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因为双目失明的关系，原随云一双耳朵比普通人更灵巧，也更敏锐。
起初, 他全神贯注听着, 倒未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乔乔说起《忍者蝙蝠侠》的故事。
“几百年前的东瀛战国年代，东瀛分裂成几十个国家，经常性爆发小规模的战争。其中实力最强，封地最多最广的幕府将军名叫周可儿。在他的□□统治下，东瀛百姓民不聊生, 过得苦不堪言。为了反抗周可儿，一位名叫‘韦蝙蝠’的侠士组织了忍者联盟, 同他名唤罗宾的儿子们一起……”
“等等。”韦一笑不解道，“蝙蝠大侠成立的不是正义盟吗？怎么变成忍者联盟了？”
“那是他和周可儿大战之后的事了。”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乔乔真的翻出印着《忍者蝙蝠侠》的画本。
好家伙，一出场就是个地中海蝙蝠侠, 谁能想到她口中骁勇善战、八块腹肌的蝙蝠大侠竟然是秃头呢！光秃秃的头顶四周围了一圈还算浓密的头发，更绝的是秃顶中央还纹了一只蝙蝠状的刺青。
众人：……这位大侠似乎和想象得不太一样。
乔乔想了想, 解释道：“帮派首领不好当，都把蝙蝠大侠愁秃了。”
“唔。”很有危机感的杨左使听了，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幸好还算浓密。
抛开秃顶不谈，蝙蝠侠的故事还是挺好看的。
画本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可儿将军如何拉拢甲斐国国王企鹅、越后国女王毒藤等人成为自己的附庸, 以及蝙蝠大侠如何同他们展开大战。
到最后出现由阁楼变成的机甲巨兽、各种激光发射的突突枪等物时，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蝙蝠大侠有点东西！
就在大家看得聚精会神，可刚看到大战即将打响时, 画本却已经翻至最后一页。
原来这只是上册, 至于下册……
乔乔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出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她随便找了个本子包上“九阳豆浆机”的封面甩给原随云，不会就是那本吧！
没错。
此刻的原随云，正在“翻阅”着那本下册。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本普通的武功心法，没想到越往下翻却越有新的惊喜。
画本上有行走的阁楼、能在天上飞的球状物，还有能听人使唤的猴子军队……每一样单拎出来皆胜过蝙蝠岛上的万千至宝。
没想到东瀛竟是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他一直觉得以蝙蝠岛如今的规模，和武林中大半权势之人不可告人的交易，而这些交易全都记录在他的“名单”上。靠着这份“名单”，只要他动动口就能让许多德高望重之流身败名裂，不出三年，他便能完全统治整座武林。
可眼下，原随云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他狭隘了。
他的目光不应该只有中原。
想到这里，蝙蝠公子勾起一丝贪婪的微笑。
然而失去下册的乔乔只能临场发挥，随口胡纠起剧情来，一不小心就扯到蝙蝠大侠成为了青翼蝠王的祖宗。
当说到蝙蝠大侠的后代时，听上头的原随云情不自禁地将耳朵完全贴到大喇叭上。
他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韦一笑在乔乔无声的手势下，悄咪咪站在了铜管口。
说时迟那时快，韦一笑对着管口，用尽全力大吼一声：“……蝙蝠公子是山寨的！”
声音如同山崩地裂，又如一把尖锐的锋刃刺进铜管，嗡的一声，原随云右耳一阵刺痛，刺耳的鸣叫声几乎贯穿耳膜。
他眉头一皱，痛苦地捂住耳朵。可鲜血还是顺着耳朵自指缝流出。
若非他功力深厚，早有防备地以罡气护住，此刻恐怕不止流血而已。
这帮家伙竟懂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公子！”丁枫也感受到了房间内的震动，甚至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公子可是受伤了？”
原随云不由冷笑：“无妨。”
他喜欢这种挑衅，令他兴奋。
而在墙的另一边。
韦一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指着忍者蝙蝠侠的地中海发型：“我该不会和老祖宗一样，老了变秃吧？”
乔乔的目光瞬间充满同情。
*
众人虽被限制行动，在吃喝方面倒并未被亏待。
等到翌日，第二轮拍卖会时，他们同样收到热情邀请。
有了前车之鉴，原随云自然不会将《养心诀》下章放上来。
更确切的说，整场拍卖会都和平时与众不同。
“大家好。这次，我们要拍卖的，是人。”
丁枫说完，众买家果然热闹地讨论起来。
这真是不少人喜爱的刺激环节。毕竟拍下的人可是随便他们怎么处理的。
韦一笑激动得很诚实：“没想到蝙蝠岛玩得这么野。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美人吧？”
确实是美……俊美公子。
丁枫：“第一位，乃是江南首富花家七子，花满楼。”
话音刚落，四下哗然。
丁枫：“花公子不久前失踪，花老爷重金悬赏，赏金只会比你们想象得只多不少。若能拍得花公子再护其安全回江南，各位大侠下半辈子必能高枕无忧。”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可花满楼出现在岛上，是乔乔和楚留香皆未想过的。
花满楼在这里？那陆小凤呢，他在哪儿？？
原随云应该不会为难花满楼罢？
乔乔一恍神，花满楼就被交易了出去。
