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凤潇抓住含玥的手,“不用了,在外面垫了一口。”
离得近了,含玥才发觉他身上的隐约带了点酒气,这是又跟谁应酬去了含玥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打算多问,毕竟男人在外面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也不好随便插手。
含玥一边帮他系着衣带子,一边挑了祺哥儿的趣事说给他听,“瞧着越来越皮了,抱在怀里面都不老实,蹭来蹭去的,不一会儿就累的人手酸,我瞧着萃暖这几个月熬下来都已经瘦了母亲说他再大一点一定是个皮猴子”
薛凤潇以额头抵着含玥的额头,目光有些迷离,“管他是不是皮猴子呢你如今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他说着话,情生意动之间,托起含玥的下巴就吻了上去,情事来得又凶又急,周身被他一双铁条似的胳膊捆着,含玥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他胡来。
这才什么时辰呢外面的丫鬟还没打发回去,要是被听到了含玥心里越想越觉得羞涩,可无奈不过是片刻之间,她就被人压在了床上。
“明天我还要见那些庄头呢”趁着薛凤潇脱衣裳,含玥终于开口抱怨,不过,看着那小麦色的皮肤越露越多,到嘴边的话也渐渐被吞了下去,不知怎么的,开口时就换了一句,“你,你轻点”这就算是妥协了。
每回他喝过酒都是极难伺候,这一点含玥深有所感,她可不想因为这一晚上的风流快活,明儿就在那些老油条面前失了气度。
“那你可要乖乖的”薛凤潇弯着嘴角一笑,手指点了点含玥的鼻尖儿,笑容里罕见的带来了一丝邪佞的味道,“夫人既然没有让我纳妾的心思,这种事儿自然要多担待些”
含玥咬牙,平日里看着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某些时候,就像是被邪祟上了身呢可是也来不及等她多想什么,等到薛凤潇再度欺身上来,含玥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灼热的,脑子里也再无思索的能力,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一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罗暖帐里再无声响,含玥不知不觉的已经睡着了。
薛凤潇微微掀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了一小片阴影,唇边沾了些许胭脂,冷硬的脸颊上,忽然就多了那么一丝阴柔,两种极致的气息混在一起,令他看上去也不比睡在他怀里的美人差多少
虽说怀里软玉温香,奈何薛世子却有心事,因为今日他听到了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他几乎要忘记了,以为这一辈子再也听不到。如今种种就好像是尘封在泥土里的过往被陡然掀开带着凛冽的寒气,和无尽的温柔扑面袭来,然而这其中却夹杂着许多利欲熏心的肮脏勾当,他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滋味,只是忽然之间,他居然懂了什么叫做惶惶不安
次日一早,含玥醒来时就有些精神不济,看着微微发黑的眼眶,她不仅一次的后悔自己昨夜由着薛凤潇胡闹。
萃寒在含玥脸上铺了两层粉,还是叹气,“太重了,有些遮不住”
含玥自己照了照镜子,无奈道,“就这样吧”若是再扑一层粉,只怕就白得像鬼了她喝了几口醒神茶,依旧对着镜子细看。
为了应对今日的大阵仗,含玥的穿戴首饰都是早早准备好的,依旧是大红配赤金,这样的搭配是极挑人的,若是自己身上没有几分气韵压着,未免就显得俗艳了,含玥素来喜欢穿红,她穿的也好看,锦书如画一般,带着点点贵气。
蔚园的院子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彼时等着听吩咐的小丫鬟各自守着一角,均是一色的青绿色夹袄,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厅堂里,早就聚满了二十几号等着含玥出场的大小庄主,这些人穿的有好有坏,模样也有的端正有的邋遢,两排红木大圈椅一直摆到了大门口。
陆妈妈是先含玥一步进来的,这些老庄主们张望着陆妈妈身后没人,有的就开始套起近乎来了。张口就道,“那少夫人怎么还不来让兄弟们在这晾了半天了”
陆妈妈瞪了一眼过去,“没规矩,主子的闲话岂是你们能说的这个时辰怕是还在太夫人屋里请安呢先等着吧,这里有茶水点心伺候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瞧瞧你自己带的那些货,够不够让少夫人高看你一眼”
刚刚说话的那人,叫陈河,两年前才子承父业,做了庄主。四自小就没在府里当过差,人前人后的也没什么规矩,不过好在此人精明,会来事儿,国公府内院的管事他认得不少,寻常年节下也时常送些孝敬上来,是以,这国公府里边儿什么风向,他能听个不离十
这陈河咋一听陆妈妈这语气,心里就犯了嘀咕,早听说这新进门的少夫人不是善茬,三两下就把府里的内宅整肃的干净,如今看,这陆妈妈对她也是颇有维护,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二十上下的年轻少妇,居然也有这般能耐
在场的精明之辈,远不止陈河一个,其余的,纷纷往坐在最里面排首的方全安身上看了过去,人人都知道他家闺女如今在少夫人身边使唤,指望着他能说个一两句,也好,让大家心里有底。
方全安在这些人中辈分算不得最高,但胜在祖上根正苗红,一家子在府里面都是说得上话的,他管的庄子又是国公府旗下最大最好的庄子,是以,他说的话,多少能让这些老油条一样的庄头有些信服。
方全安放下翘着的二郎,对着身边的小方几习惯性的敲了几下空空如也的烟袋锅子,嘴里才不疾不徐道,“早就跟你们知会过,让你们守着点规矩,偏你们都不信,待会儿有你们好瞧的”
