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关店回了家，望着坐在沙发上敷面膜吃零食看电视的云苏，张一行话几次到嘴边都开不了口。
“怎么了？想说什么？”云苏注意到了张一行的动静。
“我想问个问题。”
“说呗。”
“为什么……你从不在朋友圈发我俩的合照呢？”
“嗯……因为我没拍有啊……”
“是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都没主动拍过我俩的合照，都是我在拍。”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今天下午筱筱姐说的，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在朋友圈发两个人的合照。”
云苏无言，见张一行一脸期待的眼神，后面才慢慢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的私生活，朋友圈里有很多领导同事，甚至是我讨厌的人，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是这样吗？”
“嗯。”
张一行还是忍不住失落，他期待云苏能多说几句安慰他，可她并没有。也就过了一会，张一行鼓起勇气说道：“你发一张。”
“什么？”
“我说你发一张我俩的合照，告诉你认识的人我是你男朋友，就像筱筱姐刚谈恋爱时做的那样。”
云苏像看外星人那样看着张一行，他脸上写满稚气，就像孩子在向大人讨要一个奖励。
“你今天怎么了？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的想法，为什么还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这不就是一个简单的请求而已吗？怎么会那么难？是我不够优秀，拿不出手，对吗？是，这个片区我以前待过，很多人会对我有印象。所以你是怕大家知道你找了个配送员做男朋友？”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不要那么疑神疑鬼，那么自卑，可不可以？”
“对，我自卑，我真的自卑！你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你是公司的白领！而我只有高中学历，没有好工作没有好背景，做什么都不顺利，开店还需要你喊上一群朋友来帮忙，我怎么会不自卑呢？”
“既然那么自卑，当初为什么还要追求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吗？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有你的长处，为什么就不能自信些呢？！”
“现在连最基本的让你公开我的要求都没有说服力，你让我怎么在你面前自信起来？”
“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我也不想帮助你调整你的心情，我上班很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请你不要把你的不安带给我，这样的人生我负担不起。”
云苏冷漠的一席话瞬间把张一行浇醒，他顿觉她好陌生，即便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依旧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张一行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陈恒”，但又怕云苏说“是”，斩断仅存的可能，于是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他太痛苦了，实在是太痛苦了！当下只感觉一股血液涌上大脑，接着便是夺门而出，往喧闹而又躁动的深夜闯去。
云苏被关门声吓了一大跳，但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意识逐渐淹没在演员吵闹的配音中。
这一夜，张一行是在店里睡下的。他没有喝醉，只是一个人在黑暗中靠着墙壁，思考自己和云苏的关系。
云苏说“这样的人生我负担不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她的负担。
整整一天，云苏都没有过来找张一行，其他人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张一行也没有表露出懊丧的神情，一切如常。
张一行第一次那么羡慕陈恒，羡慕他有人爱着，即便也爱而不得，胜在拥有清晰的当下，连背影里都透露着云淡风轻。
如果知道知道张一行有这样的想法，陈恒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陈恒此刻的感受是：时间的长短，从来都是按人的情绪来定义的。
他坐在门口发呆的时候，似乎能看到风在自己面前慢慢经过的样子，没有一丝凉意，反倒是燥热催汗。还好有工作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然这一天实在是太难熬了——知道方默在同一座城市，就是没法见面，这让他度日如年。
终于挨到了天亮，陈恒早早就去到方默住的酒店大堂等她。待见到她下楼退房，赶紧上前接过行李。
“等了好一会儿了吧？”方默问道。
“没，刚来不久。”
“我先去退房。”
“嗯。”
办好退房手续，前台工作人员对方默说：“刚才那位先生一大早就来了，在那坐着等了您一个多小时，真是够有耐心的，呵呵。”
方默转头望向门外，发现陈恒的背影变得壮了一些，但依旧那么熟悉，不管在哪里她都能认得出来。
两个人慢慢走向地铁站，如同大学时那样在n市的街道上并肩行走，又是滚滚而来的鲜活记忆。
毕业三年后，n市的地铁终于开通了，就在刚过去不久的六月底。
陈恒突然记起以前为了吃到n市有名的甜品，两个人特地摇晃近一个小时的公车到城市东边的商场，吃完再摇晃着回学校的经历。
公车上一座难求，方默就像树獭一样靠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情比那食材据说是从香港空运过来的甜品还要甜。
那个时候n市的东边才发展起来，新区还是郊区，房价还没有现在那么贵，两个人就这样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心里没有一点提前规划买房的意识。
“准备好所有食材才下锅”是他们一直以来办事的原则，他们总觉得自己还没有收入，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提这样的事太遥远，不现实。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那时候能够为未来早做计划，不在心里设置那么多想当然的阻碍，肯定会比现在过得顺畅一些。
两个人随人潮进了地铁，随人群拿出了手机拍照留念，一起见证n市向新的时代迈进。
“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啊？从来没有见你晒过，有没有我帅？”陈恒故作爽朗道。
“你想知道啊？”
“想的。”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我不告诉你。”
“有那么见不得人？”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见到。”
“好无趣……”
“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恒心下一沉：“你，是不是准备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