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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浪漫民国(3)
    被一个卖笑的嫌脏, 这事儿说给谁谁都不能信,放到他傅从深头上就更是离谱。莫说他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即便是花柳之地的常客,哪里又轮得着旁人来说道?谁有这个胆子?更何况还是一个他刚从旁的男人手中截下来的戏子!



    但是转念一想,他明明从来看不上这些行当,干嘛又非得捉着这人不放?真是欠得慌!



    傅从深一个愣神,就被宋疏推了开来,小戏子最后冷冰冰瞧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站住!”



    傅从深后知后觉地在后头喊他, 而对方片刻停顿都没有,一溜烟儿不见人影了。



    宋疏急着去接小豆丁,原本就没时间同傅从深折腾,这会儿被男人盖了一个出来卖的标签,就更懒得搭理他了。



    出来卖的男人都看得上眼, 都要和他睡觉,这不就更说明对方饥不择食了么?脏, 太脏了。



    宋疏气鼓鼓地往裁缝铺走,步伐又快又疾,他好些日子都没走得这样快过了,如今心里憋着一口气, 反倒像是摆脱了病痛, 身轻体健了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 脚边的石子蹦起来了几颗, 一辆黑色的雪铁龙悄无声息地开到了他的旁边,以龟速艰难地和他并肩行驶着。傅从深臂搭在放下的车窗上, 恩赐一般地睨着他:“上来, 我送你。”



    宋疏:“……”



    您可真是够难缠的。



    他冷着脸, 就当没看到对方,只顾闷头往前走,于是那雪铁龙就跟一辆拖拉机一样,哼哧哼哧蹭在他身边,司机好技术,愣是让男人跟他并肩齐行着。



    “我知道你对我存着气。”傅从深也面朝前方,姿态舒适地端坐在后座上,“上次我喝了酒,没顾你的意愿摸了你两把,是我不对,向你道歉。”



    “但是你也请我吃了一嘴巴,没错吧?不同你说笑,你随便去问问,整座北宁城有谁敢打我,就是天皇老子也不敢。”



    “看在你身体不好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只是一件事——我傅从深既然看上了你,你就别想着其他人了,要睡也只能给我睡,大不了就当我强买强卖罢。”



    宋疏脚步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细长秀致的眉微微扬起,显然是在惊叹这么无赖的话对方居然能如此坦然地说出口。



    “怎么着?”傅从深一抬手,司机也识相地停车了。



    抿着唇瞪着他瞪了好久,宋疏忽然掉头转了一个方向,加快脚步走出了这条人迹稀疏的小道。



    小道转出去就是热闹的街市了,他本以为傅从深会放过他,没想到对方依旧指挥车子跟了上来,路上的人瞧见这象征身份的轿车都下意识让开,可目光也顺势聚焦在了这一处。



    傅从深浑然不在意,甚至探出脑袋对他喊,“我同你说话你可听到了?听到就快些上车。”



    宋疏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刚要训斥他,一阵忽然冷风吹来,直接呛进了嘴里,他打了个哆嗦,掩着唇咳嗽了两声。



    这下可把傅从深给惊到了,若说他原先跟着对方是怀了大半调戏的心思在里头,此刻便是真着急了。生怕他再咳出血来,傅从深直接跳下车,当着周围人的面把人连搂带抱地给塞进了车里头。



    他的身子轻飘飘软绵绵的,男人轻轻一捞就抱在了手中,塞进车里的动作也像盘一只小动物,顺畅得不行。然后他紧跟着坐了进去,关门开车一气呵成,堵住了宋疏的出路。



    看着缩在座位上,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瞪着他的小东西,傅从深通体舒畅,哪哪的气都顺了。



    嗐,一开始就开用强的嘛!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如上手管用!



    傅从深也没空思考自己方才的紧张情绪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来,想跟着他就跟了,想疼他就疼了,还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宋疏身上,道:“瞧你穿那单薄的样。”



    今天天气好,又要走许多路,宋疏穿得确实少了一些,不过主要是因为棉布的褂子不抗风,大衣披上以后暖和了一些,然后男人又把水壶递了过来,“热的,喝一口暖暖。”



    宋疏沉默片刻,还是把水壶接了过来,不打算拿身子开玩笑。



    “去哪?”傅从深问他,“车一直停在这儿不好,快说。”



    宋疏说了自己家地址,然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我上次给你那件衣服呢?”



    宋疏不理他。



    “问你话呢,鼓嘴干嘛?”傅从深说着就要捏他雪白的腮帮子。



    “扔了!”立刻拍掉了他的手,宋疏气呼呼道。



    “扔——”男人比他更气,“你扔……你不如拿去换钱,都特么够你卖……”



    说到一半他打住了,“都管你唱几十场戏了!”



