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婆子见了,忙上去拉冯万年家的胳膊,手下加了几把力气,一把拉开了两人,冯万年家的一个踉跄就被摔在地上,还不等爬起来,就被两个婆子拖拖拽拽的拉走了。
袭香没有再跟上去的意思,看着萃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妹妹攀上九姑娘的高枝,到底也不一样了……从前咱们也算姐妹一场,如今请你去四姑娘院里坐坐,你都不肯……”害的她被四姑娘好一顿数落,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若只是坐坐也没什么不肯的,只是怕去了也未必能让袭香姐满意……”
袭香闻言,恼恨的看着萃寒,“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提携起来的,可别有了新主就忘了旧恩!”这一步棋四姑娘失算了,她多少担了些干系,若不是她信誓旦旦,四姑娘也不会贸然把萃寒送进九姑娘屋里。
萃寒一笑,“原来袭香姐当初也是有所图的!”看着袭香紧咬的下唇,“可是萃寒也是个懂得里外轻重的人!”
袭香微微眯起眼,看了一眼垂花门的方向,对萃寒道,“妹妹可知干娘是如何走到了这一步?是因为她私心太重,不听四姑娘的话!四姑娘说了,这样的人,留着无用不如早早打发……”
萃寒看着袭香阴冷的眼睛,想起昔日含玥对她说的话,兀自一笑,带了几分自信的得意,“袭香姐姐看不出来?如今干娘去了,你我才算是真的了断了关系……”
恍然之间袭香就明白过来,不觉拔高了声音,“是你下的手?”一时脸色已然变得阴沉不定,与昔日温柔和善简直判若两人!
萃寒摇了摇头,走近几步轻声道,“姐姐忘了,刚刚你还说干娘是得罪了四姑娘才遭此下场,也是你亲自送了干娘出去,如此种种,怎么能叫我下的手?”
袭香紧咬着下唇,阴狠的笑了出来,“好,好,竟是我小瞧了你!你以为得罪了四姑娘,九姑娘就能保得住你了?你也不看看如今的孟家究竟是谁当家,你的身契又在谁手里!”
听着袭香的言语,虽然心有起伏,萃寒却故作镇定学着含玥安然自若的样子,“我一个伺候人的丫鬟罢了,往后的路又能看多远呢?可是当年若不是四姑娘存心想要我去给大老爷做妾,我是当真很感激四姑娘的提携之恩!袭香姐姐,这话你敢说给四姑娘听吗?”
袭香一时间没再说话,当年她的确看得出这丫头不甘做妾,可为着在四姑娘面前邀功,她却一个字不敢提,还劝四姑娘早早成事。
不仅如此,就连干娘冯万年家的也是她得了风声报到了四姑娘面前,私心想着早早拜托这个老不死的,可不成想引着四姑娘步步为她人做嫁衣,这样的话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四姑娘面前说实话……
袭香怒极反笑,指着萃寒连着点到叫好,“好,好,是我瞎了眼小瞧了你,萃寒,今日这个仇我记下了,咱们姐妹来日方长!”
萃寒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略施了一礼,便往广寒馆去了。
这一日,赶上孟山海休沐,含玥便命人挖了两坛子桃花酿出来,领着丫鬟就往西院小书房走。路上恰好遇上明姐儿从烟雨楼出来,瞧着方向,不是寻几个姐妹就是去老太太那边。
“九姐姐上哪儿去?”明姐儿迎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依赖的亲昵,这阵子,明姐儿常往广寒馆去,不管含玥是不是乐意,至少在外人眼里,九姑娘与表姑娘的关系是极亲密的!
含玥瞧她脸上那一抹天真烂漫的样子,几乎以为之前自己看错了,她不过与含琳一般年纪,含琳想什么自己一眼就看透了,可明姐儿心思实在太多了。“父亲休沐,去他那里坐坐!”
明姐儿的脸上露出一抹落寞,喃喃道,“有爹爹真好,不知道我爹爹如今在哪儿关着……”
这话令人不得不接,含玥只道,“如今照看祖母和姑姑的身子才是紧要的,旁的就别多想了,想来如今祖母正等着你,快些去吧……”
明姐儿见含玥不接话,眼睛一低,看到身后七夕和花朝各捧着的小坛子,“九姐姐,那是什么!”
