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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反击
    江若弗拉开弓,风过人面,长风历历,咻地一声箭离弓弦,稳稳扎在靶上。



    江婉蓉展颜而笑,亦放飞弓箭,在草长莺飞之中扎入草靶子,笑吟吟道,



    “夏猎选定了你去,其实浪费了一个名额。”



    “内史的女儿,江氏的千金,太后娘娘喜欢的后辈,这夏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少了你啊。”



    “这学堂里的名额,就让给我们也无妨。”



    江若弗放下弓箭,



    “我倒是希望不去。”



    这段时间,她不想面对世子。



    江婉蓉道,



    “听闻你家里要办家宴,是由你操办?”



    江若弗点头。



    江婉蓉追问道,



    “听说出了事?”



    江若弗没想到连学堂里都知道这件事了。



    想必少不了江兰潜的功劳。



    江婉蓉趁着先生不往这儿看,也把弓箭放下,



    “你别紧张,我也是住得近才听了些风声,旁人还不知道的,这可不是小事,你可有对策了?”



    “可猜到是谁偷盗了珠子?”



    江若弗解开襻膊,没有回答她。



    江婉蓉跟上去,执着地要和她找话题,



    “温公子这几日不知道怎么的,都没有来过学堂。”



    江若弗依旧不理她。



    江婉蓉看向她,



    “若弗?”



    江若弗开口,



    “无关的人不必如此关心。”



    顺手把襻膊递给了鸣笙。



    鸣笙却低声道,



    “小姐,家中有事。”



    江婉蓉纵使是再不想走开,闻言也得走开了。



    江若弗道,



    “有什么事?”



    鸣笙道,



    “现在府里上下都知道小姐在掌家期间遗失了那枚珠子,内史大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果下昼下学回去的话,想必小姐要受斥责。”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夫人极力撺掇内史大人将掌家之权移交给四小姐。”



    “很可能这背后操纵的人是大夫人,毕竟二小姐已经没有争夺螟蛉之女之位的机会了,三小姐也对此无心,倘若真的要说起来,七小姐您这儿出了事,真正获益的人是四小姐。”



    江若弗眸子轻抬,看向了远处层叠起伏的山峦,



    “鸣笙,我有一件事情要托你告诉世子。”



    ———



    内史府中。



    朱氏道,



    “老爷!您可不能再心软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可是御赐之物呀,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咱们府里丢失了御赐之物的事情,必定要大发雷霆。”



    “更何况,您今天早上才在朝廷之中受了斥责,若是有心人要借此发作,太后娘娘再怒上加怒,这可是不小的祸事!”



    江伯启听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不是说了让大夫人禁足?你们现在都在做什么,赶紧把她带回去!”



    江抱荷只是跪在一旁,什么也不说。



    江伯启见下人不动弹,怒道,



    “还不赶紧把她给我带回去!”



    朱氏却突然捏了帕子低声啜泣起来,



    “老爷你心疼七姑娘,这妾身知道,可您的心也不能偏的这么厉害啊!”



    “她丢失了御赐之物,这罪名说起来绝不是小事,而且现如今,新消息都挡不住了,要是您真的还想要包庇七姑娘,那咱们府都会被七姑娘拖下水,现在只需要赶紧将七姑娘的掌家之权拿走,不让她缔造更多的错误,到时候说起来,也可以说已经惩处了监管失职的七姑娘。”



    “至少不会是无可辩驳的程度啊!”



