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依旧沉默,只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沈槐衣,对上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微微一怔,眼中波光流转,随后低下头去。
“还害羞呢。”沈槐衣也不恼,从苔芗手里接过一方绣帕,笑意盈盈的半蹲着身子,随后隔着那方帕子轻轻捏住了男子的下巴,垂眸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柔:“你不过就是一个戏子罢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冤枉我姐姐的。”
绣帕上水荷栩栩如生,两个人凑的很近,徽城甚至能闻见独属于小姑娘身上的香甜气味。
外人看来觉得他们姿态暧昧,徽城却只觉得脊背发寒。
“二小姐!还请你自重些!”周氏急了,顾不得什么礼仪规范,径直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沈槐衣的面前,不动声色的将那个男子往身后挡了挡。
沈槐衣在听见周氏声音的那一刻便站直了身子,面上是若无其事,甚至还笑着对周氏说道:“不过就是一个卑微的戏子罢了,姨娘怎么会那么袒护他,莫非……姨娘认识他?”
周氏微微一顿,神情有些许崩裂,不过她很快便收拾好了神情,冷笑着开口:“我看不是我认识这个男子,是二小姐也对他有了兴趣吧,怎么,二小姐当真想学大小姐那样吗?”
“我若是你,绝对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沈槐衣答非所问,将声音压的低了些,看了一眼周氏身后明显有些畏惧的男子,再看周氏身上隐约的保护之色,她心下明了,说道:“假如我姐姐是个狠心的,直接将这位小戏子杀死抛去乱葬岗会如何?”
“你……”周氏方想发作,身后的男子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裙边,动作很小并没有碰沈槐衣发现,可这足以让周氏原本有些翻涌的心情归于平静。
她定了定神,开口说道:“二小姐这话未免太果断了些,你可拿的出证据来?”
“那姨娘可拿的出有关这个男子和我姐姐私会的证据?”沈槐衣反问道,面上笑容不变,眼底的情绪却冷了几分,“姨娘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姐姐扣上了臭帽子,如今我不过随后一说,还未曾说你同这位戏子之间有什么姨娘便受不了了,当初你针对我姐姐时可曾这么考虑过?”
周氏身为她父亲的姨娘,沈槐衣的确不曾想过她和这个戏子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她以为戏子只是周氏雇来陷害沈知星的人。
趁着周氏愣神的机会,沈槐衣回眸看着沈知星问道:“姐姐认识这个戏子吗?”
“不知。”沈知星立马摇头,柳眉紧紧皱在一起。
“那便是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闯入家中的贼子,姨娘快些将他带下去处理了吧。”沈槐衣说道,也不给周氏回绝的时间,小跑过去拉着沈知星便往外走,“如果姨娘不愿意,那本小姐很乐意代劳,不过到时候那位戏子只怕会出现在城外乱葬岗了。”
沈槐衣可不是什么善人。
从周氏忍耐不住她对戏子的调戏冲出来的那一刻,周氏便已经输了。
夜凉如水,弯月稍微圆润了些,连着投落在地上的光芒都明亮了。
沈知星一路上欲言又止,想开口说话可一低头便看见沈槐衣有些冷淡的神色,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放了下去。
苔芗虽然明白将军府里除了沈槐衣之外,其他人同她都毫无关系,但是这一次她也觉得沈知星做的有些蠢了。
如果沈槐衣没有过去,只怕周氏早就将她气焰给打压了一大半。
“姐姐。”沈槐衣到底开了口,慢慢停了下来。
沈知星立马局促起来,身后的苔玲看她神色如此赶紧出声说道:“二小姐误会小姐了,她这次并非故意落入二姨娘陷阱的,而是因为……”
“明天慕容月城要在博陵街义诊,我们一起去看个热闹吧。”怀里猛的钻进来一个娇小的身体,沈知星一垂眸便看见小姑娘脸上的温软笑意,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情绪越发复杂,好半天才低声回答:
“嗯,姐姐陪你去。”
……
“二小姐知道大小姐为什么会被周氏陷害了吗?”回到世安宛里,苔芗回忆起沈槐衣方才的动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本以为沈槐衣会质问沈知星。
毕竟事出有因,周氏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又没有任何前兆便决定污蔑她呢。
忙了一晚上沈槐衣只觉得头都要裂开了,任由苔芗给自己宽衣,提起这个也只是摇头:“姐姐心中有分寸,周氏或许是看见了她院子里的什么人才会如此,不过我觉得周氏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毕竟她的那位二姨娘,可是一个最自私自利的小人。
苔芗没有听明白,方想继续问问的时候却发现小姑娘呼吸逐渐均匀,居然睡着了。
她动作一顿,没有忍住抿唇笑了起来,随后慢慢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棉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烛火明亮,映照了小姑娘有些不安的眉眼。
另一边的沈知星院子里却仍旧灯火通明,她站在内室中央,看着面前昏厥的少女沉思。
“小姐方才为何不告诉二小姐呢?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办!”苔玲一边用热水给床上的少女轻轻擦脸,一边又忍不住抱怨道:“本来您在这将军府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如今还被二姨娘抓住了把柄……”
“苔玲!”沈知星呵斥她,只轻轻摇头:“槐衣是我妹妹,本该我去保护着她才是,如果遇见什么事都想让槐衣帮忙,我这个姐姐还有什么用?”
“可是……”
“你今夜在这里好生照顾着这位姑娘,我去偏房休息。”沈知星不想听苔玲说教,皱眉吩咐道。
苔玲虽然多有不愿,但对沈知星的命令无法反抗,只得应声道:“奴婢明白了。”
只是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女身上,苔玲气恼的哼了声,手上动作都越发用力了。
少女察觉到了异样,眉头皱了皱。
“你还不乐意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我家小姐怎么可能背了锅都不能解释!”苔玲翻了个白眼,见床榻上的少女又神智又不清醒后认命的继续给她擦洗。
本来今天沈知星明明可以不用受气的,但就是因为面前这个少女从天而降惹了一身的事。而且她自己来便来了,居然还提溜了一个男人。
看见人来了自己跑的倒快,男人却丢在了她们院子里,连着善后的事情一并强塞给了沈知星。
她家小姐怎么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