“在老家时闲来无事,酿了几坛子桃花酒,今儿挖出来给父亲尝尝……”
明姐儿眼睛一转,软语道,“九姐姐怎么什么都会,我哥哥最爱喝得就是桃花酒了,姐姐那里若还有多的能不能匀妹妹一坛,我也拿去给哥哥尝尝……”
含玥看着明姐儿的样子不忍拒绝,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防着点总没坏处,“不怕表妹笑话,酿了几坛子酒,却只有这两坛是能喝得,其他的都入不得口呢!表哥想喝不如外头买些来……”
明姐儿咬了咬下唇,又做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怜我是个笨的,什么都不会,害的哥哥连酒都喝不上……”
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含玥也是无奈,“大厨房的刘妈妈就有酒方子,表妹打发丫鬟去要来,来年三月折些桃花来再做就是了,你这样子回头让祖母见了又该心疼了……”瞧她这样子,含玥越发不敢接口了。
望着不肯上钩的含玥,明姐儿心里暗自恼怒,抿了抿嘴,“那九姐姐先去吧,回头我再找你说话……”
两人分开,花朝就凑上来贼头贼脑的道,“姑娘,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表姑娘?”
这丫头?!含玥蹙眉,连花朝都看出来了?又问七夕,“我有吗?”
七夕摇头,一脸懵懂。
“你怎么发现的?”含玥问花朝,自己有表现的这么露骨?什么时候她也如此妄动声色了?
花朝摇头,“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每回表姑娘来,您都皱着眉头,表姑娘与您说话,您也是能不接就不接……”
含玥笑了这小花朝还有几分相面的本事,提点道,“以后这话不要出口,有些事不能言传,时日久了你自己也看得明白了,实在不懂就去问姚妈妈……”
花朝似懂非懂,七夕却笑了,“姑娘和姚妈妈的意思一样,就是让你少说话!”
她吐了吐舌头,又对含玥道,“姑娘,你瞧出来没有,表姑娘似乎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之前就老是找你要这要那的,上回看上了澄泥砚,前儿看上了姑娘的玉管湖笔,还有姑娘的香囊,如今连这酒也不肯放过……”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话说的含玥一个激灵,脚步不禁就慢了几许,花朝不说她还没察觉,明姐儿这阵子与她的确是太亲密了些,之前含璃隐约还探问过,她只当含璃心思太过,也不大在意,如今看,这明姐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呢!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想了想又吩咐花朝,“姚妈妈说下午去买些如意楼的花糕点心,你替我往祖母屋里送一些去,还有,之前品烛那么照顾你,你单拿一份来给她,也算谢谢她教了你这么久……”
花朝不疑有他,满口答应,几人又往西院走。
西院的馆阁名字都是照搬老宅那边起的,秦氏依旧住着拢翠馆,慧姨娘也依旧住望梅馆,稍前一点的院子是四哥哥孟珹的开云居,取得便是“开运”的好意头!灵犀阁的牌匾挂在的东南角一隅的小院上,如今那是孟山海的书房。
含玥直奔灵犀阁去,果见父亲孟山海在考较四哥哥学问。
孟珹是慧姨娘所出,出生就记在了林氏名下,在孟家两房里是唯一的嫡子,三爷孟璋虽说也是被杨氏养大的,可名分上终究是差了一截的,说来好笑,孟家自老太太王氏起,几个正室太太都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隔着门就听孟珹在背《谏太宗十思疏》,而后又依着孟山海所问,一一说出对文章的理解领悟,孟山海终于捻着短须笑了,可见对儿子的功课还是很满意的,孟珹如今十五岁了,两年前已然是个少年秀才。
“明年下场试试去吧!”虽说中举的希望微乎其微,历练历练也好!
待父子二人说完正事,含玥才轻敲了门进去,“知道爹爹休沐,我来瞧瞧!”言谈之间满是随意,“四哥哥的文章背的极好呢……”
看着小女儿的娇态,孟山海笑道,“那些个东西你不用懂!近来吃的住的可好?有不随心的只管来与爹爹说!”自从女儿住进了花溪园,碍着几个侄女都在,他就不好进去看她,却也是时常挂心的。
含玥道,“都好,都好!爹爹不必担心!”召唤了两个丫鬟过来,又道,“本是酿了两坛酒给爹爹尝尝,现在免不了要分四哥哥一坛了!”
孟珹觑着父亲笑道,“还得看父亲给不给!”
孟山海皱了皱眉,这可是含玥头一回酿的酒,不管好不好喝,终是女儿的心意,如今倒要让这臭小子分去一半,“他现在是读书的年纪,怎能饮酒作乐!”
孟珹忙道,“父亲放心,儿子绝不影响课业,再说这也是九妹妹的一片心!”
含玥也劝,“女儿第一回酿酒,也不知好不好喝,爹爹且尝一尝,等女儿日后技艺娴熟,自然还要再酿给爹爹的,这一坛就给了四哥哥吧!”
孟山海没说什么,终是点头,又嘱咐儿子,“在家喝几口就得了,别去外面胡闹!”
孟珹得了教训,老老实实的应了,从七夕手里接了酒,方辞了父女两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