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姻,陈恒曾预想的是27岁时能赶上趟,现在他知道是不可能了。
方默的提问挑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微微颤抖,心里已经把她即将结婚的事坐实。
“我前天说了还不知道呀,又问。”
“哦——”
陈恒舒了一口气,尔后觉得自己的反应多余:现在还没结,但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呢?现在有什么计划?”
“没有计划,走一步看一步。”
“这可不行,一拖就拖下去了。有个目标,你就会逼自己一把。”
“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打光棍的。”
“再这样下去,就不怕错过好的人么?”
“已经错过了啊。”陈恒笑道。
方默也笑了,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眼眶渐渐泛红,赶紧转过头看向别处。
“你结婚的话,会邀请我去吧?”
“当然……那你会不会去?”方默拼命眨眼睛,把眼泪稀释在空气里。
“我当然会去,毕竟你是我的青春啊。”
方默的眼泪终于还是顺着脸庞流下来,这次她也不再遮遮掩掩,用手捂住脸,过了很久才说:“你恨过我吗?”
“我怎么会恨你?从来都没有。要恨也是恨我自己表现太差。”陈恒笑着笑着眼睛也红了。
方默不再说话,陈恒想抱抱她,这个他曾经的爱人,可惜她已不再属于他。
地铁在n市的地底下呼啸着前进,周围的人用各色的眼光看着他们,但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其余的都是过眼云烟。
下了地铁,乘坐电梯回到地面,再聊了一会,两个人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陈恒正孤单地往回走,突然一句“陈恒”从背后传来,他回过头去,看到方默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是他熟悉的温柔,他曾经视为此生运气的温柔。
“怎么了?”陈恒挤出笑容问道。
“如果我回n市来,你会不会欢迎我?”
陈恒以为她说的是再来n市玩,便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你什么时候来,只要我在,我都会欢迎你。”
见她久久不说话,陈恒又笑着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回n市来,你会不会欢迎我?”方默颤抖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大学毕业后,陈恒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被幸运包围的感觉。
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分别,和爱人,和朋友,和同事,和家人。相比于期待命运的眷顾,他如今更愿意相信努力的力量。
所以,当方默叫住他时,他还以为方默是要告诉他要继续努力,没想到却是一句他从来没有想过,足以彻底改写他命运的惊喜。
他呆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方默笑容下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滚落,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方默说的是,她要回n市来。
陈恒有些颤抖:“你说的是……”
看到方默点头,他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已被心里涌起的喜悦堵住,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过了一会,他才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方默走去。
命运,突然又悄无声息地,开始重新眷顾他了。
陈恒肆无忌惮地开心的时候,遇见熟悉的人都会送上拥抱,然后拉着对方的手转圈圈。这一天,赵筱筱和张一行都享受到了这样的礼遇。
得知方默要回到n市来,回到陈恒的身边与他重新开始,大家都惊呆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赵筱筱说这话的时候,陈恒正第三次强行拉起张一行的手蹦跶,两个人十指相扣,让人不忍直视。
“他不是发烧啊,他是发骚!”钢铁直男张一行实在是受不了了,再一次想挣脱陈恒的手,可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有劲,竟然牢牢地钳住了他。
“你放不放手,不放我可要踹人了!”
“啦啦啦啦……”陈恒终于舍得放手了,可开心怎么停得下来?遂又蹦着跳着去祸害自己的闺蜜,“筱筱妹妹,我们来跳个舞啊!”
赵筱筱一脸的生无可恋,既然没有办法逃离,那只能纵情享受。于是,两个人拉起了手,又开开心心地跳了起来,还开心地聊起了天。
“方默怎么又想回来了?是因为n市通地铁了?对吧?一定是这样的!”
“尼玛……”陈恒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轨道公司到底给了你多少广告费?方默是因为爱我,爱我!才回来的!”
“诶呦妈呀,酸死了。她之前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分了?”
