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巷道里,原本静谧无声,却渐渐传来焦急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拜那个排行十四的杀手所赐,冯宰旭的死已经被发现了,她要再快点离开这里。
慕晚宁脚步不停,在黑暗中穿梭不止,几个呼吸间已经穿越了四条巷子。
她觉得胸腔脏腑好像是在燃烧一般,灼热得难受,只想再吐一口血,可又强忍着不敢有半刻停歇。
可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锦缎摩擦声传入耳中,晚宁一个激灵,身形一闪躲入一个黑暗的角落。
一个高大的人影信步而来,可威压之大远胜刚刚那个杀手。
慕晚宁的心又凉了半截,她怎么今日点儿背到如此,多久没有这种被逼到绝境的境况了。
难不成今天是她的大凶之日,不宜出门杀人?
她信邪才怪!她就是邪祟!
男子步履缓慢的朝她藏身处走来,声音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上。
晚宁叹息一声,一手匕首一手银针,待他再进两步,身形迅疾闪出,直逼那男子而去。
男子反应极快,先闪身躲过银针,然后再避开她无休止的迅猛攻击。
匕首在黑暗中带出银色的厉芒,每一次攻击都有雷霆之势。
黑暗中,看不清人脸,但男子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让慕晚宁心中寒意更盛!
如果是她见过的人,那就更麻烦了,她要先跑掉,绝不能被看到面容。
她虽然蒙面,但今日没有易容……
一面想着一面再出手,攻势变得更猛烈,逼得男子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她急迫转身,脚踏在墙上借力,往前奔逃而去。
“想逃吗?”身后男子的声音低沉,不疾不徐,带了丝愠怒。
慕晚宁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那个让她最想避开的——燕沽!
她头也不回的逃离,后颈却一凉,燕沽身形已飞越到她近前。
晚宁脚下狠狠用力才顿住脚步,身形再转,往回奔逃……
巷子狭窄,她速度极快,但燕沽的身影怎么甩都甩不掉,一急之下,只能向上跃起,跳到房檐上,飞掠而去。
突变就在此时,燕沽的掌风从身后袭来,她刚刚落到一处屋檐,脚步不稳,干脆扭转身形,向下坠去。
燕沽眼疾手快,紧追她身形而来,伸手去捞。
嘶啦一声,她被扯下了半条衣袖。
晚宁恨得牙痒,却顾及不得,落地之后赶紧逃走。
身后的燕沽捏着一截衣袖,怔了一瞬,才又追了上来。
晚宁心里叹气,她现在浑身疼,而这个燕沽怎么都甩不掉,实在让人郁闷……
手里银针再现,双手不停,向后掷出了几十根,燕沽虽全部躲过,但奔来的速度已经减缓。
晚宁刚松了口气准备加速离去,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又一个人影闪来,直逼她面门,将她的去路挡住。
手里的匕首反握,逼退了来人,但身后燕沽已经追赶上来。
“住手!”
挡住她去路的人又要攻来,身后燕沽一声厉喝,立即顿住,侧身避开晚宁攻势,不再阻拦她。
而此时燕沽手已经触到晚宁肩上,她再逃不过,转身又要攻击,却被燕沽伸来的手直接点了穴道……
她再次暗恨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却已经动不了了。
燕沽转到她面前,神色莫辨,看不出喜怒,伸手过来要揭开她蒙面的黑布,但手又在半空停住。
晚宁受了内伤,呼吸有些艰难,刚刚一场奔逃,脏腑好像都又被点着,烧的难受。
“你们先退下!”燕沽冷声道。
周围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重归静谧。
慕晚宁心中腹诽,这个燕沽大晚上的带了多少人,难不成是专程等着逮自己的?她与他什么仇怨?
黑暗的街巷中,只剩下燕沽和晚宁二人。
晚宁心中懊恼,干脆闭上眼不看燕沽。她感受到燕沽不善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想必他已经猜到她身份了,但她现在浑身都痛,已经懒得理会他的反应了。
静默片刻,远远有火把照亮了一片天际,伴随着嘈杂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慕晚宁不为所动,还是闭目不理。
燕沽怔了一瞬,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跃上了屋檐。
他速度极快,在暗淡的月色中,从一个又一个屋顶上飞掠而过……
慕晚宁压下心底的杀意,这个混蛋已经是第二回抱她了,她想扑到他咽喉处直接咬死他。但她暂时还动不了,只能忍着。
一阵天旋地转后,胸腔里好像不那么疼了。药已经生效了,她现在困得厉害。
如果没有遭遇燕沽,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家睡觉养伤了……
这个燕沽绝对是自己的克星。
如今她不知前路如何,摸不清燕沽的打算,也不知今日能不能逃出此劫……心里懊悔又怨恨,恨自己以为准备万全,却还是着了道!
出门前应该卜一卦的。虽然她的卦象从来不准……
胡思乱想间,她已经被抱着奔行了小一刻钟,她一直闭着眼睛,不去看燕沽的神情,只是眼前忽然有光芒一盛,即便她闭着眼睛也被强烈的光线刺到,不禁皱了皱眉头。
也就是在此时,燕沽身形顿住,俯身下来,她立即睁开眼睛,原来是他正抱着她从窗口进屋,可此时他整个胸腔都贴了过来,男子的气息浓烈,她愤然之下,偏头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她被凌空抛起,砰的一声,倒扣着砸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燕沽揉着手臂,有些恼怒的盯着她。
晚宁再次勉强着睁开双眼,无视了怒目她的燕沽,只是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她不用看,光听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热闹嘈杂,莺歌燕舞声不绝于耳,还混杂着靡靡**之音……是妓馆无疑了!
这屋里的布置也极尽旖旎浮夸,到处透出嫣红一片,触目的很。
最后她又斜了眼揉着手臂的燕沽,看他神情已经不只是恼怒,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心不禁又往下沉。
她刚刚那一口下了狠力,隔着薄薄的一层袍衫,肯定见血了。只不过燕沽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的袍衫,看不真切。
燕沽的手按在胳膊上,被咬的地方很疼,可他又发不出脾气,刚刚那下扔的有点狠了,她身上有伤,不知道有没有事。
他眯眼打量起趴在床上一身夜行服的少女,她偏过来的脑袋上眼睛滴溜溜转着,好像又在动什么心思,不由好笑,压着恼火问道:“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兴化坊做什么?在下没记错的话,姑娘是住在吉昌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