    结果宋疏只是淡淡地“噢”了一声。



    傅从深咬牙切齿,窝火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但是凶又凶不得,只能强行憋回去。



    前面开车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从未见过自家爷这样吃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之后,傅从深的终于平静了些,他决定暂时退一步,于是把宋疏的手掌拎过来,展平,打开皮夹子一张一张往他掌心放钞票,“这样,我也不要你同我睡觉了,我花钱,买你笑一笑。”



    他一共在宋疏手掌心垒了十几张钞票,“这个价钱,你像那天第一眼见我时那样笑,行不行?”



    雪铁龙一个打滑,想来是司机又被自家爷荒唐的要求给惊到了。



    宋疏更是愣愣地看着他,琢磨了许久发觉男人不似开玩笑,他无语地把手抽了回来,连着那叠钞票一起。



    然后就失去了动静。



    等待后续的傅从深盯着他秀美的侧脸猛瞧,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便主动凑过去了一些,“酝酿着呢?”



    宋疏侧眸扫了他一眼,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漆黑深邃的眸看起来真的很期待。他忽然又迷惑了,因为对方这样子实属有点蠢,那种情场老手的感觉一点都不剩了。



    狭小的车厢里,两人隔着一只手掌的距离对视,傅从深就一直紧紧盯着他,他看到眼前这人嘴角动了动,呼吸也跟着屏住了,结果弯到一半——那漂亮的唇瓣又恢复了原状。



    宋疏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目视前方,“抱歉,对您我笑不出来。”



    傅从深:“……”



    什么仇什么怨呐!



    男人彻底气着了,坐在车子的另一边生闷气,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宋疏扭头向另一边车窗的时候,眼底划过的笑意。



    这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模样,太蠢了。



    然而傅从深的闷气还没生完,那只手就搭上了他的手臂,他还来不及得意,就听到那人说,“等等,麻烦掉头去恒祥裁缝店,我的儿子还在那儿。”



    “……”



    整个车厢的气氛都凝滞了,傅从深一天之内遭受了两次雷击,表情彻底僵硬了,“你的……谁?”



    “我儿子。”宋疏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他,淡淡道。



    “……”



    ……



    傅从深僵硬地跟着宋疏到了他口中的裁缝店,果然有一个长得很精神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宋疏喊了一声“钧钧”,那小孩立马调下板凳,一跳一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小娘!”



    “……”傅从深已经受够了打击,但这一声称呼还是把他喊得透心凉。



    小娘?感情不是他和其他女人生的,是他丈夫的小孩!他是嫁了人的!



    傅从深觉得自己在战场上被扎敌人捅了刀子都不如此刻心寒,虽然他还没明白这心寒是为了什么。



    “小娘,这位叔叔是谁?”傅南钧抱着宋疏的腰,看似好奇地去打量傅从深,男人太高了,他需要仰起脑袋才能看见对方的脸。



    “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宋疏把东西拎起来,然后就牵着小豆丁的手离开了,完全没有理会还在发愣的男人。



    傅从深这次倒也没有追,而是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倚在柜台上深深吸了好几口,神情麻木地问伙计,“刚刚那人,你同他熟么?”



    “他家的衣裳都是在我家做的,熟得很哩!”伙计不认得傅从深,只当他是个普通有钱人,所以说话的态度很放松。



    “那是他丈夫的儿子?”



    “对啊。”



    “他丈夫是谁?”明知不合适,傅从深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而且话里明显压抑着怒火。



    他娘的是哪只畜牲这样怂包,居然要靠媳妇卖身来养家!不如让他把人杀了,再把他——



    “噢,他丈夫死啦,估计是欠了钱吧,他带着小孩跑来了北宁,年纪轻轻带着一个小孩在外地生活,怪可怜的……您要做衣裳吗?我们店里新进了几匹好料子……”



    伙计一番感慨后转而推销起了生意,但很快他发现,这位长得出奇英俊的先生压根没在听,面上却渐渐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



    寡夫好啊,寡夫好。



    傅从深掐掉了烟头,又如疾风一般大步走出了裁缝铺。



    ……



    宋疏对于傅从深绝对是头一遭的体验,他二十四年的生命中就没出现过这样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虽然他还没琢磨透自己的心思,但是不妨碍他要把对方变成自己所有物的决心。



    傅从深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但宋疏不一样,他不敢对这人用强,生怕又想那一日一样把人逼吐了血。但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于是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一步。



    傅从深暗中安插了两个人手到宋疏的住处附近,只要他一有动静就得向自己汇报。



    然后就在不久后某一天,他得来了那日那个要“买”他的张医生,进了小寡夫家门的消息。



    大爷的!让那个张医生进,就是不让他进!