方全安与陆妈妈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把在场的人唬住了大半,这些庄头们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府里面顶尖精明的人物,也不是哪个新上来的小主子轻易就能制服的。
如此一来这些人,不禁都猜测,这少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不成,世子爷是娶了个母夜叉回来私底下就有嘀咕声响了起来。
方全安对面坐着的一个大胡子叫彭望,旁人虚捧着都叫一声彭三爷,瞧他样子只比方全安虚长了几岁,不过在场众人谁都没有他的辈分高,像陈河那样的后生晚辈都是他的孙子辈儿了。
往前数十几年,方全安没起来的时候,这些大小庄子的庄头都是看他的脸色行事,如果说如今的这些人,有一大半是看着方全安领路的,那么剩下的一小半,悉数都算是彭三爷麾下的。
虽说是方全安根正苗红,这彭三爷也差不到哪儿去,祖上也是跟薛家家主上过沙场的,甚至还断了一条腿回来,或许正因如此,薛家历代当家人都对彭家另眼相看,能遮掩过去的大小过错,绝不会多费口舌,为的就是怕损了名声。
天长日久的,这彭家人也养出了些野性,当年,若非是国公夫人一力扶着方全安上位,只凭方全安一个人的本事,要斗过着彭三爷,没有十年八载的功夫是断然不可能成事的。
此时,这位彭三爷听了方全安的话只是冷笑一声,却并没多说什么,不过在他眼里,眼前坐着的这些不过也都是鼠辈,被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娘们吓成这样,还好意思在庄子上做主
他这一回来,不只是交租那么简单,他先前早得了消息,说国公夫人白氏有意放权,让自己的儿媳妇出面当家,当时他就想,或许自己翻身立命也就靠这一回了,当年,被国公夫人白氏狠打的那一巴掌,如今也要在她儿媳妇儿身上讨回来了
时辰钟又敲了一次,含玥才姗姗来迟。
厅堂里的大门一开,冷风就随着灌了进来,众人只见庄妈妈在前引路,一个红衣丽人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捧着托盘的大丫头,且不说别的,就说这样大的阵仗也很是压人一头。
含玥自人群中缓缓穿过,那些原本坐着的庄头有眼力见儿的已经起身站了起来,倒也有后知后觉的慢了一步的。
含玥走到主位的太师椅前站定,转过身来,眼睛在这些庄头身上一一扫过,那眼神略带打量,嘴边挂了点若有若无的笑,片刻之后,她才摆摆手,“都坐下吧,也不拘那些礼数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赞赏这明艳端丽的少夫人,却硬生生的被少夫人一只手给吸引了,只见那柔荑上带着一只硕大的金镶红宝石戒指,耀眼夺目,应着光几乎就闪了旁人的眼
饶是这些终年依靠国公府赚的盆满钵丰的大庄主们,也少不得要多看几眼,就这一枚戒指,只怕都要买个庄子了这位少夫人就那样轻轻巧巧的戴在手上,她对底下这些老庄头们有几分在意,是可想而知的。
庄妈妈亲自给含玥端了茶上来,含玥应对自如的端了起来,拿盖子撇了撇才缓缓喝下口,转而又吩咐萃寒,“去把老庄主们的茶也一一换了,坐了这么久,怕是也凉了,大冬日里喝不得冷茶”
含玥声如冷泉,听着就有丝丝沁凉之感,不过这话说的温婉客气,底下的人都暗自琢磨,难不成,这少夫人是想走怀柔之道
等到丫头们不疾不徐的把各位庄主的茶依次换过,含玥才正式开了口,“今儿算是我头一回在诸位大庄主面前露脸,虽然说旧年里,我也跟着母亲理账,不过那都是躲在屏风后头,察言观色罢了。如今,接了母亲与我的差事,日后还请各位庄主多多担待”
含玥的话说的又客气又好听,收放自如的就让底下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含玥的眼睛闪过一圈儿,嘴角便带了点笑意,“既然是头一回与各位庄主见面,少不得要备一点薄礼了,还请各位庄主不要嫌弃”
含玥说着便扬了扬手,云浓,旌蛉,萃寒,夏虫几人便掀了托盘上的红布,众人就见托盘上摆的都是金灿灿的一排,等这几个丫头走到近前了,着眼一望,才看清那上面居然是摆了一溜赤金打造的毛笔,精致好看不说,就上面刻着的“和气生财”几个字,就让人赏心悦目。
下头的庄主们拿了赏,自然是赶着上前与含玥道谢,彭望把那金毛笔拿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三四两那么重,他心道,少夫人好大的手笔,这物件做工精细,只怕价值不菲,加在一起怕是要两三千的银子。
少夫人刚上来,恐怕还不敢动公中的银子,那不就是拿她的私房钱收买人心,呵,倒是个懂得拿钱买路的主
“诸位不嫌弃就好”含玥淡淡一笑,口中道,“各位大庄主们都是管着咱们国公府的一方田土,都是咱们国公府的功臣,小小物件,不成敬意”
她眉眼一转,又自顾笑道,“之所以打了这毛笔,也是想着各位庄主寻常都是在账目上用心,我便做主,选了这么个物件儿,不过是求一个好兆头罢了”
这话一点,谁还不明白呢,果然天下没有白掉下来的金子,不过想归想,谁也没想着出头说什么,毕竟他们在庄子上辛苦一年,此时过来交租,定是要查账的,寻常高门大族也都是这个规矩,没什么好辩驳的。
彭望冷哼一声,心想着,这小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盘账,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小娘们儿,任你会玩儿多少花样,归根结底还不是要在这账目上下功夫
“少夫人既然想查账查就是了,理所应当的事儿,何必玩这么多的花哨,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早些查完了让我们早些回去过年”
这话已经是说的极不客气了甚至还稍稍有些故意打含玥的脸,换做面子薄的,心气不足的,早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