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曾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依靠一腔热血闯出个名堂来,不过最后都跌落的满身伤痕。”沈槐衣轻声说道,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男子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不过你同那些人不一样,你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凭借方时黔自己的聪明才智,哪怕没有沈施翼的引导,他自己也能带着方时奕生活的很好,时间问题罢了。
“随遇而安罢了,哪里有沈二小姐说的那样。”方时黔倒是浑然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所以二小姐觉得像我这样时不时就要面对追杀的男人,哪里来的资格得到你父亲的认可呢。”
他轻声说着,眼睛微微闭了闭,藏住了几年翻滚的情绪。
沈槐衣一怔,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慢慢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无力,“方统领……”
她的那个傻姐姐还是单纯善良的,一听见沈槐衣的调侃都会脸红,虽然口上不说心底对同方时黔生活在一起还是无比向往。
沈槐衣看的出来,可是她如今也理解了沈施翼的良苦用心,所以现在她浑身都充斥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无力。
“姐姐很喜欢你。”她只能这么说。
提起沈知星方时黔的眼神也柔软了些,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沈槐衣还是觉得遗憾,“可惜了。”
两情相悦之人难走到最后,世事难料也不过如此。
方时黔笑了笑,没有作声。
如果他还是塘州右翼的继承人,那么他必定同很多少年一样意气风发,那个时候他要是还能碰见沈知星,方时黔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到现在的他不是啊。
他会放任方时奕去到寒衣堡也是因为害怕苏柏对方时奕动手,住在这么一个破败荒凉的地方更是为了躲避他。
苏柏随时都会出现。
虽然昭城他住的很开心,还碰到了一个很喜欢的姑娘。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
“我会离开这里的,带上方时奕,”方时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昭城的住所已经被苏柏发现了,他迟早都会找过来,所以我必须走。”
当初方家父母弄伤了苏柏的脸和嗓子便一直让他怀恨在心,父债子偿,方时黔对此倒没有什么怨言。
沈槐衣有了些惊讶,“你要走,去哪里?待在昭城不挺好的吗,天子脚下朝廷权利的中心,苏柏就算再怎么能只手遮天也不至于在昭城对你动手,更何况他不过一个塘州左翼罢了……”
哪里能有那本事动你这个朝廷命官呢?
“二小姐不了解他而已,昭城对我们兄弟来说已经不安全了。”方时黔说道,“等我离开之后,知星也能够真正当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嫁一个好儿郎,这辈子平安喜乐,衣食无忧。”
他虽然很喜欢很喜欢她,可是也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跟着他会吃苦。
他舍不得。
方时黔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哪天他没有站在那个驿站前面,也没有抬眸看路上的行人,沈知星没有探头出来看缥缈的飞雪,她的眼睛里没有干净纯粹的光芒,他或许就不会对她一见钟情,也不会不管不顾的缠上她。
难以割舍,却又不得不那么做。
沈槐衣敛眸轻笑,说道:“姐姐自然会的,承方统领吉言。”
“二小姐是个聪慧的人,希望你也能多关照关照知星。”方时黔放下姿态,轻声说道:“她性子温婉,人情世故知道的也少,日后……你多费心了。”
沈槐衣抬眼看着他,“我的姐姐我自然会好生保护着,说来方统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昭城?”
她好算计着时间看着沈知星,防止这孩子崩溃失望。
方时黔想了想,还是说道:“今年年底吧,苏柏还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动我,熬到年底我便离开。”
“又去哪里呢?”沈槐衣不依不饶。
“华桑燕然,还有楼兰古驿,天下之大总归能有我的一个容身之处,”方时黔说着,眼睛里多了些释然:“等年关将近时我便离开,不会告诉知星。”
他害怕她哭,也害怕自己改变主意,为了沈知星去同苏柏鱼死网破。
倒也不是不敢。
只是现在的方时黔,还没有那个勇气。
沈槐衣微微颔首,倒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那……方统领,日后记得一路小心。”
“自然会的。”方时黔说道,方才抬眸便看见小院的门被人强行打开,一股子威压便透了进来。
他眼睛瞬间警觉起来,让沈槐衣先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是谁不请自来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进来,我这门可是很贵的啊。”
“是我。”有人回答,声音低哑冷冽。
沈槐衣的目光在听见来人声音时微微一顿,里面慢慢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也跟着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门口的位置,而后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
一袭白衣如雪,眉眼里全是冷淡,脸上棱角有些风吹雨打的刚硬和粗糙,眸子里却像盛放了星辰大海,璀璨的不像话。
他的眼睛是沈槐衣见过最好看的,她垂下眸子,心中想着。
“槐衣。”他说道,声音低沉喑哑。
沈槐衣闻言抬头,声音很轻:“九王爷。”
来人是常溟,沈槐衣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不过仍旧是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民女见过王爷。”
常溟应了一声,转身看向一旁满脸看好戏的方时黔,眼神便显而易见的更加冷了,他问道:“方统领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他看着方时黔,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只是常溟一双眼睛里更多的却是森冷的威胁。
在过来方府的这条路上常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家小姑娘和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这么久,像话吗?
当然不像了,不过小姑娘自然是不能摆脸色的,常溟心中郁结的脾气便全部都到了方时黔的身上。
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为什么越看越危险了。
他暗自下了决心,以后一定不要让槐衣再单独和他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