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才走到花亭,就被江抱荷抓住了衣袖,江若弗没来得及回过头,江抱荷一巴掌扬起。
鸣笙的上前挡住,生生受了江抱荷一巴掌。
江若弗抓住江抱荷的手,
“你在做什么!”
江抱荷气急道,
“你知道的对不对?”
“你明明就猜到了我娘不是偷盗珠子的人,可你却倒打一耙,在爹面前污蔑我娘是那个偷了珠子的人,江若弗,你好歹毒的心!”
江若弗冷笑了一声,笑得人背后发毛,
“歹毒?”
“论起歹毒,我远不如你们母女。”
江若弗走前两步,江抱荷不自觉后退,
“你想要做什么!这可是内史府,在这里我才是嫡女,你休想打我。”
江若弗不屑地轻笑一声,
“狐假虎威当真是你一向最惯用的手段。”
江若弗加大了力度,死死握住江抱荷的手腕,眼神如同一匹野狼一般,锋利而尖锐,充满了猛兽的攻击性,她步步前进,江抱荷步步后退,她步步紧逼,江抱荷只能一直往后走,紧张道,
“你要做什么!”
江若弗冷笑一声,只是突然松手,江抱荷居然一下子没站稳,进了小潭里,小潭根本不深,仅仅没过人的膝盖而已,可是江抱荷这么一摔下去,却摔得一身都湿了,狼狈得连爬起来,
“江若弗!”
江若弗却反常地更高声道,
“江抱荷!”
她步步紧逼,
“这寒潭里的水冷不冷?”
江抱荷被吼得镇住。
江若弗反唇相讥,
“当初也是为了一颗珠子,你和你娘费尽心机的把我娘送到了庄子里。”
“那个时候难道我就不冤枉吗?”
“你们心里明明也清楚,我绝对不会是那个偷珠子的人,可是你们还是顺势逼着我们,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
“我淋着大雨跪了一天一夜,你们那个时候可怜过我吗?有没有想过我也很冤枉,我娘也无路可走,走的时候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你不过是跪了这么一会儿,泡了一会儿的水,就觉得受不了了。”
“那怎么不想想你们要把人逼死的时候,被你们冤枉的人又会有多痛苦?”
“论起歹毒,这两个字我远远不如你们母女!”
江抱荷泡在寒潭水里,明明是盛夏,可是膝盖以下却被冻得冰凉。
那水冰冷刺骨。
仿佛当初式微的江若弗仍旧跪在眼前,卑微得如同奴才一般,
“那南珠坠子,不是我偷的。”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一双眼睛通红。
而当时的江抱荷只是不屑地扬起珠帘进门去了。
可是现在,那倔强而凄楚的眉眼却再现于眼前。
江抱荷无端心生恐惧。
现如今的她,不就是当初的江若弗吗?
她也跪在爹面前,卑微地求告,说那珠子必定不是娘偷的。
可是爹一样不相信她,或者说是,哪怕知道可能不是,但是也懒得管了,只想由这件事情自生自灭,哪怕因为这件事情,她和娘的名声会受到污蔑。
江若弗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潭水里的江抱荷,眉眼冰冷,丝毫不复当初的脆弱,她的话语也如同冰棱刺骨,
“既然开始了,那就别停下。”
清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江抱荷不寒而栗。
过往的欺辱过江若弗的种种,迅速在眼前流转。
既然开始,那就别停下?
江抱荷不自觉腿脚一软,跌倒在水中。
江若弗拂袖而去。
只余江抱荷一个人满心慌乱。
江兰潜听了丫鬟传来的消息,不屑笑了一声,
“她能有什么办法?那珠子早就不在府里了,难不成还能横空变出来不成?”
“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真正的珠子都让她连夜翻墙送出去了,江若弗怎么可能在府里找到那珠子。
江若弗当真是自大得很。
嚣张了两天就自以为是成这副样子。
丫鬟连忙捧着,
“就是,这一回七小姐定然没有对策,这管家之权就算是落不到您的手里,她也肯定拿不住了。”
江兰潜得意道,
“就让我看看她和江抱荷怎样狗咬狗吧。”
另一个随侍婢女冲进来,
“二小姐,不好了,珠子找到了!”
江兰潜蹭一下从座位上起来,
“这不可能!”
前厅中,
颂卷恭敬将那盒子递给江若弗,
“还请江小姐看看,这颗珠子是否可用。”
江若弗接过盒子,顺势打开,里面的明珠正是内史府遗失的那一颗,但她不动声色地合上了盒子,也并不说那颗珠子就是内史府遗失的那一颗,
“多谢世子特地让人走这一趟,这颗珠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颂卷含笑恭敬道,
“世子也希望小姐喜欢这珠子。”
江伯启都觉得有荣与焉,本来以为七女儿胸有成竹,是因为能找到那颗珠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陈王世子殿下会送一颗几乎一模一样的珠子上门,解燃眉之急。
若弗的脸面当真是大啊!
