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是在晚上九点结束的。
宾客们送的礼物都被佣人们搬去了单独的一间屋子放着,丁家庆把丁月湾叫住了。
因为白天丁楚翘的事情,美妇人面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她语气很冷淡:“爸,你叫我有什么事?家里还有个小孩子需要我照顾,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我们就先走了。”
沈维把儿女们带到了别墅外面,最主要的还是怕丁家庆说出什么话伤了沈念阙的心。
他跟妻子是同一战线的。
欺负他们可以,但欺负他们的儿女不行!
况且沈念阙还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并且在外吃了十多年的苦,这更是让他们心生愧疚,哪里还敢让她多受委屈。
佣人们在收拾残局,丁家庆背着手:“湾湾,你跟我上来。”
白玉娥和丁楚翘坐在沙发上聊天,听见老爷子的话聊天只是中断了一下,便又继续交谈。
丁月湾跟了上去。
书房里。
墙壁上挂满了丁家庆自己写的一些书法,笔酣墨饱,行云流水犹如云烟。
能成为书法协会的会员,丁家庆的实力不容小觑,在老一辈中,他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在靠墙的那一方是木头做的书架,上面堆满了文学书籍。
但最多的还是关于书法的造诣。
窗户大开,通着风。
丁家庆在自己的书桌后面坐了下来,他抬头注视了自己的女儿许久,然后才缓缓开口:“湾湾,你知道爸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丁月湾自小就很敬重自己的父亲。
她跟着父亲学了一点书法的基础,但实在是没那么高的天赋,于是原本极其看重她的丁家庆在慢慢的疏远她,最后还是她大哥丁耀展现出了这方面的天赋。
丁家庆希望自己的荣誉能够子子孙孙的传递,无疑,丁耀就是继承他衣钵的那个人。
也不是说他们重男轻女,只是丁耀更有培养的价值,丁月湾是个女儿身,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丁月湾现在跟他们的关系就只剩血缘上的了,户口也转到了沈家名下。
他们把丁月湾培养成名媛,为的就是给丁家找个好的靠山。
说句不好听的,丁月湾就是联姻的工具。
丁月湾摇头:“爸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别绕圈子。”
丁家庆听后放柔了态度:“湾湾,你老实告诉爸,你觉得楚翘这个孩子怎么样?你也知道,我跟你妈除了丁耀最疼的就是她了。”
想起从儿子们口中听到的事,女人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优秀是很优秀,只是人品不行。”
丁家庆一噎,显然也没料到丁月湾会给出这个回答,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孙女,老人板起脸,语气也严厉了许多:“湾湾,你怎么说话的?楚翘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女,我知道你疼点点,但孩子间的打闹就让她们自己解决,我们大人就不要多管。”
“爸,其中的事情你肯定不知道,我也不跟您多说,知道您和妈最喜欢的就是楚翘,但你们别忘记了,点点才是跟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孙女。”
潜意识里,丁月湾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得到外公外婆的认可。
那份希望占据了她半颗心。
只是接下来丁家庆的话犹如一盆凉水似的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我知道楚翘不是亲生的,当初我们想把她过继在你名下,你宁愿去收养一个也不同意楚翘这事,行,我和你妈没说什么,你不同意我就把楚翘的户口上到你大哥那里了。”
“就我观察这几天,楚翘比点点优秀,不是我说点点不好,只是……”
丁月湾气得身体在隐隐发抖。
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心底已经猜到了父亲叫自己上来的意图,女人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爸,你别说了,我不会同意把丁楚翘的户口迁到我这里,你跟妈省点心吧!”
“还有,点点再怎么样也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就算她再平庸也抵不过是沈家千金的事实!就算以后我和沈维不在了,她还有柏丞他们可以依靠。”
“丁楚翘一辈子都不可能进我们沈家的门!以后要是我再听到你们说点点的半句不好,小心我不念及你们的养育之恩。”
话到最后丁月湾眼底的神色可以说是很冷。
第一次看见女儿这个样子的丁家庆愣住了,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补救,丁月湾已经转身离开了。
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以后我不会再带点点过来。”
丁月湾迅速下楼,路过客厅白玉娥叫她也是没给回应,就像是听不见似的,这可把强势的白玉娥给气到了。
丁楚翘连忙安慰,只是眼底的光芒很复杂。
“奶奶,你别生气了,姑姑她可能真的没听到,你气坏了身体我可要难过了。”
“她哪里是听不到?简直就是没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
*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沈维了解自己的妻子,男人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沈念阙就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车里的光线很暗,丁月湾红着眼眶,泪水在里面打着转转。
只是碍于两个女儿在,她强忍着没有落泪。
到家的时候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刚踏进门就听到了傅善睐的咯咯笑声。
有佣人上前道:“是长佩小姐回来了。”
客厅里的光线很亮,地上铺了一个印有卡通人物的地毯,女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手里高举着玩具。
沈维拉着丁月湾上前,轻轻喊了声:“长佩。”
女人应声转头,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大哥大嫂,柒画还有点点。”
沈柏丞和沈述送沈默笙去机场了,他还有通告要赶,做明星的休息时间很少,尤其是他这种很火的明星。
可能一年都回不了家几次。
今天为了参加外公的寿宴,沈默笙还特意耽搁了剧组的拍摄进度,这不,马上就要回去熬夜补上。
傅善睐玩得不亦乐乎。
考虑到上次京都豪门宴会的事故,今天丁月湾父亲的寿宴她不敢再把小团子带着,生怕一不注意又让小人给钻了个空子。
沈长佩是今天晚上七点到的临城。
知道他们大人有话要谈,沈柒画弯腰抱起傅善睐,并且叫上沈念阙去后花园了。
看见他们离开后沈长佩才淡淡开口,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大哥,我离婚了。”
丁月湾和沈维一同惊讶的看着她。
“离婚了?”
