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是锁着的,且又荒废已久,离华清宫极远,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莫不是跟踪她
晚宁顿时满身防备,身体微微躬着,眯眼朝来人看去,发现此人竟是燕沽。
她不由蹙眉,可待燕沽走近,她又换了一副笑模样,很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燕大人,这么巧”
“不巧,我跟着姑娘来的”燕沽笑容可掬,一脸在皎皎月色下俊美异常,只是这副好皮囊在此刻的晚宁看来却十分欠揍。
“哦”晚宁压着脾气,“大人真是好兴致,从宫宴上跑出来就为了跟踪我”
“姑娘又是为何会来到此处。”燕沽不答反问,四下打量一圈,笑道“这宫殿看来荒废已久。”他仰头往殿门上看,却没有看到匾额,又有些疑惑地看向晚宁。
晚宁无奈叹气,不过心底却稍稍安稳。原来燕沽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曾是谁的宫宇,原本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意前世的自己,不过是碰巧收了几幅画而已。这是好事,遂直言道“这是崇乐宫。”
燕沽挑眉重复,“崇乐宫在下好似听说过。”
晚宁没再接他的话,收回视线重新坐了下去,自己将自己环住。燕沽盯着她的动作便也走近几步,跨上台阶,坐到晚宁身侧。
两人挨得并不近,不过燕沽身形修长,月光从他身侧投下来,拉长了他的身影,恰有一半落在晚宁身上,将她瘦小蜷缩的身躯全部包裹住,也遮挡住了她身上的光。
燕沽偏头看着双臂环膝、下颌抵在膝头的晚宁,只觉得小姑娘此刻给人的感觉十分孤单落寞。
“宫宴上太吵闹不喜欢这里安静,赏月很好。”两人静静坐着,默了良久,晚宁才开口解释了一句,声音细弱。若不是周围静谧,二人离得不远,燕沽怕是根本听不到。
燕沽仔细地听着她一通胡乱的解释,不置可否,也没想拆穿她,只默默陪着,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递了过去。
他手指修长,白瓷酒壶握在他手里在月光的映衬下好似在发光。
晚宁抬眸,视线落在他手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酒壶。
拔开瓶口凑到鼻尖闻了闻,由衷赞了句“好酒”,就仰头饮了一口,淡淡道“若论风雅,燕大人无人能及。从宫宴上跑出来居然还随身带酒”
晚宁喝了一大口,发现这酒居然还是温热的,心中滑过一股暖流,转头冲燕沽笑了笑,又顺手把酒壶递了回去。
燕沽迟疑了一瞬才接过酒壶,视线落在细细的瓶口上,只觉得那洁白无瑕的瓶口上好似落了一抹红晕,是刚刚少女唇瓣碰触的地方。
心跳骤然快了几分,他下意识想舔一舔嘴唇却又咬唇忍下,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才下定决心般含住瓶口饮了一口酒。
辛辣的酒液滑过舌尖,直接滚进了喉咙,燕沽意外地发现,今日的酒似乎有些甜。
待酒壶再递过去,燕沽只觉得掌心湿热,全然没有了方才来时的镇定。看着少女神色如常地接过酒壶,没有任何异样,心里不禁有些许失望。
可看着她动作自然地将壶口凑到唇边,殷红小巧的唇瓣上下开阖一点点贴在白瓷瓶口上,他落在她唇上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
猝不及防的,心弦又被拉紧,燕沽的身体紧绷,忽然就忘记了接下来的打算。
其实他袖袋里还有一个酒壶只是现在再也不想拿出来了。
晚宁抿了一口酒,又随手将酒壶递还给燕沽,有些惆怅地道“我刚刚还在想,今晚这月色真好,可惜没有酒,总觉得缺点儿什么。没想到燕大人不光来得及时还这么体贴。”
燕沽精神有些恍惚,没怎么听清晚宁的话,只是看着手中的酒壶,唇角眼底的笑有些掩饰不住。
晚宁没看燕沽,也没在意他的异常,只是略微偏头仰望着天际的那轮圆月,随意地道“从前也常和霍染这样饮酒不想已经过了这么久。”
燕沽方才愉悦至极的心情忽然消失,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周身骤然冷了下来。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冷笑,再喝那酒,好似就不怎么甜了。浑浊的酒水又苦又涩,还有些酸。
贴着瓶口的唇始终不肯挪开,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轻轻在瓶沿上舔了一下。
再递回去,心口再次发紧,不过这回少女的手没再伸过来接住,而是继续环膝,似乎不准备再喝了。
“一会儿还要回去,酒气太重不好”晚宁轻声说了句。
听到此言,燕沽一下子就泄了气,只觉自己有些可笑。
捏着酒壶的手不由发紧,指节发白,透着冷意。他捏着酒壶,冷静了好半晌,才缓缓透出口气,将手收了回来。
一旦放下那些小心思,感觉脑子瞬间就清明了。他又想起了什么,伸手入怀,又掏出一个小小纸包,递了过去。
晚宁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偏头看去,有些好奇地接过纸包打开看了,发现是一包酸枣,不由笑了,“燕大人是不是有一个百宝囊,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有。”
她捏了一颗酸枣放进嘴里,笑问“可还有别的”
此刻,少女明媚的笑颜落在燕沽眼里,只觉得有些过分耀眼。月光下的少女,面容异常白皙,眼眸晶亮蕴着无限光彩。似乎是因为刚刚饮了点儿酒,双颊染了一抹淡粉的霞晕,樱唇更是浸血般的红。
她勾唇而笑时,脸颊微微鼓起,瞧着十分可爱。
盯着她看了一瞬,似乎有些不耐,燕沽有些慌地收回视线,“没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带了这两样。”
晚宁长长“哦”了一声,将脸转了回去。
燕沽又偏头看向她的侧颜,轮廓精致,亦是恰到好处的美。
“燕大人,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来长安的莲卿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到长安了,那个时候无依无靠,应该过得很辛苦吧”晚宁嘴唇轻启,忽然又转头对上了燕沽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