉中,不多时便烧成了灰烬。
“王爷,您不去将军府里看看二小姐吗?”看着书房里男人的脸色,行风低声问着,“二小姐毕竟已经昏迷了四天了……”
您也整整不眠不休了四天四夜,非要等到二小姐苏醒的消息才肯去休息,执拗的不像话。
常溟眼睛周围遍布青黑,里面是缠绕的血丝,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喑哑:“再等等,等槐衣醒来了再说。”
行风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言。他知道自家王爷性格有多么执拗,又或者说,是对沈二小姐的执念有多深。
常溟在害怕。
怕沈槐衣一言不发又昏迷了十几年,醒来再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他们家王爷虽然有个阎王爷的名头,但是实际上是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沈二小姐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偏执所在。
“行风,你托人快马加鞭再去问问尹老,可否出山一次。”常溟说道,当年槐衣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方才十五岁,娘亲被抓进宫中囚禁,为了讨口饭吃他也不得不随军出征,从前没有能力拯救他的小姑娘,这一次怎么说也不会放手了。
“尹老……”行风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可是他老人家已经快五年未曾出山了,我们现在掌握的地址说不定已经被更改了,而且属下打探到的消息说二小姐是因为受惊过度而昏迷,王爷您可以再等等。”
倒不是行风不愿意去,只是这尹老名声虽大脾气也最古怪,闭关山林后许久未曾入世,根本寻无所踪。
“本王让你去你就……”常溟神色瞬间沉了下来,刚刚想警告行风几句时一转头就看见一只胖胖的灰鸽从窗户飞了进来。
小鸽子腼着大肚子摇摇晃晃绕着房梁飞了两圈后慢腾腾的落在了行风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细细的叫了两声。
“将军府有消息了!”行风低声说着,一边抚摸着小鸽子的脊背,一边从它腿边的竹筒中掏出来一张卷起的小纸条。
行风小心翼翼的看了常溟一眼,被男人不耐烦的一瞪。
“看消息。”他说道,声音不疾不徐,眼中的急切的情绪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意图。
行风心底摇了摇头,连忙将纸条展开,只一眼他便惊声说道:
“王爷,将军府来消息说沈二小姐……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