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这年的教师节，方默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选在这一天，赵筱筱分析：“她可能是想利用老师的这个身份，给你上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吧。”



    等沉沦了一个月慢慢恢复正常生活后，陈恒细想，有些道理。



    毕业后的那几个月，他都做了些什么呢？似乎是浑浑噩噩地上班，辞职换工作的念头不曾断过，有事没事就给方默打电话，像个巨婴一样粘着她。



    那时候方默的精神压力巨大，父亲痊愈后整个人像变了似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而学校的工作又让她忙得晕头转向，本来希望能从陈恒那得到一些安慰，没想到他的情绪也不稳定。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她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分手的导火索是陈恒心血来潮请假去上海面了个试，然后失落地回来。方默知道后，感觉看不到两个人的未来，痛苦地捱了一段时间，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提了分手。



    分手的那天阳光灿烂，这是方默的第一个职业节日。陈恒思考了一段时间，最后放弃了到g市给她送惊喜的计划，想着就简单一些给她在网上订束花，等四周年纪念日再搞一次大的。



    那一天，方默确认同事们都下班了才给他打电话，语气平常到就像跟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聊天，最后她毫无征兆地说：“我们分手吧。”



    陈恒心里“咯噔”一下，问：“为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我们互为负担，不是一段好的关系了。”



    “我不觉得你是负担啊。”



    “你表面上觉得不是，但实际上就是。你有你想要的生活，我也有我想要的。”



    “我觉得不冲突，我可以……”



    “你不可以，我也不行。”



    “你今天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好好放松一下，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是认真的。”



    “可是……”



    “我说的是认真的。”



    “不是……这件事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也是。”



    “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下定决心才跟你说，我不想再拖了。”方默知道他的反射弧很长，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能让他正视这件事。



    “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你知道我的性格就是这样。”



    “我是，做错什么了？”



    “你每一次都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这就是我对你感到最失望的地方。”说完方默就挂了电话，她不想让陈恒听到她因委屈而突然迸发的哭腔。



    方默趴在桌子上无声地流泪，过了一会，电话疯狂地响起来，是陈恒打来的。方默挂了又响，响了又挂，最后她索性关了机，把陈恒拒在万里之外的电话那头。



    这时，有人敲门，方默抬头一看，是闪送员送来一捧99朵的玫瑰花束。



    送走闪送员，方默颤抖着打开花束里的贺卡，上面是花店员工代写的“愿你拥有春风化雨的能力，拥有桃李天下的成就，而我，拥有你就够了。教师节快乐！”，落款是陈恒。



    看到“拥有你就够了”，方默的泪水又模糊了双眼。她在心里不停地说“对不起”，脑里浮现出他对她好的样子，一点一滴都涌现出来，而现在她却亲手把他推开了。



    陈恒的反应更为剧烈，血液涌上脑袋，整个人陷入暴走的状态。到最后他累得停了下来，越想越绝望，浑身直冒冷汗。他有预感，这次方默不会再给他回头的机会了。



    大学的时候他们也闹过分手，但总是过几天就好。方默的语气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决绝，也从来不会把电话关机，她总是留给他们互相沟通的机会，等着他来哄她。



    这一天特别漫长，陈恒疯狂地给方默发微信，整晚失眠睡不着觉。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收到方默的回复：“对不起。”



    陈恒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分手后的低谷，是赵筱筱和云苏陪着陈恒走出来的。教师节后，陈恒请了三天的假，再加上双休日，他足足在房间躺了五天。



    一开始室友就觉得不太对劲，平日里两个人交流都非常多，但那天下班回来推开他的房门还见他躺着，问话也不答，怎么劝也不起床。第二天见他还是老样子就慌了，赶忙把赵筱筱叫了过来。



    关键时刻赵筱筱还是个挺靠谱的闺蜜，及时联系上了方默。当她把拨通的电话递到陈恒面前，方默说了句“喂”时，陈恒整个人又虚弱地复活了过来。



    赵筱筱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什么，因为她识相地出了房间。但她知道，方默心意已决，他们两个不可能再复合。



    陈恒沉沦了将近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转，赵筱筱终于又敢在他面前絮絮叨叨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在工作上太作，你就是太作了，她看不下去了。”



    在赵筱筱看来，一个简单的毕业就能把他们拆散直到分手，她不愿相信这是因为爱得不够深的缘故。她宁愿相信方默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教会陈恒成长，虽然这个方式残忍了些。



    “有她在，你就永远都成长不起来。”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似乎就是这样，以前跟方默在一起，陈恒就是太有满足感了。及至分手，他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化悲哀为动力，拼命把时间花在工作上。他要学着怎么去挣钱，他要在一个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他要通过忙碌遗忘掉内心的悲伤。



    这样一来，他的确是取得了一些成绩，总算是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当时领导也有些小心思，暗地里想：这是个性价比高的人才啊，可以可以，给个小领导当当吧，工资嘛也象征性往上提一提，先把他忽悠下来，后面有什么要求就再说。



    于是，公司给陈恒提了个部门副主任的职务，他的自信才又慢慢恢复过来。然后再坚持了一年多，他内心里的“作”终于又慢慢苏醒过来。



    在分手后两年的时间里，方默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感情动态，据多方面打听，陈恒得到的是多样的答案，简单来说，就是一三五单身，二四六谈恋爱，周日休息。



    而在这段时间里，陈恒也渐渐想通了——他们的恋爱太美好了，方默选择将它尘封住，那谁也不要再去破坏它。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便是最好的纪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