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五天时间张鹿鹿经历了什么, 总之从第一次补习过后，张鹿鹿的眼睛就没有不红的时候——倒不是哭的，是看书熬的。对于这种张鹿鹿这种基础差的选手, 宋小葵给她简单粗暴地列出了必备考点，张鹿鹿卯足了劲儿彻夜苦读，连特意放下工作回来当陪考家长的鹿爸鹿妈面对孩子都有些心疼。
鹿妈本来想说，考不好也没关系, 可是在接到了鹿爸一个眼神后, 联想到之前自家那跌宕起伏的股价变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虽说不强求吧, 但是能考好更好不是吗？
鹿妈一改口，再也不劝了, 和鹿爸一起给张鹿鹿打气。
终于到了考试当天, 被宋小葵特殊补习的五名学生此刻非但不紧张, 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痛快感。
终于就要结束了，是死是活, 就在今天了！
考试当天，宋小葵依旧站在考场一楼, 对着往来的学子念念有词，“480，560，708……啧，小伙子不错，进步很大，这次肯定不会是万年老二了。723？嗯, 火箭班还是挺强的……”
路过的学生对于十三班班主任这一手神乎其神的碎念绝技已经见怪不怪, 也有不适应的, 在门口投来两个惊悚的眼神，而后默默加快脚步，或是和同伴窃窃私语。
“我妈说，某方面特别天才的人，一定在某方面有特别大的缺陷，看来是真的……”
“我爸跟我说，不好好学习，最后就会念师范，你们老师的样子就是你未来的样子，我现在有点懂了。”
“可怜的小宋老师，带十三班这样的班级，压力一定很大。”
“不过发量还是令人羡慕噢……”
“……”
期末考试要比期中考试正式一些，答卷时间也相对宽松，一共一天半的时间，宋小葵依然在十三班考场负责监考。上午考完已经十一点半，宋小葵收齐卷子，封好。和她一起在十三班监考的是特意来报名监考和她在同一个班级作伴的辛老师。
“小葵，这个时间食堂人多，我们订外卖吧。附近新开了一家汀州菜，口味还不错。”
“好。”宋小葵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汀州菜？有汤吗？”
“当然了，他家的瓦罐汤一绝，特别老鸭汤和猪肚莲子汤，你要什么口味的？”
宋小葵皱眉，“有没有那种，红红的，油油的，一看就胃口大开的汤？”
辛老师一怔，“……你是说麻辣火锅底料？”
宋小葵：辛雨婷越来越坏了！
眼看辛老师一副“你口味真重”的眼神，宋小葵忙道：“不是我，给别人的。”
“噫，秦校医口味真重。”
宋小葵：！！！
面对辛老师透彻的双眼，宋小葵索性放弃掩饰。
前阵子和秦阙闹得有些尴尬，虽然因为鲍一打架的事，这一页莫名其妙就翻过去了，可是宋小葵总觉得还是应该有所表示。虽然从养生的角度，秦阙的口味她敬谢不敏……
辛老师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也没找到宋小葵说的那种汤，最后说：“你还是来一碗火锅底料吧？要不然，麻辣烫？”
“……”
最后，宋小葵在附近的一家煲汤小厨订了一罐养生汤品。没记错的话，今天秦阙是下午班，以他的性格，多半没吃饭。
走到校医室门口，宋小葵脚步顿了顿。
辛老师和亭林仙君的话又在脑海中回放，她一时有些踌躇。这些年来为了她的终身大事，天尊老人家没少操心，天庭里但凡有个人样的男神仙都被他提过一遭，她走过场式的相了几次亲，尴尬到脚指头抠出一座老君庙之后，对相亲这个扩列形式也是敬谢不敏。
虽然和秦阙“相过亲”这事她莫名其妙地不记得了，但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好不了多少。要是换了别人，不形同陌路就不错了，哪会像秦阙这样对她多有帮扶，甚至是有求必应。
她又不是木头，更不是捂不热的石头，从前只觉得帝君人不错，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现在被亭林和辛老师点出对方可能对自己有意，就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起来，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可是……可是，她又怕是自己想错了！
一时间，向来以事业为重的宋小葵居然也患得患失了起来……那如果、万一、是真的，自己现在关心他一些，他应该也会开心吧？
刘校医一开门，就看见学生面前“威武如神祗”的宋老师抱着一个饭盒站在走廊中央，一脸呆萌。
“宋老师？”刘校医往她身后看看，并没有全明星阵容，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熊孩子惹祸，他不用加班了。
“你来得正好，”刘校医十分不见外，“下午是秦校医的班，这小子接班向来准时，早一分钟都不来。我孩子发烧了，我得去幼儿园接孩子去医院，你能不能在这儿帮我盯一会儿？”
考试周，校医室没什么学生，但是上班时间也不能锁门，万一碰到领导巡查要批评的。
宋小葵一愣神的工夫就被推进屋里，刘校医留下一串钥匙，匆匆忙忙地往地库去了。等回过神，宋小葵第一想到的居然是——能管紫薇帝君叫“这小子”，某种程度上，刘校医也算三界第一人了。