    江伯启的心有点动摇。



    虽然说若弗现在隔三差五会被召进宫里,可是这明珠却是褒奖他献策有功的御赐之物,献策一事无疑是让自己一步登天,而这枚珠子本身就华贵,来头不小,又被用在了这样的大事上,恐怕史官笔下都有记。



    太后娘娘不可能轻飘飘就揭过了这件事情。



    现如今江若弗还拿捏着掌家之权,就等于是明晃晃认为江若弗的罪责并无不可,那可就是藐视皇权的罪名。



    他也不仅仅是管教不严了,而是纵容包庇,这个罪名放在一向在朝廷中素有清名的他身上,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出生江家,丞相大人多有褒扬,又献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他在朝廷中人眼里,属于清流一派的官员,但是这件事情倘若传出去的话。一定会将他小心翼翼维持了这么久的清名败落。



    虽然他现如今还不能将事情闹大,免得珠子还没找到,就已经传回了太后娘娘耳朵里。



    但是先朝廷一步惩处江若弗,却可为他往后留有余地。



    朝廷现如今不知道,可他不能不先朝廷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朱氏见江伯启面色有所松动,



    “老爷,您想想,这个拿到掌家之权的人,有机会去竞争成为大宗的螟蛉之女,可是七姑娘已是大宗的女儿了,怎么还需要这个机会?这个机会自然是让给府中其他女儿,这样可以多一份争取的机会,这样看来,让七姑娘把掌家之权交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江伯启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被朱氏一说,恍然大悟,这还有多的一个机会,自然是让给还没有成为大宗出身的女儿!



    江若弗都已经是大宗的女儿了,这个机会给她属实是太浪费了。



    只是江伯启还没来得及说出决定,江若弗便跨入中堂,



    “大夫人,此言差矣。”



    “先不说大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将这个掌家之权拿走,就单单看四姐姐的资质,只怕拿了掌家之权也没有办法去争这螟蛉之女的位置。”



    “四姐姐在学堂里的成绩排位,是倒数第二,在玄班里是倒数第一,那个给她垫底的人还是黄班新入学的妹妹,杜嬷嬷自从开设女学课以来,她的排位一路下降,一个才出三代的旁系女儿,排位却排在了倒数第一排。”



    江若弗坦然直视江伯启,



    “敢问,爹认为四姐这样的资质能够入选螟蛉之女吗?”



    江伯启犹豫了,



    “这…”



    “那就让你三姐代劳。”



    江茉引连忙摆手,



    “爹,我不可以的!”



    “我在学堂的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管家的事情我根本一窍不通,最近事情当然是让七妹妹做最好。”



    “而且珠子虽然是遗失了,却也不是找不到啊,现在才过了一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呢。”



    主要是她现在要照顾姨娘,怎么能抽得出空来管这些管家之权的事情。



    而且还有这烦人的婚事,她属实不想再操心别的事情了。



    江伯启在江若弗来之前已经发过好大一通火,现在火气消得七七八八,脑子也清醒了很多,更何况最近对江若弗,他一向是不敢轻易大小声的,他还要靠着这个女儿在太后面前多说说自己的好话。



    江伯启因着清醒了,自己转念一想也觉得江茉引说得有道理。



    事情还没有闹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珠子就找到了。



    朱氏一见江伯启沉默,心里也慌了这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啊!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有外人知晓了,肯定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咱们可就大难临头了,更何况这珠子小小一颗,不见了哪还有那么容易找到?”



    江若弗直直打断朱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夫人这句话未免太言之凿凿了,难不成,是笃定了这珠子找不到吗?”



    她清冷的尾音上挑,像是细长的琴弦搅在人心上,狠狠一扯。



    朱氏心都不由自主漏跳半拍,却仍旧强做镇定,



    “七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江若弗淡淡道,



    “若弗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大夫人未免太笃定了一些。”



    “现如今才过了一天,而且那珠子可不是小小一颗,而是几乎有人的拳头大,这样大的一颗珠子不论是藏在哪恐怕都不容易掩人而目吧?”



    “而且今日府内外,进出全部都要严格搜身,既然当夜守夜无人进出,这一日又严格控制进出,都没有见到这颗珠子的迹象,就说明这珠子还有很大可能就还在府里,大夫人怎么就笃定找不到了呢?”



    朱氏听江若弗这样开口往她身上泼脏水,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道,



    “江若弗,你明里暗里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说我是那个偷盗的人。”



    “奈何你自己管不住下面的人,却要来污蔑我,到底有罪的是谁?”



