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慢慢融化的细雪打湿了青石小径,苔芗随着沈槐衣去了前厅,在哪里居然看见了连着几日不见人影的周氏和陆苒姣。
“二姨娘今日里怎么起的这么早,身体可好些了?”沈槐衣笑意盈盈的说道,像是完全不介怀。
但怎么可能,她心里头将周氏的小动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二妹妹前些日子放从地牢里被放出来,说起来也是我和姑母疏忽了,竟然未曾第一时间迎接你,还望二妹妹莫要介意才是。”陆苒姣柔声道,完全避开了沈槐衣的疑问。
不过陆苒姣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沈槐衣也才刚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揪她的伤疤,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沈槐衣是个蹲过大牢的人,换做平常人可能当即会黑脸,但沈槐衣不会啊。
她乐的这件事被主动提起呢。
“姣姐姐说笑了,在地牢的十多天虽然是有些生不如死了,但是好在官家人证明了我的清白,说来我也冤枉,居然会被身边的一个婢子残害到这种地步,平日里我待她们也算好的,万万没想到……”
说到最后小姑娘已经细细的呜咽开来,瞧着便是伤心到了极致的模样。
周氏一直沉着的脸色在听见沈槐衣说她在监狱里生不如死之后方好了一些,抬头又看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心底冷笑,淡声说道:“二小姐不必哭了,你的那位婢女已经发卖去了花楼,也算是给二小姐报了仇了。”
这小贱蹄子福大命大,居然没有死在地牢里,但看她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肯定受了不少折磨。
也算是便宜她了。
沈槐衣怎么会猜不到周氏心里在想什么,她接过苔芗递过来的手帕擦着眼角憋出来的几滴眼泪,轻声说着:“说起来姨娘可能不相信,苔玉虽然是姨娘送给我的丫鬟,但对我是忠心耿耿的很,平日里又机灵聪明,就这么没了我还是有些许难过。”
虽然那丫头又蠢又笨的,但好歹可以帮她给周氏传递假消息,现在人没了有些事沈槐衣只得亲自出马。
沈槐衣说她难受周氏又何尝不遗憾,苔玉的确是听话懂事的,如今就这么走了她连以后该怎么掌控沈槐衣的动向都不知道。
“二妹妹怕什么,我们将军府家大业大,最不缺的可就是丫鬟小厮了,若是二妹妹觉得没了苔玉空缺了些,让二姨娘再给你一个丫鬟不就是了。”陆苒姣笑着说道,言语无懈可击。
沈槐衣假意道谢,“多谢姣姐姐关心了,不过我有苔芗便够了。”
她就算想要,周氏敢送吗?
可能连她世安宛的门都没进就被她父兄丢乱葬岗去了,陆苒姣平素也不是个多蠢的人,今日里怎么这么莽撞了,怕是别有用心。
“说起来我听到狱卒们说是宫中的一位娘娘和我们府上的丫鬟勾搭在了一起,原本是准备陷害八王爷常隽的,未曾想阴差阳错让我背了锅,姑母身为执掌后院的人应该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做的吧?”好不容易碰上一回这个便宜姨娘,沈槐衣自然是准备多隔阂她的。
和宫中安嫔勾结的,不就是她周氏吗?
不过周氏聪明,接头的事情都是苔欢去做的,如今看来她的打算没错。
周氏定了定神,缓声道:“苔欢如今在柴房,过些日子会被斩首。”
也算是替她去死了。
沈槐衣心中唏嘘,面上也一片遗憾之色:“那么好的丫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明面上笑着的人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坑害你。”
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偏生小姑娘一副我没了丫鬟我也难过,感慨一下罢了的表情,让人无法多说什么。
但苔欢到底也是跟着周氏十多年的大丫鬟,就这么没了周氏心中自然也不舒坦,闻言险些脸上就有些绷不住。
“二妹妹说的是。”陆苒姣暗自握了握周氏的手,提醒她稍安勿躁。
周氏哼了一声,忍着烦闷不再多说什么。
看着她那憋了一肚子气发不出来的模样沈槐衣心中格外敞亮,起身轻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世安宛去了,没了苔欢姨娘还可以有更多的丫鬟,她们会比苔欢更听话的。”
临走之前还要隔阂她一次,周氏气的脸都发绿了,一直到沈槐衣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抑制不住的用力拍桌,怒声说道:“这次是我疏忽让她逃脱,但你看她方才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我瞧着心中就窝火的很!”
沈槐衣方才话里话外的周氏怎么没听明白,可她偏偏不能多说什么,否则倒成了她多心虚一样。
“姑母莫要为了她气坏了身子,她总归翻不起什么风浪。”陆苒姣一边给周氏顺气一边低声哄着:
“说起来二妹妹今年也及笄了,姑父和大哥他们也到了该去边疆守着的时候,那之后二妹妹的姻亲不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您的头上吗?到时候将她嫁的远一点,也免得扰您清净,更何况将军他们身处边疆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等他们知道了也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想怪您也不可能啊。”
沈槐衣哪怕是个嫡亲小姐,可她到底还是家中的晚辈,等到可以说亲的时候必定是周氏一手操办。
“所以姑母千万不要急于一时,而忘了从长计议。”看着周氏面容和缓下来,陆苒姣微微笑着给她出主意,“方才姑母也看到了,沈槐衣对她的那个叫苔芗的婢女似乎看重的紧,走哪儿都一直带着,姑母不是因为没了苔玉耿耿于怀吗?”
刚刚和沈槐衣周旋的时候陆苒姣就发现了,她身后的婢女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着便蠢笨好糊弄。
但是,周氏皱了皱眉,“她到底不是我调教出来的丫鬟,肯定不会像苔玉那般听话。”
都怪沈槐衣那个死丫头,否则那么省心的苔玉怎么会死。
“我听闻苔芗是被二妹妹从外面买回来的,只怕在进将军府前也只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陆苒姣不以为意,她倒没觉得苔芗有多难糊弄,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姨娘到时候随便给她些赏赐,再威胁两句不就可以了吗?沈槐衣才刚醒过来多久,必定没有多少库存,苔芗跟着她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姑母您只要出手大方一些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