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葵赶到的时候, 张明楷已经跑了。



    光头几个人见宋小葵一个小姑娘，没放在眼里，本来想调戏两句, 结果只调戏了半句就有三个人被打趴在地。



    他们到现在也搞不清楚, 自己是怎么被一个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给揍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只记得小姑娘出场的时候, 明明是正午，地上的影子却被拉得好长，像是背后自带打光特效。



    “为了爱和正义，为了世界的和平, 我要, 消灭你们。”



    用这样奇怪的顿挫说了奇怪的台词后, 少女向前走了两步, 然后……剩下的三个人也趴了, 过程奇幻, 全军覆没。



    再来后穆少寒他们回来了, 在学生面前，宋小葵略有收敛, 只是“轻轻地”踢了一脚，又报了警。



    穆少寒看到她拨电话的时候想说什么，被宋小葵瞪了一眼，到底没敢出声。



    穆少寒之前在篮球场被盖帽没有怂, 被这几个社会人士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也没有怂, 但是被宋小葵看了两眼, 却突然感觉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路低着头跟在宋小葵身后。



    警察来了之后, 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几个人都是前科犯, 之前在别的区被拘留过, 最严重的还因为盗窃罪被关过，就是这个光头。光头出来后因为没钱，不好意思回乡下家里，就专门在学校附近讹学生的钱。至于是这些人是怎么守株待兔等在穆少寒上学路上，又是谁提供的线索，警方表示会进一步调查。



    人被押走后，两名警员留下，就在原地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因为考虑两个孩子还是高中生，才刚刚成年，也就没让他们再去派出所。



    事情全部结束后，宋小葵看了看两个崽子，本想带他们去医院，可是两个人都激烈的反对。宋小葵看他们两个的精神劲儿，确定没有大碍，就说：“那外伤总得擦擦药吧？”



    最后，宋小葵带着他们两个回学校，直接去了医务室。



    今天刘校医值班，看到宋小葵来还一愣，等看到他身后挂了一身彩的两个孩子，顿时明白了。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呀，”刘校医皱眉，“你们可真是，难得的休息日都不让你们老师省心。”



    宋小葵也觉得不好意思，托崽子们的福，她都快成校医室常客了。



    “刘校医，今天就你一个人啊？”宋小葵四下张望。



    “是呀，”刘校医回头去柜子里拿了碘酒和红药水，一边撕棉签袋子一边说道：“我上午班，你们来的巧，再晚一会儿我就要走了，下午是秦校医。”



    他看看时间，说：“应该快来了，秦校医是很准时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秦阙拎着一个购物袋推门进来，最上面是一碗紫色包装的泡面。他看见宋小葵，微微一愣，等看到身后的两个崽，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



    ——可真是不省心。



    尽管面无表情，宋小葵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这句话。



    ——是啊，不省心，一眼没看到就被人欺负了。



    宋小葵发出同样的感慨。



    穆少寒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上药的时候除了身体细微的颤动，几乎没有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有痛觉神经。刘校医处理完穆少寒身上的伤口，看了看手表，对鲍一使的眼色视而不见，道：“哎呀，我得去接孩子了。秦校医，剩下这个“患者”你来处理吧。”



    秦阙看了鲍一一眼，眼中流露出“又是你啊”的信息，嘴角微微一抿。



    “好。”



    鲍一：！！！一点都不好！



    鲍一身上的伤要比穆少寒轻，额头和膝盖有一点磕碰，伤口也不深，涂点碘酒就行，甚至不用包扎。



    他们来的时候着急，也没能把亚伯拉罕送回去，好在它不是一般的鸭子，不会吵闹也不会乱走，就乖乖地在椅子上坐着，守着宋小葵的购物袋。



    秦阙洗完手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摸了摸下巴，略微思索，“亭林仙君？”



    “……嘎？”



    鸭子似乎很意外紫薇帝君居然会认识他，毕竟他已经一千年没出过考试司了。难道他踏实肯干的工作精神已经传遍了天庭？



    秦阙点了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视线则快速掠过购物袋里的两大捆半价促销鱼肉香肠。



    回到诊室，秦阙看看一脸丧气的两个崽，摇摇头，对宋小葵说道：“没事了。”



    宋小葵连忙站起来，“秦校医，又麻烦你了。”



    她瞪了两个崽一眼，“还不谢谢秦校医。”



    “谢谢秦校医！”



    自从看见宋小葵一脚把人踢飞后，穆少寒和鲍一就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乖顺，几乎是宋小葵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这让宋小葵非常满意，觉得调.教初见成果。



    她故意沉下脸，“说说吧，怎么回事？休息日来学校干什么？”



    两个孩子身体本能地往秦校医的方向靠了靠。秦校医虽然会扎人，但是医术立竿见影，宋小葵是会一脚把人送上天的。



    感受到孩子们的依赖，秦阙一怔。他抿了抿唇，刚吸了一口气，就听宋小葵十分严肃地说：“秦校医，我管教学生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干涉。”



    秦阙：“……好。”



    医务室内，乖巧 1。



    魁斗星君管教学生的时候不喜有人插手，劝架扮白脸更是她的大忌。这一点没有例外，就是天尊过来也不行。



    秦阙摸了摸鼻子，识相地降低存在感。



    宋小葵复又看向两个崽，冷声道：“说。”



