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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历年卷宗
    “高睿啊。”李怀石摸着下巴想了想。



    “没有,你这么一提,是有些时候没见过他了。不过审理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去的,毕竟他和温若若的关系在这。而且温若若的作案动机,也和他有关。”



    没再去了么,已经快要审理了,他还是不肯松口,看来是已经下了决断。



    赵子遇沉默了一会,不再提高睿的事。



    马车在台院附近停下。



    大风天,就连宫墙都拦不住卷着热气的风,吹的三个人的衣袍哗啦作响。杂乱的声音裹在赵子遇耳畔,令那许久未有的嗡鸣声再度跑了出来。



    陆仲安从赵子遇边上走过,垂眸说了句什么,赵子遇也没有听见。



    迈过高高的青石门槛,进入台院,才觉得风小了些,想问问他刚才说了什么,可是迎面碰上几位侍御史过来行礼,便只能把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



    大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吧,不然他应该会再提一次的,这样想着,索性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陆中丞来的正好。”一个老臣快步走到陆仲安面前行了一礼,脸色很差,也没顾上旁边还站着赵子遇,匆匆就道:



    “方才东宫的人来过了,拿着圣上的谕令,驳了咱们对造纸坊的进一步审察,并且限我们今日,就把造纸坊的监察史和典事撤去。”



    “确定是圣上下的谕令?”陆仲安问。



    “已经核实的章印,确是圣上下的无误。并且东宫的人还说了,若是今日御史台不撤人,就是涉及抗旨之嫌。”老臣面色苍白,望着陆仲安,似乎是在等他拿主意。



    “还说什么了?”陆仲安皱眉。



    “好像没、没什么了。”老臣想了一会,擦擦额头的汗。



    “怎么没有,还说了我们御史台的坏话呢。”旁边一位较为年轻的殿中侍御小声嘀咕,似乎一肚子不服气:“他们还说咱们御史台办事不力,经手的小案都未破,就胡乱纠察。”



    “如何能叫胡乱纠察?”李怀石插嘴:“御史台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职,就算是东宫……”



    “罢了。”陆仲安看了一眼李怀石,淡淡开口:“既是圣上的令,御史台自然没有异议,就依他们的要求办吧。”



    “这……”殿中侍御和李怀石还要说什么,陆仲安已经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招手示意赵子遇跟上,便向殿内行去。



    台院的中殿里,火红的石榴花落了一地,被风吹的四散。有一朵甚至被风吹起,卷到了陆仲安的衣摆上。



    赵子遇跟在他身后,默默看着那朵火红在他的衣摆上浮动。初夏的热浪裹狭着薄尘,如同一层水汽萦绕在眼前,使得那抹火红也模糊不清。



    向中殿深处折转,陆仲安的衣摆轻荡,石榴花也从衣摆处掉落,被风卷向了半空中。赵子遇抬手揉了揉眼睛,顺着那朵石榴花,往远处的宫墙看了一眼。



    宫墙,那便是台院的宫墙了。



    晴空红日下,满眼血色,瞬间将她打回到四岁的躯壳里。



    娘亲衣袖的触感还在手心里,柔软的袖子上绣着一朵一朵的梅花,攥在手里小小硬硬的。还有一朵梅花脱了线,抽出的丝线上染着一缕黏黏的血,是一缕有点发黑的血。



    这个血应该很厉害吧,娘亲就是因为吐出这样的黑血,才会说不出话来。她默默地想。想着想着,就觉得好累。



    周围来来往往好多人,闹哄哄的,可是没有一句话是对她说的。整个府里最愿意和她说话的人,已经躺在床上开不了口了。



    抓着袖子爬到床上,躺在娘亲的身边,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嗬嗬”的声音,仿佛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嗬嗬”声里,赵崇和郎中的对话似有若无,有一搭没一搭地跳进耳朵。



    “我发现她时,她正倒在台院的宫墙下面,若能再往前一步,侍卫便能看到她了。偏偏……就只差了那一步。”



    “若能再早两刻钟,夫人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如今……怕是无力回天。”



    ……



    无力回天,是不会再和她说话了吧。



    望着头顶的房梁,梁柱上斑驳的花纹,在灯烛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不知不觉间,她伸出手,对着那些光影,看了看指头上捋下来的血丝,缓缓往嘴里放。



    这样,就可以陪着娘亲一起无力回天了。



    然而还没刚把沾着血的指尖放到唇边,一巴掌就先她一步,打在了脸颊上。



    那一巴掌极狠,甚至破开空气发出了难听的啸声。掌风卷起发丝,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那记耳光从床上扇翻在地。



    “孽障!”



    只听到了这句话,耳朵里就炸开了尖锐的嗡鸣声,起先像是耳朵里住了一只秋蝉,接着那秋蝉就钻进了耳朵深处,变成了钻心的疼。



    剧烈的尖锐声后,那只耳朵,彻底的安静了。



    而另一只耳朵也像是受了冲击,总是嗡嗡嗡的响,好在响声之外,也还是听得到声音。



    “怎么?”



    恍惚中,有声音破开嗡鸣声,自旁边传过来。赵子遇回头,就见陆仲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檐下,正静静地望着她。



    “没什么。”赵子遇闭了闭眼睛,又看了一眼宫墙,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莫不是染了暑热?”陆仲安抬手,想要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



    “说了没什么。”赵子遇扭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陆仲安微微一滞,再看她时,只瞧到她疏离淡漠的侧脸,浅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微弱到游丝一般的寒凉。



    是啊,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染上暑热。



    不管朝她迈出多少步,都得不到一点回应的人,真该冻死在这样热烈的夏日里。



    “车上那些话,其实……”



    “陆中丞此来台院,想必还有要事。不如与我指个方向,我自己查便可。”赵子遇说。



    被她打断,陆仲安噎了一瞬,转而敛了敛眼睑,神色也迅速恢复了一贯的漠然:“方向已经在你面前了,你想要的卷宗,都在这里。”



    听他这样说,赵子遇这才注意到身处的这间内殿,密密麻麻的架子有序排开,文册码的整整齐齐。整间内殿看上去,比太傅府的司文院大上几倍不止。



    “这架子上的,是历年卷宗?”赵子遇迟疑地问。



    陆仲安淡淡“嗯”了一声,倦怠地坐到殿内的桌案后。



    赵子遇微微有些诧异,既然是摆放卷宗这种重要物件的地方,怎么会连防守都没有。



    还以为她这样一个宫外的生人,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进到这里,不想竟是这般的轻巧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