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沉得不行,虞昭意识回转,还是睁不开眼睛,逐渐能感觉到疼了,又能听见声音了,周围莺莺燕燕吵得烦人。
有羡慕的声音:“这花钿刺上去,可比贴上的好多了,赶明儿我也弄一个。”
另一人嘲讽道:“就你那张皮子,被我打一棍,直接丢到下等窑子里算了,还值得费这心思?”
还有人附和:“确实呢,这法子据说是前朝宫廷之中传出来的,入肤的红液珍贵无比,你那皮面能配得上吗?”
意识挣扎着,终于清明,虞昭惊惧睁眼,把俯身看她的人皆吓一跳。“哎呦,醒了!”
一旁坐着的老鸨闻声,连忙起身过来看,无视虞昭惊恐的眼神,左看看右看看,双手一拍惊喜道:“这双眼睛哦,生得太妙了,想老娘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终于得上天怜悯,也能捧出个名扬天下的角儿了。”
周围装潢花红柳绿,再看站在床边女子们皆是身披轻纱,斜插红花,加之昨晚记忆归位。虞昭瞬间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连忙低头查看,见自己衣衫整齐后松了口气,镇定下来。
那一棍子的余力尚存,虞昭听不清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只知眼前的老鸨好似很开心,眉飞色舞说着话,那大红大绿的妆容看得虞昭眼睛花,头又痛了起来,捂着脑袋,眉头皱起。
老鸨见状,大惊失色。“别是把脑子敲坏了了吧?”转头又甩了后面人一巴掌,怒骂道:“浪蹄子下手没个轻重,要是影响到老娘的财路,老娘把你买到乞丐窑子里去!”
痛了这一阵,虞昭能听清了,心知眼前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心下思量着她们不过是求财,主动开口道:“放我走,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听她开口说话了,老鸨惊喜转身,换上一副笑脸走过来。“这声儿也好听的呀,等我一手把你捧出来,天下男儿荷包,皆能掏个一干二净。”
说完,无视虞昭冷漠的眼神,伸手往她衣扣上去。“让我瞧瞧你,这身段曲线怎么样……哎呦!”
话没说完,老鸨身子一歪,猝不及防被虞昭推到地上,头上那朵艳红的花都被震了下来,一脸皱纹气得越发明显,艰难起身,指着虞昭骂道:“你这样的老娘见多了!劝你识相,我不过是看你皮面好些,留你清白之身钓尾大鱼先!若不识好心,今晚就把你绑了给客人们尝尝鲜!”
冷眼瞧着眼前瞬间变脸凶神恶煞的人,虞昭尽力稳下火气,冷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我走。”
“哎呦,老娘在这花楼这么多年,见过寻死觅活的,从没见过泥菩萨过河还放大话的?”
好似觉得听到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老鸨边说边摇头,脸上的只刷刷往下掉。嘲讽完,挑衅上前。想掐虞昭的脸。“我要倒是看看,你能如何……”
不料伸手那一刻,虞昭手中发力,又将她推到地上。不想她还有这个胆子,老鸨气得满面通红,不过好似闪着了老腰,暂时爬不起来。
趁此机会,虞昭环顾四周。迅速起身,几步跑到旁边架子处,袖子一挥将花瓶打碎,蹲下拿起瓷片就往脸上一划。
不想她如此决绝迅速,舍得破了这如花娇颜,所有人惊得都没了反应。老鸨见此,顾不上摔疼了,大喊大着命令旁边人上前拉住她。
眼看虞昭下手果决,又要来第二下,旁边的人反应过来,齐齐上前,将虞昭制住。老鸨缓过来后,连忙起身走近,一看她脸上那道血痕,当即捶胸顿足,仿佛那一下是划在一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一样,又怒又惜,转头吼道:“叫大夫来!将她给我绑好!若再出了事,你们一同被打死!”
“哎呀,妈妈,你何必这样生气……”一婉转妩媚的声音传来,人未到声先至,随即房门打开,进来一妩媚妖娆的女人。
看清来者是谁后,虞昭微微惊讶。
只见洁玉笑得讨好,在老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那老鸨思虑片刻,警告地看了一眼虞昭,后就将屋中的人全带了出去,只留洁玉和虞昭二人。
“小昭儿,好久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洁玉两眼弯弯,多年不见,风情更甚,也不觉得陌生,过来拉着虞昭的手热切问道:“你这些年还好吗?之前忽然就消失了,去哪儿了,我只以为你娘出事后你就走了。”
见到故人,虞昭心稍安。低声答道:“谢谢洁玉姐姐挂念,都还好。”
“这个样子还好啊……”洁玉用扇子扫了扫虞昭上下,语气怜惜,又走近伸手查看她脸上的伤,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伤口浅,你这样貌留了疤,当真可惜了。”
虞昭毫不在乎是否会留疤否,只请求道:“洁玉姐姐可否带我离开,我娘还在家等我,若需钱财不必忧虑。”
听虞昭这样说,洁玉只笑不答话,走至梳妆台,拿过起上面的铜镜过来,放在她面前。
看清镜中面容,虞昭大惊,原额心刺痛并不是那棍子打破所致,那原先的伤口,已经被人划开,形成一朵小小五瓣镂空花。又不知用什么东西沁红了,纹路流畅,俨然如一个花钿贴在额上。可不难看出,等伤口愈合,便如胎记一般浑然天成。很有特色,丑倒不丑,倒还更为这张脸添了颜色。
可再好看虞昭都不想要,伸手就想去擦,洁玉将她手拉住:“诶诶诶,多好看啊,你擦了干嘛?”
虞昭道:“当年洁玉姐姐劝我悬崖勒马,如今我身陷这里,唯有将这样貌毁了,恐怕方才那人才会放过。”
闻言,洁玉露出笑容安慰道:“不怕,你得先顺着她们来。”
见虞昭依然疑惑,洁玉望了望紧闭的大门,又放低声音告知:“方才你没醒时,有位叫藕花的姑娘在外砸东西要人,当时妈妈和其他人都顾着看你呢,我将她按下了,要不然妈妈将打手都叫来,她不过一个小姑娘,恐怕再厉害也难敌。”
听闻藕花来过,虞昭连忙询问:“她现在在哪?”
洁玉答道:“我让她先回去看你娘去了,待会就来找你,你放心,我帮你找机会溜出去,若动静闹大了,这条街都是青楼,有权有势的人多得很,见了你这样貌,强抢这种事肯定会发生。”
细思她这话有些道理,虞昭愣愣点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洁玉取下头上簪子,让虞昭暗自撰在手上。
一起商量了对策后,洁玉走起身出去,又笑又闹对着那老鸨说了什么。
不过片刻,那老鸨进来时,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样子。“这就好了嘛,你这身子样貌难得,我怎会舍得把你当寻常姑娘对待,你叫什么名啊?年纪多大了?还有姐姐妹妹吗?”
一连串的问题出口,虞昭一个都不愿答,只摇摇头,恹恹道:“我不舒服,想看大夫。”
“好好好。”听她提要求,老鸨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连连吩咐着叫人去请大夫。又特地大声嘱咐:“请个会看脸的,顺便帮着把脸上的伤尽快治好!”说完,又想过来拉着虞昭说话,洁玉忙道:“妈妈,她脸上的伤若动多了,恐怕会扯大的,你就让她歇着吧。”
洁玉在这青楼中混得风声水起,平日里又会讨好人,所以她说的话,老鸨向来是会听几句的,连忙点头答应。又悄声嘱咐:“看好她,到时候老娘发达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洁玉点头,遂欢欢喜喜下楼,哼着曲子张罗,打算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