    事情的起因倒也不复杂，说来这次还真不是穆少寒和鲍一的锅，他们今天来学校的目的非常单纯，是为了亚伯拉罕。



    十三班的学生私下里有一个“值日表”，这个“值日表”当然不是打扫教室，而是喂鸭子，原本这个表格上是没有鲍一的，鲍一不满意被特殊对待，硬要填上。



    他昨天刚跑了三千米，晚上又在燕泽家会所疯玩了半宿，今天睡得昏天暗地，奈何今天是他值日，所以哪怕不用上学，也得来学校。因为龙亢亢前天刚说过，亚伯拉罕的鸭粮不多了，严重的话可能会断顿。



    三千米跑输了没什么，没有人会怪他，但是如果亚伯拉罕饿瘦了，那他就是十三班的罪人。



    于是鲍一打电话叫上穆少寒，结果才走到超市门口就被张明楷给堵住。他和穆少寒说有事要谈，穆少寒也没怀疑，跟着他去了，结果就被光头他们几个伏击在小巷里。鲍一等了一会儿发现不对，过去找人，也送了人头。



    他们和张明楷的恩怨由来已久，但是这一次他把事情做绝的原因，还是因为运动会的那点破事。



    六班被举报，直接取消了名次，学校除了对班主任警告之外，还重点提名了张明楷，因为除了替跑，他还用暴力手段威胁了六班其他人。比起徐怀那点小心思，学生之间的霸凌是学校更加不能容忍的，何况张明楷还对其他班的体育生威逼利诱，逼他们假跑，让分，严重破坏了运动会的公平性。



    这是事后调查中，其他班的人指证的。



    这件事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徐怀把锅全甩给张明楷，数罪并罚，最严重的后果是，张明楷有可能被记大过。



    原本这件事他只能自认倒霉，可是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六班是被“举报”的。他一开始怀疑是自己班级的人，把可疑的人都查了一遍后，却意外得知有人在主席台附近看见过穆少寒。



    张明楷想到穆少寒昨天在赛场的反应，认定了这件事是他干的，就把他和鲍一几个都恨上了。光头那些人就是他找的，目的就是出气。不过他应该是没想到对方六个成年男人，居然被两个高中生给跑了，更没想到会遇见老师，他一慌，就丢下光头他们跑了。



    这会儿怕是不知道在哪儿胆战心惊呢。



    宋小葵点点头，“替跑？假赛？有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穆少寒闷不吭声，鲍一抬头道：“这种事，告诉老师干什么呀？再说……说了你也不一定信。”



    信了也不一定管……鲍一小声嘀咕。



    说白了这是他们和外班的恩怨，是学生之间的事。以前他们也和李玮说过，李玮说别班的学生他管不了，叫他们管好自己别惹事。其他班的老师也大多是这么处理的，久而久之，学生们之间就有了默认的潜规则——“江湖事，江湖了”。



    告诉老师，事情就闹大了，就算最后赢了，也会被瞧不起，被当成“告密者”。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张明楷那小子会抽风把举报的事算在他们头上，理由就是穆少寒运动会一天都没回十三班看台，除了比赛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张明楷那小子因为处分的事完全疯魔了，连解释都不听。



    不过面对宋小葵，穆少寒实话实说，“不是我，我没去过主席台。”



    像是怕宋小葵不相信似的，他又说：“我有证人！”



    宋小葵惊讶地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秦阙点了点头，“我能证明，穆少寒上午一直在医务室帮忙。”



    宋小葵倒是不在意这些，她一开始就相信崽们的话，她只是惊讶于——这两个无口属性什么时候有了交情？明明两个人加起来一上午说不出十个字……怎么帮忙？



    靠电波交流吗？



    搞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宋小葵在心里大概有了应对。徐怀这人气场浑浊，不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摘出去，张明楷的仇恨说不准就是他引导的。



    “明天张明楷可能会否认这次的事，还可能会反咬你们一口。”宋小葵说。



    穆少寒皱眉，他其实也想到了，但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学校为了平息事件很可能会拉一个替罪羊，他们两个都有处分在身，和各个老师印象都不错的张明楷比起来，他们说话未必有人信，何况还有十三班的天然偏见。



    上一次周琅就是这样百口莫辩的。



    “听我说，”宋小葵以钢笔尾端敲了敲桌面，“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江湖规矩’，我有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现在起，你们只要相信我。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让你们开口你们再说，其余时候，无论对方怎样挑衅，没接到我的命令，都不能轻举妄动。”



    鲍一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宋小葵，而是因为宋小葵说这番话的基础是建立在——她相信他们。即便她没有强调，可是她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所有思考都基于这一点，这让鲍一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穆少寒却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那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啊？什么约定？”鲍一疑问。



    宋小葵说过，运动会有突出贡献，可以向她“许愿”，她答应他好好辅导周琅，在期中考试会交出一个让周家人闭嘴的分数。



    穆少寒本来不想在这时候惹事的，连这次的事，如果不是被宋小葵撞见，他也想瞒下来。但是现在以他的力量，似乎做不到了……



    少年有些忐忑地看向宋小葵，这还是这个对外界总表现得冷漠的孩子第一次流露出不安。



    宋小葵微微一笑：“当然，那是两码事。”



    魁斗星君向来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