    “你不就是想拿捏着管家之权吗,可是你都给老爷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心思栽赃嫁祸我,你简直是不知廉耻,难怪是妓子的种,和妓子如出一辙!”



    整个厅堂听到这句话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伯启闻言,怒喝道,



    “你在胡说什么!”



    江若弗不慌不忙,颇是气定神闲,



    “大夫人若不是真偷了那珠子,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



    下人奉茶上堂,江若弗随意坐了下来,拿起茶杯盖子撩了撩表面上的浮沫,



    “大夫人,你偷了也好,没偷也好,只是我真不知道,大宗听见你这句话会怎么想?”



    江伯启急道,



    “赶紧把她送回院子里去,倘若再让她随意地进出,谁放出来的就把谁乱棍打死!”



    朱氏跪在地上,几个丫鬟一起上前扯她起来,朱氏死也不肯走,



    “贱婢,都放开我!”



    “我可是你们的主母!别让这个贱人管了两天家,你们连真正的主母都不认识了!”



    “别碰我!”



    朱氏气急败坏,被下人们拉拉扯扯,扯松了发髻和衣裳,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婆子。



    可是她又还跪在地上,样子有够狼狈不堪的。



    江若弗抬手,将那杯茶递给鸣笙,



    “换一杯来,这杯不够热。”



    可是她的眼神却飘向了朱氏。



    鸣笙立刻心领神会,拿着那杯茶越过朱氏,却“一不小心”脚步一滑,那杯热茶正正当当的倒在了朱氏头上。



    朱氏如同杀猪一般地尖叫了一声,



    “啊!”



    滚烫的热水从她的发髻中流下,头皮被烫得如同放在火上烤一般。



    而她脸上衣裳上都是茶水,像是淋过了一场雨一样,狼狈至极。



    这下子,纵使她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



    江若弗气定神闲,接过旁边婢女知趣奉上的一杯新茶,低头看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刮着茶面上的浮沫,



    “大夫人,祸从口出这句话想必你不会不懂。”



    “您看看您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当初那个高傲的大夫人的样子?”



    江若弗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朱氏,眼睛如同深井一般幽深,竟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不洁的话语脱口而出,在爹面前也口不择言,还试图侮辱大宗,难道还想让大宗也听见这话吗?”



    “倘若大夫人想的话,这句话可以立刻传到月大夫人那里,大夫人也可以想想后果会如何了。”



    朱氏竟倒退一步。



    江若弗淡淡道,



    “既然形容不整,那就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献丑了,待会儿说不定还有客人要登门呢,瞧了内史夫人这个样子,说不定往后都不再登门了,这让爹如何在朝廷自处?”



    江伯启当机立断地让小厮强行将朱氏拉走。



    朱氏被拉走,还口出妄言,江伯启只恨没有让人用布巾塞住她的嘴。



    以前虽然脾气不好,但到底是端住了样子,现如今这个夫人真是越来越不如人意了,当初就不应该娶她。



    江抱荷抬头瞪着江若弗。



    江若弗缓缓道,



    “爹就不必操心这件事情了,女儿自有办法解决,不会让爹遭受一丝一毫的损失,也不会白白冠上罪名,对于这件事情女儿已经有把握了,还请爹放心。”



    江若弗起身,对着江伯启行了个礼,



    “女儿告辞。”



    江伯启闻言,看江若弗这个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信了七八分。



    想必是真有办法了,不然丢了御赐之物,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江若弗才走到花亭,就被江抱荷抓住了衣袖,江若弗没来得及回过头,江抱荷一巴掌扬起。



    鸣笙的上前挡住,生生受了江抱荷一巴掌。



    江若弗抓住江抱荷的手,



    “你在做什么!”



    江抱荷气急道,



    “你知道的对不对?”



    “你明明就猜到了我娘不是偷盗珠子的人,可你却倒打一耙,在爹面前污蔑我娘是那个偷了珠子的人,江若弗,你好歹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