    傅从深一听火气就蹭蹭蹭往上蹿,提着一把枪就赶到了宋疏家,正巧碰见他送那个张医生出来。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宋疏穿得也挺多,整个人埋在厚厚的袄子里,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围巾,低头的时候围巾正好滑落了下去,于是张医生抬手替他重新围上了,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暧昧的氛围被傅从深看在眼里,男人眼底结了厚厚一层冰,周身的气势比这深秋的天还冷,冻得身旁的手下直打哆嗦。



    “下次还是来饭店吧,你家不方便。”张医生开口了,声音和神情都很温柔。



    “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去饭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碍事,我在那边有固定的包厢。”张医生道,“就三天后中午吧,挑个暖和的时间出门,免得你冻着。”



    “好。”



    然后张医生便走了。



    把这段对话大差不离听进耳中的傅从深面色已经比锅底还黑,旁边的手下更是瑟瑟发抖,生怕他们爷当场掏枪,一枪把那人给崩了。



    ……



    宋疏体寒,尤其是天气越冷手脚越冰凉,方师父就建议他多做几次拔罐和熏艾,张医生经常给他看病,这些事情也就一并麻烦对方了。



    张医生人好,非但不另外收钱,还自费开房间,宋疏很感激对方。



    这日来得早了一些,他把房间的门窗关严实,窗帘拉上,又把炭火盆搬得离床铺近了些,然后就去屏风内脱衣裳。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男人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门。



    “您进来吧,我在里头呢。”宋疏应道。



    于是男人走了进来,入眼便是那人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如同一片柔韧的蒲苇撩拨人心。



    呼吸顿时重了几分,但更多的是酸涨和恼怒,男人一时不察,抬脚不慎踢倒了旁边的凳子。



    “张医生?”宋疏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对方正巧转过身,弯腰扶那凳子。



    见没事他就放心了,笑了笑温柔道:“我先去床上等您。”



    “……”



    傅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告诫自己不要失控,不可伤着他……但等绕过屏风走到床边,见那人裸着上身趴在锦被上之后,他为数不多的理智便瞬间蒸发了。



    他从皮相美到了骨头,腰肢纤细,肌理洁腻,整片脊背仿佛一眼清澈的泉,上头零星浮着嫣红的花瓣,是之前还未散去的瘀血。因着唱戏需要,宋疏留了一头长发,此时乌黑的发丝被拨到了一边,半边香肩若隐若现,更显得诱惑。



    怒火和yu火一齐熊熊燃烧,傅从深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抚上了他瓷白如玉的脊背,脸色却紧绷得吓人。



    宋疏有些困,原想着趁这个机会眯一眯,却发现背后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不对劲,起初只是轻微的触碰,然后忽然变成了摩挲,最后……有湿热的东西贴了上来,这个感觉他绝对不陌生。



    宋疏缩了缩,震惊地回头,入目是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傅从深冷冰冰地瞪着他,正半跪在床上,按着他的脊背瞧他。



    宋疏:“……”



    这个混账!流氓!无耻之徒!



    他气得红了脸,连忙翻了一个身要往床里头缩,结果直接被男人擒住脚腕拖回来,傅从深扫了一眼他的正面,眼底的火愈发炽热,嗓音暗哑:“不肯给老子睡,遇上其他人你倒是积极,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睡什么睡?就你才一天到晚想着睡觉,蠢狗。



    “……你滚开。”宋疏用脚蹬他,正巧踩在硬邦邦的腹肌上,还热,把他烫得缩了缩。



    “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傅从深不退反进,直接用大衣裹着把人抱进怀里,自己坐在了床边,钳制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相貌?身材?还是别的?凭什么别人可以就老子不行?你今天要给不出解释,就别想从床上下来!”



    因为你蠢!



    宋疏无语到要命,但是挣又挣不脱,反而被男人往怀里越揉越紧,最后已经变成了两tui分开坐在男人身上,紧紧贴着的姿势了。



    傅从深温热的怀抱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眷恋,想就赖着不动了,但还是在对方试图亲吻他的脖颈时清醒了过来。



    “咳咳——”宋疏放弃挣扎,改为靠在他的肩膀上咳嗽。



    果不其然,傅从深的动作停了下来。



    “咳咳。”



    他又咳了两声,男人狠狠一磨后牙槽,按住他颈子的手紧了又松,额头暴出了青筋。



    “……”



    数秒后,宋疏被完完整整地塞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