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苒姣说罢,不等常溟应声便匆忙跑了出去,经过沈槐衣时她顿了顿,而后便看见小姑娘怯生生的抬眸,轻声说道:
“姣姐姐,姨娘的确在府中等着你,既然你身体不适那快些回去吧。”
快回去和周氏告状啊,说我怎么威胁你了。
明明沈槐衣没有明说,可是陆苒姣就是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
不过陆苒姣到底还是残存了一些理智,这种时候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转身便快步出去了。
一直看着少女妙曼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沈槐衣才收起了眼中的胆怯,换上了些许玩味,没想到从前看的狗血言情文里绿茶女配的技能都能用在陆苒姣身上,这算不算以毒攻毒?
“槐衣,没事吧?”常溟低着头问道,眼中有关切泄露。
沈槐衣一怔,随后眨了眨了眼睛说道,“没什么的,就是方才姣姐姐有些奇怪,可能她是真的生病了吧。”
忘记了,单纯的以为沈槐衣是个干干净净小女孩的常小溟还在这里,还好她情绪收拾的很快,否则就露馅儿了。
常溟还是有些担心,但害怕沈槐衣觉得他多管闲事便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便好。”
“不说这个了,姣姐姐不在了,我们便谈谈那天在安平寺的事情吧。”沈槐衣还没有忘记自己来九王府的目的,淡笑着开口说道,余光里看见被陆苒姣撞到的几本书,其中一本的封面上干干净净,连个书名都没有。
“这是……”她顿了顿,却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回头将目光落在常溟的身上,“为何王爷的这本书封上一个字都没有?”
常溟神色一怔,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儿时随意写的一些东西罢了,没想到被行风给找了出来。”
平常自己藏的小心翼翼的东西因为昨天夜里拿出来看忘记方回去,结果险些被槐衣发现了。常溟眉头紧皱,心底对陆苒姣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我上次找到沈知星的时候她告诉我,陆苒姣说槐衣因为觉得她和魏初寒说着话走得太慢而提前上山去了,这可是真的?”害怕沈槐衣继续追究,常溟赶紧扯开了话题。
沈槐衣心底对那本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书有了好奇,但听出来话中不愿意回答的意思便也没有多想,闻言说道,“我当时的确因为姐姐和出汗姐姐二人在说话有些出神,不过当我一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和她们二人走散了。”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陆苒姣说的是不是真的沈槐衣就不知道了。
常溟也发现了问题,“也就是说,槐衣并没有率先离开她们二人上山,很有可能是你被人算计然后和她们分散了?那么……”
想到找到沈槐衣时小姑娘被壮汉扯住胳膊的场景,常溟便觉得呼吸有些停顿,过了许久他才问道,“槐衣和沈知星她们走散了之后,又在做什么?”
常溟是个聪明人,心里头已经隐约有了猜想,可是那个想法太过大胆,所以他不愿意相信,还是想亲口向沈槐衣求证。
结果是,小姑娘勾唇笑了笑,浅声说道:“我被一群人围住,他们步步紧逼,要将我逼落悬崖,如果不是恰好山民暴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只怕王爷如今见到的我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所以对这次寒衣堡的作为沈槐衣倒没有那么深恶痛绝了,因为他们从另一个层面理解也算是救了沈槐衣一条命,哪怕需要她一个耳朵做代价。
能活着就好,沈槐衣是这么觉得。
但是常溟却不一样了。
他的瞳孔猛的紧缩,衣袖下的手用力的握紧,额前隐隐有了青筋。
相较于九王府书房的紧张气氛,将军府里可算是十分祥和了。
沈槐衣昏迷了多少天周氏就心花怒放了多少天,连着徽城对她的不冷不热也不在意,依旧每日里抽空去徽城的小地窖坐坐,逼着他为她唱曲儿。
苔默警惕的守在地窖入口,门里两道身影交织,看起来缠绵悱恻。
只是实际上周氏和徽城各坐一边,不过是因为光线太暗地窖太小显得影子纠缠不清而已。
“二姨娘,我这两天嗓子不太舒服,您请回吧。”徽城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虽然周氏就没见过徽城生气的模样,她顿了顿,勾唇笑道,“我养着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徽城,你该记着自己的身份。”
身份?
在这偌大空洞的将军府里,徽城独守着一个小地窖,失去了做自己最爱的事情的能力,他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但是四年来的囚禁早已让徽城学会了忍耐,他只是倔强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嗓子不舒服。”
若是放在从前,在周氏说出那句话以后徽城或许还会奉承的唱几曲,只是自从那天沈槐衣离开之后徽城便想了许多,而后越发觉得沈槐衣说的对。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却硬生生断送在了周氏手里。
他不甘心。
所以他不想堕落。
就从忤逆周氏开始吧,他再也不要……默默承受着她那疯狂又可怕的爱慕了。
“徽城!”周氏脸色阴沉,猛的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徽城不敢,姨娘可是连徽城的手都能随意折断的人,徽城哪里敢那么认为呢。”他淡笑,声音诚挚,眼底却有了嘲讽。
灰暗无边的日子他过够了,以后,永远都不想再接受了。
周氏听见他提起手愣了愣,脸上有了几分不自在,可还是倔强的说道,“当初你若没有想着离开我,我怎么会舍得折断你的手?徽城,我既然将你从残月戏社里带了出来,那你就是我的人,永永远远都只能属于我。”
从戏社带出来?
徽城笑了,宛若蜻蜓点水,笑意却不达眼底,半夜派人将他打晕带到将军府里关着,让外人觉得徽城已经逃跑死了,这叫带吗?
“姨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不过我今日嗓子的确不太对劲,便不唱曲儿给姨娘听了。”不管周氏怎么说,徽城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明明应该生气的,可是对上男子温润的笑容周氏便没了脾气,只能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到底是如何了,但是你还是死了逃出这里的一条心,只要有我在,便永远不可能。”
离开前,周氏还回头撂下一句,“你这几天也别想吃饭了,好好饿几顿,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