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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良辰吉日
    回程途中,陆仲安似是不堪病体,精神不佳。



    赵子遇便也不敢睡,她不时看看他,或去看窗外,只觉路程太遥远。



    “升道坊。”不知过了多久,陆仲安也抬眼看了看外面。



    还真是经过了升道坊。



    想起在这里目睹过得场景,赵子遇兀自喃喃:“也不知道娟儿现在被安置在了哪里。”



    想来这也是个可怜人,死的不明不白,不得全尸也罢了,奈何死后也不得安生,从后院被迁到荒地,又被官府的人挖走,连有没有再度入土为安,都不为人知。



    见她凝眉,陆仲安只好告诉她:“被高睿带走了,应是重新安葬了。”



    沉默了一会,赵子遇合上帘子:“我有时在想,或许连高睿自己都不知道,杀死娟儿的,到底是谁。”



    高睿承认是他杀死娟儿,可遗憾的是,当被问及凶器时,他竟然说是菜刀。



    娟儿的伤口,无论是致命伤,还是被肢解的切痕,都不可能是菜刀。那应是一种削铁如泥、极为罕见的利刃。



    “我记得,高远有一把青锋剑,自幼携带,倒是个价值连城的好东西。”陆仲安若无其事地说。



    赵子遇嗯了一声,随口便道:“你的这把断水剑也是好东西。”



    车内重新陷入静默,再无话声。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马车突然停下,然后就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和吵闹声从一侧传进来。



    赵子遇从困倦中清醒,算了算时间,应该还不能到陆府,顶多走了一半的路,难不成半途又出了乱子?她使劲摇摇头,撩开帘子向外看,正好长吉也过来叩门了。



    “前方有仪仗占道,我见有中贵人在侧,似乎……是宫里仪仗。”长吉犹豫地猜测。



    不等他说完,陆仲安已经从车上下来,他只举目淡看道旁的造纸坊一眼,便吩咐长吉去叫李怀石下车。



    见他这个反应,赵子遇大概也明白了三分,连忙跟着下车,站在他身后仔细看了看那座造纸坊的大门,便恭谨垂目,默不作声地随他们立在一边。



    造纸坊。



    御史台前不久督察的那个造纸坊。



    听说自两年前,这处造纸坊便被皇帝交给了太子负责监工。这项工程非同小可,彻底完工的话,或可解决京城供纸紧张的问题。放在太子名下进行,是获取名声的好机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皇帝表达立储决心的象征。



    如今外面突然这样庞大的仪仗队伍,除了皇帝按例视察,应该也不会是别人了。



    果然,还未来及让小黄门知会,皇帝就走了出来,与等不及想进去看看的李怀石差点相撞。



    纵使这般近的距离,皇帝也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又或是心思全然不在眼前的事物上。赵子遇和陆仲安立在后面的马车旁,皇帝更是没有看到。



    只见他从李怀石身边走过,紧绷着脸,满面寒霜地就要回宫。



    紧跟着皇帝出来的,是一年纪与陆仲安相仿的男子,紫袍蟒纹,一眼便知是太子。因他步伐匆忙,赵子遇甚至没能来及低下头,便将他的面容仪态印在了眼底。



    青瓦红墙内成长起来的皇子,气韵自是不用说,但比之李佑,却大不相同。



    李佑相较于他,似乎多了些温度,如璞玉捧于手心,带着淡淡的暖意,一笑一动都融入了明净,令人如拂朝阳。太子的话,则是少了青涩,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丰姿秀美之气。



    只见他快步走到车辇前,跪伏在车辕处,似乎是恭送皇帝,皇帝目光落在他伏于车辕处的手上,紧绷的脸似乎迟疑着和缓了几分。



    然而这种和缓间,赵子遇看到太子的脸色忽然变得奇异,似惨淡,似愉悦,如一个膝下孩童般缓缓抬起头,低声喃喃:“父皇,儿臣好奇,有什么东西能贵过天家颜面?”



    皇帝脸色瞬间凝固。



    太子却不再看他,只是深深俯下身,良久,不见皇帝回应,他便微微含笑道:“恭送父皇。”



    太子身边的宫人齐齐下拜,赵子遇也跟着跪拜行礼,等再起身,回宫队伍已经行远。仪仗一挪走,太子终于也注意到后面的陆仲安。



    但他好像并不避讳方才的情形,看到他们,面上也未有任何惊讶之色。



    “许久未见陆中丞。”他微微颔首,没有提及陆仲安的身体状况。



    和赵子遇预想的全然不同,还以为他也会向那些来探望的百官一样,愁容满面地嘘寒问暖一番,再叮嘱陆仲安注意身体什么的。



    看他神情,实在没有忧愁可言,连客气的收敛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御史台之前监察造纸坊的时候,似乎刚刚弹劾了几位六品上官吏,全部都是太子的人。他能有这种反应,恐怕也不足为奇。



    “还未来及恭贺陆中丞,这可是大喜。近来诸多不顺,都等着沾一沾陆中丞的喜气呢。”随便聊了几句,太子忽然这样说。



    “你这么一提,好像是的。”听到这话,李怀石终于从皇帝没待见他的郁闷中跳脱出来。



    “上月就接到了明乐公主行笄礼的消息,算算时间,送亲的队伍也就快到了!赶在月底,还能寻个吉日。”



    上月,赵子遇想了想,她那时应该不在。难怪她这次回来,发现陆府诸多东西都换成了大红色,原本还以为是为陆仲安趋避邪祟才换的喜庆点,原来是为大婚做准备。



    不过也是,七月是鬼月,定是要避开的。八月又是祭祀月……如此算来,只能赶在月底前。



    这样也好,他说下月带她进宫一趟,若是这个月礼成,应该也不会耽误下月进宫。



    道路通畅,他们又寒暄几句,便辞别太子重新上路。



    可这李怀石的八卦之心被点燃,哪里那么容易熄灭,干脆屁颠屁颠跟在陆仲安身后,上了他们的马车。



    “哎,我瞧着这明乐公主,还挺旺夫哈。”李怀石乐不可支。



    “你之前那么吓人的时候,我还真的担心过明乐公主,你说这万一人没嫁过来,未婚夫就死了,那可真是太惨了。结果谁能想到,她一来,嘿!你就好了!”



    这种口无遮拦的话,估计也只有李怀石说的出来,赵子遇坐在一旁,有点同情陆仲安,又有点幸灾乐祸,一个没忍住,也跟着李怀石笑出声来。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后来的几天里,陆仲安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