这可是陈王世子主动亲自送她这份礼物,更何况这珠子可不是谁都有的,世子未必就有,世子要找到肯定是废了心思。
那江若弗在世子心里,也必定有一席之地。
没有答应温家的求亲,果真是上上之举。
幸好没答应,否则还不知道这个七女儿原来有这么大的能耐。
颂卷告辞过,江若弗将珠子递给江伯启,
“这珠子还是由爹保管吧,女儿如今是眼中钉,只怕拿不住这珠子,到时候又横生事端,连累爹就不好了。”
江伯启兴奋地接过那盒子,红光满面,
“若弗,爹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不枉爹相信你。”
江若弗浅笑,只是眼神却茫然,
世子将珠子送上门,却让颂卷闭口不言珠子来历,只说是送给她的,想必也是要袒护陆家吧。
未必就是因为要再让江伯启误会一次,让江伯启将她高看,有意待价而沽,让她被高高捧着,不受磕磕碰碰。
世子未必就是为了她考虑。
她不该多想。
江若弗的视线凝结在江伯启手中的锦盒上,晃了神。
和江兰潜在前厅墙边小路遇见的时候,江若弗其实没有太意外。
江兰潜恐怕刚刚还趴着墙角听吧。
江若弗道,
“站住。”
江兰潜停住了脚步,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七妹妹好大的威风。”
江若弗平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二姐才是好大的威风。”
“偷龙换凤的事情,二姐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江兰潜警惕起来,
“你说什么?”
江若弗上前两步,
“二姐是不是真的觉得那珠子是陈王世子送来的?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江兰潜不自觉有些紧张,
“你想说什么?“
江若弗悠哉悠哉道,
“真是好巧,就在内史府丢失御赐珠子的第二天,受重伤的陈王妃醒了,陈王世子忽然放出话来,说需要一味药引,才能让陈王妃再有好转。”
江兰潜如临大敌,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江若弗缓缓渡步在她身边,
“你猜怎么着?”
“陆家刚好就有这样一枚珠子,是陈王妃需要的药引子,所以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忙就送了过去。”
江兰潜闻言咬牙,
该死!
不是说了,那算是她的嫁妆吗?
竟是一转手去拿去谄媚献主了?
陆蔚漳怎么能这样?
江若弗看见江兰潜青白的面色,忽然声音轻了下来,柔和道,
“二姐你紧张什么呢?”
“我又没说那药引子就是咱们家的珠子。”
江兰潜连忙反驳道,
“当然不是!”
“你别想要在爹面前污蔑我什么。”
“我和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江若弗挥了挥手中的团扇,清风拂起碎发,她云淡风轻,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方寸大乱,
“二姐的月钱都是有数的吧?”
“倘若是任意丢出去一锭二两的银子,那不可能像是没发生一样。”
江兰潜反唇相讥道,
“江若弗,难道你还要查我的帐不成?”
江若弗以团扇遮面轻笑,
“可是,好像我还没有对外说过那珠子具体是怎么丢的吧?怎么二姐一点也不诧异我为什么突然提二两银子?”
江兰潜眼神微乱,
“我不过是随口反驳的罢了,谁知道你是怎么弄丢了御赐之物的。”
江若弗不慌不忙,徐徐道,
“二姐也不必急着反驳,自从珠子丢了之后,我便让人去府里各个矮墙边看,你猜怎么着?”
江若弗前进一步,
“居然只有二姐院子里那个直通外面巷子的墙边有足迹,而且新鲜的很,就像是刚踩过的一样。“
江若弗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足迹大概这么长。”
江兰潜几乎腿一软。
江若弗漫不经心道,
“你说这贼,昨晚上没有出府,今天一天也没有人被搜出来夹带赃物,这东西肯定还在府里呀,可是这突然没了,是怎么回事呢?”
“不就是翻墙出去的吗?”
“所以我啊,为了保留证据,也为了不让二姐名声受损,早早就让人把那个足迹看管起来了,不知二姐有没有注意到今日早晨你院子里洒扫的婢女婆子特别多啊?”
江兰潜语塞,
“你!”
江若弗道,
“二姐这么慌张做什么?我至今都还没有说,你就是那个贼,你反倒是沉不住气了。“
江兰潜听到这里,反而出奇的冷静,
“你拿这件事情威胁我,究竟想做什么?”
江若弗不再有嬉笑之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很简单。”
“我是来提醒你,不要继续下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我之所以不揭发你,是觉得你作为内史府的女儿,却吃里扒外勾结少府,实属丢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这件事情我暂且就当没有发生过。”
江兰潜听见江若弗这高抬贵手的语气,不禁嘲讽道,
“那脚印不过下个雨就会没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我?”
“而且几个脚印能说明什么?就算是你没了管家之权,也轮不到我,别人只怕都会以为是朱氏和江抱荷做的,谁会怀疑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