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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弦管千家沸此宵(一)
    将军府里的人从尚书府离开是午膳之后了,原本沈知星姐妹没打算留在尚书府打扰她们,但是奈何苏氏热情挽留,加上周氏和陆苒姣似乎已经同那些小妾庶出小姐们打成了一片,自然而然的就留下来一同用午膳。



    江渡身为男子被安排在另一桌,沈槐衣匆忙扫了一眼,发现向来和江渡形影不离的方时奕居然没有在。



    不过也是,今天日子这么特殊,他肯定要么和他哥方时黔在一块儿,要么就是在皇宫里面。方时奕可不是个普通的小正太,门道厉害着呢。



    “槐衣,我们晚上真的要和父亲一同出来吗?”方才下了马车进入府邸,沈知星同沈槐衣落在周氏陆苒姣二人后面,低声问着,眼底有些犹豫。



    沈槐衣挑了挑眉,问道:“姐姐不想和父亲待在一起吗?还是不肯原谅父亲啊。”



    苔芗告诉过她,沈知星为了她和周氏的事情同沈施翼吵过几回,她这个傻姐姐看着温婉实际上性子拧巴的不行,一直到现在都不太乐意和沈施翼说话。



    “怎么会,我只是……”沈知星赶紧否决,柳眉紧紧的皱了皱,眼底却还是深深地愁色。



    明显还有些对沈施翼还有些发怵。



    已入了深冬,屋檐下还有未来得及处理的冰凌,尖锐细长,倔强的折射正午薄阳的浅辉。



    沈槐衣站在那里,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容,她说:“姐姐若是不想和父亲一起,可以让你的婢女给锦衣卫的那位统领送张纸笺,和他一起去啊。”



    她是想明白了,只要沈知星自己幸福就好,原着中沈家所有人的结局都太凄惨了。



    小姑娘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沈知星蓦然红了面颊,眼神躲闪着,迅速提着裙摆跑开,隐约听见她在小声说着:



    “小妹怎么又在开姐姐的玩笑,我同那个方公子非亲非故,面都没见过几次,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主动去约人家。”



    意思就是沈知星还是想和那个方时黔一起看花灯了?



    沈槐衣默不作声,看着少女带着满面羞红跑开,心底一时间有些复杂。总觉得自家便宜姐姐好像趁着自己不曾注意,和那个方时黔之间有了什么进展呢。



    “槐衣,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身后猛然响起一道颇有些突兀的声音,惊的沈槐衣愣了愣,而后迅速回头,就发现沈蓦和沈施翼站在不远处。



    “父亲,大哥。”她回过神,微微欠身行礼。



    结果再一抬头,居然看见从府里的弯月拱门处缓缓走出来了三个人。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除夕白天的昭城总是更热闹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喧嚣震天,小贩用力吼着揽客,好像要将这一年最后的一嗓子都吼出来。身处在这样的闹市里,方时黔却觉得心底没由来的平静。



    方时奕最喜欢陈氏的糖炒栗子,看在今天除夕的份儿上他亲自出门给他那不听话的弟弟买了好大一袋,拎着出了店门后迎面便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吹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今天可是除夕,别说那些话,晦气!”



    耳畔有妇人小声的抱怨,被丈夫一顿说教后闭上了嘴。两个人相互依靠着在风中前行,看着狼狈,却又温暖至极。



    方时黔目光暗了暗,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辆马车上少女干净柔和的侧颜。这些天因为方时奕的事情他颇有些忙碌,想来似乎也很久不曾见她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给忘了。



    自嘲般的笑了笑,方时黔便抱着糖炒栗子顺着大街往南走,皇上给他分配的府邸在那边。



    中间路过一条沉寂的小巷,里面行人稀少,偶然有贪嘴的猫跑过,勾起对面肉铺老板的怒骂。



    今天这条小巷好像也格外的安静,他的长靴踏在雪地里,碾着细雪前行,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音。



    拐了个弯到了小巷深处,看见一座高台,他将糖炒栗子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将高台上的碎雪扫光,免得黄纸口袋被打湿,里的栗子会掉出来。



    做好这一切后他缓缓突出一口气,心底安稳了些。



    身后的空气依旧死寂的发冷,方时黔手背在背后转过身去,脸上是寡淡的笑容:



    “跟了我那么久,阁下不累吗?”



    小巷空荡荡,没人回应。



    方时黔挑眉轻笑,自顾自的等待了一会儿,发现还真的没有人出手后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阁下都跟我到这里还不愿意现身,难不成真的想……”



    冷寂的空气被一阵逆流强行撕开,有什么东西快速的朝他头飞过去,打破了诡异的安静,却更像是在宣战。



    方时黔笑容不变,右脚前踏半步,身子迅速弓起,眼神里的玩世不恭尽数收起,目光逐渐凌厉,一个翻身间将方才飞过来的小东西踏在脚下。



    是一枚细小飞镖,尾部绑了鲜红的绸缎,折射着幽幽高光。



    “右翼方家的后人果真不输你父母,还真是身手了得。”小巷前方瓦房投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黑袍宽袖,声音沙哑的像剪断的布帛,面上一道狰狞的长疤横跨于眼睛和嘴唇之间,看着可怖至极。



    方时黔将飞镖踹了回去,低着头拍了拍身上染上的飞雪,从始至终都不曾言语。



    苏柏咧嘴笑着,牵动了脸上的伤疤,看着更加骇人,他粗声说道:“怎么,方家小子,见到我你害怕了?”



    说罢,他自己倒哈哈大笑出声,只是嗓子干涩难听,方时黔皱眉想着,耳畔充斥着的声音竟然比方时奕喜欢的小鸭子叫声还难听。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弄乱的衣服,在抬头时眼里又是漫不经心的散漫,他低声说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左翼右翼的人,这位公子,我是当今锦衣卫的统领,吃的可是朝廷的饭,可不是口中的什么方家小子。”



    潜意识就是我是朝廷罩着的人,你别想着动我。



    苏柏闻言笑的更厉害了,本就狭小的巷子里全是他沙哑的笑声,方时黔心底啧了一声,到底给他留了几份面子,不曾捂住耳朵。



    苏柏不知道笑了多久,可算是听下来了。



    “你小子倒是想的挺美,有朝廷罩着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方家小子,我的声音和脸上的伤疤可都拜你父母所赐,俗话说父债子偿,你迟早是要替你父母把欠我的东西还上!朝廷又如何?你真以为自己成了个什么狗屁官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男人脸色说变就变,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的再说,污浊的眼睛里全是阴狠。



    方时黔浑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满脸的吊儿郎当:



    “你觉得是我父母欠你的,那你也一刀割了脖子到地下和我父母讨债去啊,为难我这么个打都打不过你的废物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