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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涫妃薨了
    男人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隐忍又略微怜惜。



    他挥袖而去,照旧吩咐内务府打点了许多宝贝送来尽欢阁。



    “王上,怎么心事沉沉的,是没有休息好吗?”



    这事尉迟不知道,此种家丑司马焕不可能大肆宣扬,这才是令他郁闷的地方。



    “不碍事,你去给内务府传个话,把圣明殿打扫打扫,它的主人该回来了。”



    司马焕捏着鼻梁,闭眼休息。



    “是。”尉迟退下了,这偌大的宫殿就只有他一个人,孤寂是他,惶恐是他,荣辱也是他。



    “我总是能梦见你,梦见你捧着我的脸说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你呢?”



    记忆里,小时候他总是看见她一个人卷缩在床上偷偷抹眼泪,她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阿焕长大要带你走的,阿焕做到了。”



    “不行,额娘不能走。”



    女人低着头,黑色的长发从肩膀倾泄下来,挡住了一抹刺眼的夕阳,再后来他再次见到她时,实在房间里,她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他们互相唤着对方的名字,他咬着牙,攥着手,无助的跑着消失在夜幕中……



    “啊!”司马焕一跃而起,额头湿润润的,他看了一眼四周,鸟儿叫声清脆,暖风徐徐,是梦啊。



    “尉迟!我睡了多久?”



    尉迟闻声掀开三道纱帐,站在离床榻十步的屏风后回答。



    “回王上,已经两个时辰了。”



    “你下去吧,一会我去趟揽月阁。”



    “是。”



    尉迟觉得奇怪也不敢多问,就退下了,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他一个人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这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九,铜镜前的女子,打理着柔顺的青丝,过了今天就十七岁了,本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岁月,她的容貌也是上乘,穿带着红色的嫁衣,戴着满头珠翠,沉重得她抬不起头来,你说抬不起头怎么能看见光?



    她捻起那张薄纸,悬在火苗上,蓝色的火焰将它一点点燃烧。



    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安心待产,她的母家送进来的东西却被拦了下去,唯有这封信,是托国舅保下来的。



    苏涫涫期盼母家会设法保她,可是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若发生不测,自行了断,万不可连累家人。若顺利产下皇子,为父谢天谢地,千秋大业完成一半。



    “呵。”



    她心里堵得慌,冷笑两声,站了起来,头上一支凤凰金钗掉在地上,江秋姑姑将它捡了起来,欲将它重新戴上去。



    苏涫涫按住她的手,摇摇头,幽幽一笑。



    “这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她抚摸着肚子,你来时毁了我这高贵的一生,今日我送你走,你别怪我。



    江秋是个聪明人,一个月王都没有来看过她,这肚子怕是有猫腻。



    “涫妃娘娘万安,祝愿娘娘,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几排侍女前来祝寿,行大礼。



    “快起来,这些宝贝都赏给你们,来,人人有份。”



    她拿起一只紫琥珀镯子,塞在一个小侍女手上,那侍女连连后退,摇头直说太贵重了,不敢要。



    “这些东西,我用不到了,你们拿去。”



    她摸着这些积堆成山的玉石金钗,到了阴曹地府也用不到这些了。



    “是呀,娘娘当然不会再用这些了,等娘娘封后了,还会有更多的赏赐呢。”一个胆子稍大的侍女说道。



    “是啊,你们收下吧。”苏涫涫命江秋赏赐下去,侍女们得了赏赐一个个笑得喜不自胜,还说要为她效犬马之劳。



    早干嘛去了?



    “涫妃娘娘,王上邀您去望月楼一聚。”



    前来传话的不是宫女太监竟然是尉迟,这分明是押送。



    “臣护送您去。”



    “走吧。”



    “您就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将死之人,带什么?再不去就晚了,对了江秋姑姑把我绣的白龙披风拿来。”



    江秋拿来一件厚实的披风,这本应该是冬日穿的,都快入夏了,谁还穿披风?



    “走吧。”



    苏涫涫托着长裙,满头珠翠,在别人看来娇宠无限,奢侈无度,在她看来马上她就要成为满城最大的笑柄和谈资。



    “娘娘您走慢一点,不必这么快。”



    尉迟好意提醒,苏涫涫偏着脑袋看着他,明明是平淡的眼神,却让他背后泛起凉意。



    “王等着我,望月楼高风寒,我怕他着凉。”



    “是。”



    夜幕星河,人间灯火,登上这城楼,可以俯视世间百态,可她却觉得寒风刺骨。



    “我为你准备了烟火花海。”



    她对上了他的目光,他低眉浅笑,面白俊朗,青衫拂拂,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深沉。



    “臣妾来迟了。”



    她福了福身子,对坐在他不远的地方。



    “这是臣妾为你绣的披风,本想着来年冬日为你披上,可我知道已经没有来年了。”



    她攥着披风,精致的鹅蛋脸上挤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谢谢。”



    他压压嗓子,抬头看着她,不禁失笑。



    “臣妾该死,臣妾不该欺瞒您,可这不关我苏家的事,我父亲为官清廉,是我不孝……”苏涫涫跪在地上,顾不得自己身怀六甲。



    “你起来吧,大祸未酿成,我且放过你们苏家,但贬官流放是少不了的。”



    司马焕仰起头叹了一口气,“只要你走的合情合理,不有损王家颜面,我可以放了苏府女眷一条生路。”



    “放心。”



    “轰轰轰!”一阵阵的鞭炮响起,接着百姓们纷纷举着花灯涌向街道,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接着鞭炮声停了,一排排的烟火冲到暗灰色的天上,百花齐放,幽蓝色的、藏红色的、明黄色的……



    烟火将黑暗照亮,天空成了一片花海,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这盛世如你所愿,臣妾先走一步,天气转凉了,你若觉得寒意,便早早回去休息,不可贪玩呀。”



    苏涫涫一步步走向城墙的边缘,回头看了他一眼,爱恨交织的一眼,便匆匆跃下城楼……



    “你来世不要再遇见我。”



    他拿着披风,下楼每一步走得格外艰难,血泊中的女子,衣物散乱,珠翠满地,即使是死状,也不难看出面容姣好。



    围观的百姓纷纷叹息,司马焕缓步走来,蹲在她面前,为她盖上披风。



    “涫妃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