沈长佩不想让家人太过担心,故作轻松的笑笑:“对,我离婚了,这感觉真好,我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对了,我怎么没看见爸回来?”
沈维:“他被苟老爷子拉着去下棋了,我估计得明天再回来。”
几个人都极有默契的不再提离婚这事。
“大哥,最近就要多多打扰啦,还有大嫂,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帮我照顾了睐睐。”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正好长佩你在家,明天去谈版权的事就不用你大哥陪了,柏丞公司最近事情多,你大哥还可以去帮帮忙。”
……
*
眨眼的时间就到了一中的期末考试。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沈念阙的微博私信更是比平常多了整整两倍,全都是一群学生在膜拜学神,祈求明天的考试学神能够保佑他们考个好成绩。
争取两个月的暑假作业少一点。
一天的考试下来,沈念阙每科都是提前了一个小时交卷。
语文她比较任性,作文全部空白,一个字没写。
谢韫跟她一样。
作文字太多,懒得写。
目睹全部过程的周辛远只能在心底对两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并且感慨一声——果真不愧是学神,作文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写。
像他这种学渣,只能靠作文得个几分,以至于让自己最后的总分不会太难看。
沈长佩来临城大概也有半个月了,她结婚前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女导演,只是后来为了家庭放弃了事业。
最近几天她跟着丁月湾跑版权的事,突然就有一股强烈的念头想要重拾旧业。
沈钦国当然是赞成的,沈博和沈维两人也没有异议,表示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
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沈长佩久违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除了回圈的事,她开始在临城寻找合适的幼儿园,傅善睐也到了该读幼儿园的年纪。
等再大个一两岁就要送进小学了。
再说沈述,他们的乐队练习了两个月的曲子终于在暑假的七月定了场子。
有公司的力捧,这次的宣传非常到位,在门票刚出来的三个小时里就被网友粉丝们一抢而空。
就算不是为了他们的歌,冲那颜值他们也要去捧场!
四个人的长相不相上下,各有各的特点。
这要放在娱乐圈颜值排行榜上,四个人能挤进前五十。
沈念阙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丁月湾说:“点点,漾漾参加的那个节目好像是七月初开始。”
丁月湾的话音刚落沈念阙就刷到了嘉兴娱乐的官微,上面是宣布暑假上映的一个选秀综艺。
嘉兴娱乐是主办方,这个综艺的名字从五月就在讨论,最终在六月中旬敲定了——《偶像女团》。
《偶像女团》合作的平台是果果tv,很大一批网友都在等待着这个夏天陪伴他们的综艺。
【呜呜呜,这个暑假我终于有个盼头了,不知道参加的会不会有我女神。】
【楼上别做梦了,沈念阙是豪门千金,怎么可能来这个选秀节目?】
【期待公布练习生的名单!】
【我赌八包辣条,阙姐肯定不会来这个综艺!如果来了,那就是比赛有黑幕!】
【为什么阙姐来了就有黑幕?】
【楼上是不是傻?阙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你觉得会有人比她还要优秀吗?阙姐来了岂不是碾压全场?这让其他练习生怎么活?】
【沈念阙就一般般吧,真不知道你们把她捧那么高干什么。】
【为什么每个地方都有沈念阙的影子?很烦啊。】
……
沈念阙看了几眼评论就退出了微博。
她一边回答丁月湾的话一边打开微信:“我到时候会看看。”
微信里面有老头儿发来的消息。
时间是在昨天的凌晨。
[崔老头:丫头,傅善泽这边我处理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接他?这小子烦得很,一天到晚嘴都叭叭个不停。]
见识过傅善泽的话痨属性,沈念阙难得沉默了一下才打字回过去。
[snq.:过几天吧,最近忙。]
丁月湾又道:“点点,妈妈把一本书的版权卖出去了,你想想你有没有缺的东西?明天我要和你姑姑去趟京都,到时候我给你买回来。”
“没有。”
沈念阙无欲无求,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再则,现在还有了要保护的家人。
丁月湾不再多问,她若有所思的想起一件事:“点点,尼克多久回来?几天没见还有点想念了。”
沈念阙:“长胖了,送去减肥了。”
丁月湾:“……”
这回答还挺意外的。
*
第二天最后一科的考试结束,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了洋洋得意的谢靳旋朝着她走来。
他身边还跟着曲文瑶。
一中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两人的形影不离,只是渐渐的,谢靳旋对曲文瑶越来越不耐烦,但为了维持人设,他只能烦躁的敛去那抹厌恶。
他最近跟丁楚翘聊的不错。
于是他忍不住就把两人做了对比,得出的结果自然是曲文瑶连丁楚翘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之前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这才利用了曲文瑶。
现在她没用了,自然是想丢弃。
“沈念阙,这次你输定了!记得履行我们的赌约!”
走近了谢靳旋才停下脚步。
他眉目间透露的阴柔让人心生不喜,走在沈念阙旁边的俊美少年忍不住冷了目光。
想来谢靳旋是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距离上次的教训才过了一个月不到,他走回来时脚底起满了水泡,整整一个星期没来学校。
本以为聪明了,结果还是要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