第二件拍品更是出乎意料，竟是——
“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
这下，已经有人开始不满了。说好的美人呢？
“怎么一下卖俩瞎子啊？”
“人不会是你们蝙蝠岛劫来的，再送回去赚差价吧！”
面对争议，丁枫依旧淡定得一批。
几轮叫价下来，他道：“原公子同样被李四公子拍得。”
这李四谁啊？乔乔探头往人群中望去。
却听得丁枫又道：“好的。买主说愿意将花满楼和原随云两件拍品转让给周可儿姑娘。”
突然被强塞的乔乔：……你放屁！根本就没看到有人和你对话！
她知道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乔乔：我就静静地看你们表演。
“这位买主同两位公子一样，双目失明久已。希望周姑娘能为他带来一双完好的眼睛，届时定将以花公子同原公子相赠。”丁枫直言不讳地说明真实目的，“买主还希望对他动刀子前，能看些成功案例。”
乔乔笑了：“所以你们抓来了花满楼……和原随云？倒是一举两得。”
虽然她想的是：原随云这波操作果然缜密，表面上是个试验品，谁能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买家呢！
要不是自己有老天爷视角，没准也被糊弄过去。
“在下知晓姑娘喜欢不走寻常路。”丁枫按照原随云的指示，对乔乔道，“在下也知晓姑娘同花公子是好朋友。只希望此番，姑娘能思及花公子安危，切莫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丁枫的语气虽说客客气气，但话里的警告意味不要太明显。
——你敢耍诈？别忘了花满楼还在岛上！
不过能被他三言两语牵制那就不是乔乔了，她反而神医附体：“那你说试验品是选花满楼还是原随云？”
丁枫微笑：“听姑娘的。”
他似乎早就知道乔乔的选择。
乔乔自然不会选花满楼。
但她也绝不会受原随云的摆布！
“那只能辛苦原公子了。”她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丁枫道：“劳烦姑娘，且随我来。”
*
原随云所在的石室第一次充满光亮。
蝙蝠岛是从来不点灯，也不点火的。
那是因为原随云只能与黑暗为伍。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自己能重见光明，他从未如此刻般渴望拥抱光。
这还是乔乔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见到蝙蝠公子真容。
果然反派的颜值和邪恶程度成正比么！
丰神俊朗的原随云，假模假样地被绑在椅子上，却端的一派淡定从容，仿佛蝙蝠岛这片淤泥中一朵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开始吧。”
乔乔也十分的干脆利落，吩咐丁枫准备的工具备齐后，不到一刻钟便完成了这场“手术”。
就在她解下原随云眼睛上的绷带，随着他一点点睁开眼睛，原随云第一次感受到有别于黑暗的颜色。
他竟然，真的能看见了！
速度也比预期得快上许多，甚至都不用修养个几天。
乔姑娘果真没令她失望，乃神人也！
乔乔：这不想让你快点瞧瞧美丽新世界嘛！嘻嘻。
原随云睁大眼睛，他的双目不再萧索而空洞，反而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他先是一点一点地勾起唇角，可没过一会儿，笑容却陡然僵住。
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是一坨一坨，一块一块的，颜色倒是丰富多彩，就是看不清具体模样。
用乔乔的话来说——这叫马赛克。
看着一坨一坨马赛克的原随云：“……”
尤其当极力克制着喜悦和激动的丁枫领着几个侍卫缓缓接近他时，原随云眼中，是几坨黑漆漆的莫名物体。
说不出的诡异。
“站住！”原随云冷声。
丁枫：？？？
“我……”原随云只能说明具体情况。
他的发言代表丁枫立刻急道：“乔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暂时的模糊是正常现象。”乔乔贴心解释，“这种症状会慢慢减轻，不出几个时辰就能完全消失。届时公子的视力便能完全恢复啦。”
原随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果然看见马赛克的症状减轻不少，已能看见物体的一点点轮廓。
他这才放下心来，温柔道：“多谢姑娘。”
果然同乔乔说得一模一样，不到两个时辰，原随云的视野已然完全清晰。
但他……依然笑不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笑容满面，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好徒弟丁枫。
可丁枫，竟然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眼睛大得像铜铃，嘴巴也好大，身上穿着奇怪的红白相间的紧身连体衣，胸口还戴着一颗莫名发光的蓝宝石？恐怖的是，他的眼睛也在闪着金光啊！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不止丁枫，房间内的侍卫，以及所有人，皆是类似模样！
用乔乔的话再一次说，原随云看见的……
是奥特曼！
他并不知道，在他眼里，所有活物，都自动被替换成奥特曼的模样。
只能说原随云三岁时因一场大病双目失明，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并没有人形的概念。
这一刻，他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只是觉得十分新奇。
原来人，是长这个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