此刻医务室空无一人，宋小葵便抱着汤盅坐下，冷不丁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
“你怎么在这里？”
宋小葵猛吸了一口气，差点三魂出窍，哪怕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云海清气，也还是止不住小心脏怦怦跳。她刚从大门进来，秦阙不可能是通过正经方式进门的，那就只有——
“你大白天的用仙术？”
都不怕被发现吗？你们上仙在人间都这么嚣张的？
宋小葵回头，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因为被吓了一跳，也忘了尴尬，“你吓死我了。”
秦阙一怔，他其实已经到了车库，感受到宋小葵的气息到了校医室，以为有什么事，所以在地库找了个角落直接用仙法直接“闪现”过来。
“……抱歉。”
宋小葵连忙摇头，下意识地叮嘱，“帝君，人间到处都是摄像头，你不能这样，有事尽量用手机，多打电话，多发消息，实在不行用‘天庭客户端’也可以，不能动不动就用仙术。”
“好。”秦阙点点头，像个乖巧受教的学生。
宋小葵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想起因为一直在想事情，汤盅就被她抱在怀里当成了暖手宝，她往前一送，“辛老师说这家的汀州菜不错，我猜你还没吃饭，给你带的。”
秦阙眼神微微柔和，接了过来，就在她面前打开。
宋小葵切实地体会到了投喂的快乐，她一边看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嗜辣，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实在觉得淡，你就当喝水了……”
秦阙已经打开了包装，内里是精致的汤盅，盖子还有些烫手，里面是山药排骨。
秦阙尝了一点，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停下动作。宋小葵小心翼翼地观察，并没有觉得秦阙很高兴，难道真是他误会了？果然是她想多了吧，这么看秦阙对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忍不住问：“抱歉，是不是不合口味？”
秦阙摇摇头，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但一点也不慢，不一会儿汤盅就见了底，像是饿了。
“其实我不嗜辣。”秦阙突然说道。
嗯？宋小葵一怔。
就见秦阙放下汤匙，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其实，不太能尝出味道。因为我生来就是仙人，所以缺乏一部分人类的五感，尤其是味觉，人间大部分的食物，我吃着都没有味道，只有辣味能有一点感觉，不过……”
不过他知道，那多半是辣所带来的麻木，和真正的味觉大概又不相同。
宋小葵万万没想到秦阙的“重口味”竟然是这个原因，“怎么会？那你上次也……”
“嗯，”秦阙点点头，“上次的鸡翅虽然奇怪，但确实我尝到味道最浓郁的一次。”
虽然……并不算好吃。
宋小葵全然没想过身为紫薇帝君居然还有这种无奈，一时心情复杂，想到自己还三番五次对紫薇帝君的口味腹诽，不禁大感惭愧。又想到他身为上仙，明明可以不吃东西，只是碍于人间身份不得不这样，自己还自作聪明的给他加餐，不禁更内疚了……
“对不起！”她起来，手足无措的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我以后不会了——”
突然，手腕被捉住，微凉的皮肤触感传来，宋小葵一怔，忐忑地看向男人。
“你能来我很高兴，”秦阙抬起头，平日里无甚感情的五官仿佛带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他唇角微微扬起，“汤很好，我虽然尝不出味道，但是我能尝出口感。你特意带来和我分享，我能想像得出，味道一定很好。所以……不要说以后不会了，也不要不来找我。”
秦阙难得说这么一大串话。
——四目相对，宋小葵觉得心脏仿佛化成一只不安分的铃铛，被一头雀跃的小鹿用鹿角狠狠地顶了一下。
完了，宋小葵想。
本来是来试探对方的心意，怎么好像……把自己给亏进去了？
午休结束的时候，宋小葵几乎是有点狼狈地离开医务室，还把汤盅也带走了——外卖自带的餐具，她收拾个鬼？还打算废物利用搞环保吗？
接下来整个下午，宋小葵都有些魂不守舍，好在启星的学生考试并不怎么废监考老师，宋小葵走走神也没什么影响，何况后排还有辛老师盯着。
第一天考试结束，宋小葵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始批卷，不同于数学和其他科目早已进入电子化合分，语文试卷主观题太多，都是语文教研组的老师们手动疲倦，连分数也是手动一道题一道题录入的。
在第二天上午的考试前，已经有一部分成绩出来了，不过这个时候除了住校生都回家了，教研室倒是并没有期中考试和月考那样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