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乌央乌央地乱成了一锅粥。
李达天急眼了。
奶奶的,一群兜里有点糟钱的商人居然敢跟自己叫板,实在他娘的可恶至极!
他抓起公案上的惊堂木,“啪啪”敲得山响,然后破口大骂:“你们这帮见义忘利的奸商!你们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不交兵饷,谁保护你们的安危?等辽兵打过来,先拆你们家屋扒你们家房,抢你们的妻女财产!这银子交了得交,不交也得交!”
有些财主颇善于观察局势!
他们跟李达天打过十多年的交道,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应对才能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千万别跟李达天这个吸血鬼对着干,乖乖认怂,越对抗死得越惨!
施家生药铺子的掌柜施仁杰老奸巨猾!
他见势不妙,慌忙见风使舵。
“唉,李大人心系天下,拳拳之心令人敬佩,天下太平我等才能有生意,如今国家有难,我绝不能袖手旁观,李大人,我施仁杰自愿捐银子一百两!”
李达天火气消了些。
他冲着竖起大拇指说:“施掌柜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
然后又冲着其他人骂道:“你们这群猪,跟着施掌柜学着点,赶快捐银子,最少捐二百两,胆敢少一分一毫,本官便将你们的铺子给封了!”
施仁杰开了头,别人只好皱着眉头附和着捐。
江枫躲在人群中,一直闭嘴不吭声。
如今他囊中羞涩!
前阵子赈灾,救济灾民已经花了自己大半身价!
两天前被派去南粤置办药材的韩道国和来福衣衫褴褛的回来了,没等他们走到南粤,路过杭州时被方腊的手下给劫了。
白白丢掉两千多两银子和马车不说,一群穿红衣的人还逼着他俩加入什么“青溪摩尼教”,不然就将他们点天灯,幸运他们跑得快,不然就没命了!
两个人一路乞讨回来了,回来时饿得瘦骨嶙峋,两眼冒绿光,更风干了的螳螂差不多。
店里剩下的一千多两银子刚被来兴和贲四给拿走,去孟州买药材了。
现在店里一穷二白,大鱼大肉变成了萝卜白菜,再捐军饷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江枫手里实在没有更多的银子。
别说没银子,就是有银子江枫都懒得捐。
他听应伯爵说了:从前各地官员筹集军饷是假,借机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才是真,起初朝廷号召百姓们捐献军饷,群情踊跃,有些仁人志士恨不得捐出所有家产,可是这些军饷层层克扣,最后发放到将士们手中,不过三瓜两枣,**如斯,谁还给朝廷卖命?唉,宋兵节节败退主要就是这帮天杀的贪官做的孽。
从前筹军饷倒是真筹,这两年已经变成李达天搜刮民脂民膏的噱头了,朝廷没派军饷,他也嚷嚷着捐军饷,其实银子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了。
“奶奶的,说是军饷,多数都进了这个王八羔子的腰包。”
江枫嫉恶如仇,不想当冤大头,作为正义的人,坚决不能向这种丑恶现象低头。
李达天发了雷霆之怒,别人都害怕,只得口是心非地答应捐军饷。
江枫只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施仁杰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江枫,施仁杰见他不说话,顿时心生妒忌,他诡异地笑了笑,然后悄悄地伸手捅了捅身边的死党张伦。
张伦心领神会。
他又捅了捅刘尧。
刘尧是愣头青,他经常被施仁杰利用,傻不拉几地充当施仁杰的马前卒。他瞅了眼张伦,低声问:“啥事儿?”
张伦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小子顿时兴奋起来。
他冲着李达天作了个揖!
“李大人,小人有话说。”
李达天鄙夷地瞧了他一眼。
“怎么着?你不想捐银子?”
刘尧赶紧说:“打死小人也不敢!”
李达天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刘尧指了指沉默不语的江枫,然后说:“李大人,咱们阳谷县最有钱的是西门生药铺的西门庆大官人!他赈灾的时候出尽了风头,如今捐军饷更不能当缩头乌龟哇。”
公堂上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对准了江枫。
李达天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亮了。
“哪位是西门大官人?站出来让李某瞧一瞧。”
既然被带了名,江枫只得站了出来。
虽然恶心贪官,但是基本的礼数不能丢,他冲着李达天深施一礼,然后说:“草民西门庆见过知县大人!”
“哦哦,原来阁下便是西门大官人,你赈灾的义举我已经听说了,大宋有你这样的子民实在是我阳谷县的荣光哇!”
“大人言重了,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两个人相互客气了几句,接着便进入正题。
“唉,知县难干哇!赈灾百姓需要花银子,万岁爷修皇宫需要银子,辽兵不停地侵犯边境需要筹军饷,我当了个破知县,哪里去弄那么多银子哇?所以劳烦西门大官人多捐银子!”
拜佛求银子应该满脸谦卑才行,但是李达天愣是摆出一副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的派头。
这明摆着是逼捐!
“李大人,我药铺里也缺银子哇。”
“嘿嘿,你放心,没多有少,赈灾花了你数万两银子,一千两的银子对你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李达天满眼地期待,他身体前倾,恨不得爬到公案上。
“回大人,莫说一千两!我现在穷得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如同平地起了个惊雷,劈头盖脸浇了一头冷水。
李达天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这个开生药铺子的将自己当傻子,在大宋朝的公堂上侮辱朝廷命官的智商。
他在阳谷当了十多年知县。
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戏谑的方式跟自己说话。
“你……你再说一遍!”
“大人,我实在没银子了!”
李达天“啪”地敲了一声惊堂木。
江枫这时候想起来傅铭的告诫:千万别招惹李达天!
他顿了顿说:“捐银子也可以,但是请大人给小人三两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补捐。”
“哼哼,三个月?奶奶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三个月以后大宋的江山就成辽国的了!”
刘尧和张伦扯着嗓子喊:“大人休要听他胡说八道,如今阳谷药行的生意都让他给抢去了,他家里早就金银满屋了。”
李达天原本就觉着丢人现眼,如今再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他的火气更大了。
奶奶的,阳谷县城有谁敢对我说半个不字?
竟然当众让老子下不来台,以后我怎么在阳谷发号施令?
公堂上的那些老家伙见李达天发了怒,他们顿时兴奋起来,锦上添花的事儿都不屑干,落井下石的勾当绝不落后。
他们早就忌恨江枫了。
弄点破草药,开药铺的竟然赚那么多钱?实在可恶。
我们攒点家业累得半死不活,这个兔崽子竟然三五年挣得钱比我们半辈子还多!实在不像话。
江枫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西门庆,给你半个月时间,凑够三千两银子,不然的话,本官就以通敌之罪将其抓起来,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