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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赠你一场人间烟火
    沈扶月话还没说完,只见高台之下有浅淡的灯火顺着风飘然而上。



    沈扶月一愣,侧眸看去。只见远在桂花树林那边的人们,正三三两两的放一盏许愿灯。那些灯而起,摇曳着灯苗照亮小小一方,又随着风升高。



    不一会,那些灯竟然在天上汇成一条灯河,和天边星子交相辉映。



    秦祁看沈扶月愣愣的看着,道:“中秋放灯,祈福的同时也期盼来年的团聚。”



    说着,秦祁撑头笑:“一会还有场烟火,看完再走。”



    话音落,烟花便在他身后天空炸开,绽成一个短暂的花,又冷却落下。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相继绽放,微光明复又灭,却映得人眸璀璨又温柔。



    就是……声音有点闹人。



    秦祁也不挡着她视线,默默坐到她身侧,伸手半遮住她耳朵。沈扶月疑惑看他,开口的话音却被淹没在烟花声中。



    烟花太温柔,让人觉得她那句没被人听见的话也该是温柔的。秦祁心情好了一点,正想着,垂眸看到那人肩上衣服渗出来的一丝红。



    秦祁动动鼻子,闻到了被压住的腥味。



    “你受伤了!?”



    后半场烟花自然是没看成。



    秦祁沉着脸色把沈扶月带到了房间中,沉着脸色拿出药,然后看沈扶月还在木讷讷的坐着,忍着脾气道:“乖,让我看看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



    沈扶月话没说完,后半句没在他有些怒气的眸中。



    这是真生气了?



    沈扶月把肩上的衣物褪下,半边蝴蝶骨在灯光之下美的夺目。



    秦祁目不斜视,把那包的七扭八歪的纱布撕开,看到伤口里面还存着半块利刃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忍着。”



    沈扶月知道秦祁是不喜欢身边人受伤的,上次不过是崴了脚,就被他数落了好几遍。



    但是他这次太过反常了。



    沈扶月想不通这反常是因为什么,他越沉默,沈扶月越不安,心里便开始不着边际的猜测是因为什么。



    微苦的药味被裹入纱布缠在伤口上,秦祁顺手把软绸衣料拉好,然后拉来一个椅子,坐在沈扶月对面:“伤口是怎么回事?”



    沈扶月想了想,把狐族的事简单化的说了:“一直跟着我的那只狐狸,是前任的万妖之王。狐族出来了一个新的君主,这次来找我讨他回去,应当是想拿他开刀立威。不过他们也没讨到好处就是。”



    秦祁倒是没多问谢律的事,他垂眸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回来找你?”



    沈扶月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们没有带走谢律,应该还会回来一次,不过应当进不了灵山的禁制……”



    秦祁抬手,沈扶月眨眨眸,便知趣的不再开口。



    但是很快沈扶月就明白这动作另一个意义。秦祁掌随即一摊,掌心向上,灵力忽然翻涌,一把细长的剑匣当即出现。



    这剑匣不知是什么做成的,上面什么纹路也没有,却是冷光熠熠。秦祁轻拍剑匣,匣盖应声而起。



    “孔雀。鸣狐。瑶矶。风午。”



    话音每落,都有一把长剑应声而起。直至最后剑匣只有最后一把玄色长剑,他才缓缓收声。



    四把长剑如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绕在秦祁四周。倒是有一把剑,宽约两指,薄如蝉翼,剑柄歪歪刻着“风午”二字,摇摇晃晃的凑到了沈扶月面前。



    沈扶月伸手,它便讨好似的蹭蹭她手。秦祁见状,轻咳:“风午,不得造次。”



    “师徒契只会在你快死了才告诉我你在哪。而且我灵识范围太广,还不一定收得到。”秦祁说着,身侧另外三把剑也飞到了沈扶月身侧。这些剑器无一不是寒芒摄人,无一不是削铁如泥,可沈扶月在其中,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只听那人声音认真至极:“灵兵对于危险的感知比人类强的多。”



    秦祁关上剑匣,撑头道:“手伸出来,我给你开一份契约,你若再遇到危险,剑匣会告诉我的。”



    沈扶月闻言,点点头:“谢谢师父。这些剑,都是你的?”



    “你不……”秦祁本来想反问这人居然不知道,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人身份,指挥着长剑在她指上划出血痕:“剑匣才是我的本命灵武。是当初我费心找来的,一共有八个位置,可是却只有四把剑。我一直再找剩余的剑,补全剑匣。”



    难怪秦祁多了一个喜欢收集剑器的癖好。



    沈扶月看着这些灵武,不知为何,总是心生欢喜:“我以后也会有本命灵武吗?”



    四把剑一一认过沈扶月,秦祁便打开剑匣让它们再滚进去吃灰。闻言敲了敲剑身,笑了:“想要?”



    “嗯。”



    秦祁点头:“东南有一个银泉山,是一处秘境入口,不过打开的时间有点随便,回头我带你去碰碰运气。”



    沈扶月垂眸,看到剑匣还有一把长剑:“这把……”



    玄黑的长剑沉沉的躺在那,似一个在漫不经心假寐的师或虎,力量和美感皆存在与那里。



    “它是影。”秦祁说完,侧目看她:“影是杀器,血戾气重,跟它结契会伤你心神。”



    是?



    沈扶月注意到了秦祁说的话,他说“它是影”而并非“它叫影”,这把剑看上去意义非常。



    想着,她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其余倒是没发现什么,只是看到了剑柄上似乎绑了一个深色的剑穗。



    秦祁盖上剑匣:“行了,伤口不可沾水,回去休息吧。”



    “……你不生气?”



    倒是沈扶月觉得反常起来。秦祁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有一些令人费解的执着,比如被归纳为他的人或物都不容许被他人轻易染指。



    有人称之为护短。



    秦祁收好剑匣,抬手揉揉她的发:“别多想了。我只是在气自己,我本该是……好好保护你的。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受伤的。”



    沈扶月记得自从她走出昆仑之后,秦祁似乎就很少这样软着语气说话了。



    她不知道当说什么,垂眸避开他的手,转身逃似的走了。



    秦祁面无表情的收回落空的手,转而掐掐自己额心。



    而沈扶月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呼呼大睡的谢律,迟疑半晌,展开一张信纸,用笔蘸了墨,在上面极慢的写道:



    若想接回谢律,拿幽瑶草来——



    “来”字字尾一捺极重极长,还没有收尾便被沈扶月连着纸一起扔了出去。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浮现两分阴厉,红唇张合,竟是一句无声的骂语。



    “废物。”



    话音被压死在喉咙,长长的睫遮住眸中阴鸷。



    她尊为上神,居然会被一群孽畜逼到这番——



    四周寒气随着她的恼怒一起浓郁,离她最近的杯沿几乎落上了霜。正在这时,沈扶月心口细细一疼。



    她这是又在做什么?



    猝然间,沈扶月似乎明白了什么,愕然抬眸,半研开的墨全洒在她手和腕上。



    与此同时,万神谱上,用金色小篆落成的“沈扶月”三字,已然消去了“沈”一字。



    这是——



    上神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