“她说她之前也是骗我的,相亲对象一直在追求她,可她没答应。”
“我去,所以她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又有女朋友啦!呜呼!哦耶!啊哈!”陈恒兴奋地发出了类似于动物鸣叫的声音。
“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辞掉啊,应聘或者考来n市,她还是想继续做老师。”
“诶呦喂,我说你们当初这样不就好了吗?就不用一分分三年了!”
“她爸爸那时候大病初愈,她得回家去照顾他,现在她爸爸已经彻底康复了,她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还有,你也知道的,她当时觉得我太飘了……”
“你现在不也一样?没了固定的工作,更飘了!”
陈恒停止了跳舞——真的是聊不下去了。
赵筱筱才不会放过他:“另外,是谁以前说的知道方默不会回来,还说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来着?”
陈恒支支吾吾:“我……我以前乱说的。”
“好啦,我逗你玩呢,瞧你那熊样!你也没有说错了其实,她现在是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后,觉得最割舍不下的是你,所以就回来了。说实话,我好感动,你们两个真的是真爱!”
“是吧,嘻嘻!不过也多亏了你,让她知道我还单身,所以她才会下决心回来。”
“没想到我竟然起了那么大的作用呢!要请客不?”
“请请请,你想吃什么,待会告诉张一行让他煮。”
众人无语,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住哪?”
“开学办完手续吧。回来了肯定是跟我一起住啊,难不成她还自己在外面租个房子不成?”
“你那不是合租的吗,不尴尬?”
“我那位室友同学的房子装修好了,准备搬家了……”说到这,陈恒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
三年的合租生活啊,终于就要走到尽头。回想这三年,自己孑然一身生活单调,跟室友比起来,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室友和他女朋友就是一对冤家,两个人三天两头吵架,陈恒没少当和事佬。每次一和好,就要在他面前秀恩爱,永远都缺少关怀单身汉的心理。
过往的一幕幕像乌云一样笼罩在陈恒的心上,室友的女朋友住单位宿舍,偶尔会趁夜过来。每到这时,陈恒都会躲在房间不出门,戴上耳机听一些平心静气的歌曲。
而现在他们即将携手离去,自己却依旧留在原地,如果方默没有回来,那简直就是太心酸了。
赵筱筱猜到陈恒想到了什么,忙安慰他:“你和方默一起努努力,很快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的!”
“希望如此吧。”
聊到这,赵筱筱拉起陈恒就跑到了门外,待确定张一行听不到,才悄悄地对陈恒说:“要不,你把那里的房子退了吧。”
“退了?那我们住哪?搬去你家吗?不合适不合适,那里有你和你爸共同的回忆,我还是不去打扰你们了。”
“当然不是我家啦,我铁定不会把那套房子出租。是傅斌的一套房子,就在我家附近,刚装修好,放着不住也浪费……”
“这合适吗?又不是你的房子,你能随便处置?”
“合适的。我这样跟你说吧,傅斌的房子,多的是。”
“……”
“本来他就是为了追我才买的,想住得离我近一些,现在我不是搬到他那去了嘛……哎呀,反正就是他说我想给谁住或者出租,都行。”
“我怀疑你们两个在联手炫富,可我没有证据……他那么壕的呀?那不如你让他把房子转到我名下吧!”
“滚……”
“容我想想……”
“还想什么?你都几个月没收入了,又把老本掏出来投到店里来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如果真过意不去,你就象征性给点房租就ok了,反正姐姐我现在不差钱。”
“瞬间有一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跟傅斌说一声,再把钥匙拿给你,你去开窗通通风,一退房子就住进去。”
陈恒心里感动坏了,怀疑自己在做梦,没想到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命运实在是太奇妙了。
于是,他全然不顾赵筱筱的抗拒,全然不顾路人把他当弱智的眼光,当场拉起赵筱筱的手又转起了圈圈,快乐得像只小陀螺。
赵筱筱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