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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若我离去
    万神谱从来就没有上神依然活着,却便消去名号的事例发生。



    然而也不会有哪一位尊贵如斯的上神,会被一群狐狸骑到头顶,还得去和它们做交换的事情发生。



    沈扶月平静的洗干净手指缝残余下的最后一点墨迹,推门出去。



    月光清冷,沈扶月小心翼翼的绕开秦祁房间,找到了正在熟睡的秦修。



    司命仙君老远就感觉到了这位“大驾光临”,还以为她是来算他和秦祁交底的账的。战战兢兢的出去,只见那人半隐在绰绰竹影后,但双眸却清凌凌的。



    她看到自己,第一句话不是问责,而是道:“时日无多,我长话短说。”



    沈扶月怎么说也曾经是司命仙君的顶头上司,自然无比熟悉这位的语气。能让沈扶月这样说话,基本就是某一局势已经到了很难维持风平浪静的表象之时了。



    沈扶月伸手,极浅的光拢在她指尖:“如果我死了,秦祁还未飞升,你就往南走。找一个我以前埋下的东西,那东西能保他无恙。”



    司命觉得正觉得自己应当拿一个小本记下,却听又一声惊雷响:“如果我还活着,你就去灵山和斩风派,告诉他们,灵山弟子有人堕入魔道、罔顾仁德,如果可以,把西极也扯进来。总之,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还有,到时候记得让冥界毁掉我的神格。”



    “等等!”司命错愕:“您的意思是说,那个时候您要我亲自那您弄成身败名裂?你何苦……”



    沈扶月指尖的光幽幽:“天道已经开始不认我了。如果我那时还活着,定然已经是魔族之众。吾辈上神,可与天长生,自然也可慷慨而死。”



    “我与你说这些,你……”



    司命仙君这才明白此人是真的想求死,可是任谁来看场面都不至于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境界,他想了想,脱口而出:“那秦……天君呢?”



    沈扶月似乎这才忽然想起秦祁,噎了半晌,忽然笑了:“我在火照路磋磨了那么多年,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司命还就不信这个邪:“当年他为何而死,您当真能装作不知吗?”



    倒是沈扶月蹙眉:“不是以身证道?”



    司命仙君嘴极为快:“那该去证这个道的,是您才对啊!”



    话音未落,天边便沉甸甸的压下浓重的黑云。司命仙君错愕至极,这种没由来的变天,只可能是有人道破天机,天道的闷声警告。



    可是他道破了什么天机?



    ……难道!?



    沈扶月面色如死水,侧眸启唇:“敢做不敢说?要落天谴那就来,有本事把我连着魔界一起劈散了事,不行就滚!”



    司命仙君哑然。



    他给这个人做事那么久,从来就没见过这人冷着脸骂人,话还那么不留情面。



    不过这话里是在侧面的告诉天庭,说她和魔界确实是有脱不开的联系吗?



    司命还没想的出个一二三来,只见那些黑云如困兽一样,在原地滚了滚,然后又散了些许。只有两片厚重的云盘踞着,像两只倔强地尽职尽守的眼睛。



    可司命仙君总觉得,那里面还有点委屈的感觉。



    “说。”沈扶月上前一步,他身后的灯光终于落在她身上二分,却化不开这人一身冷霜。



    司命仙君觉得这次下凡就是个孽缘,天天被这么逼问,回去噩梦都得做半宿。他斟酌半晌,终于想了一个温和的说法,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那时候,正是人间活跃时。天帝头疼人间打得不可开交的巫族和妖族,恨不得日日住在那里,亲自镇压以防生变。



    而魔族也不太安分,就派了沈扶月去坐镇,杀伐全由心,天君金口玉言给她免责。沈扶月杀神的凶名也就是那时候传开的。



    也是那时,她无暇分心去管理人间因果破事,就提了司命仙君还有月老祠来各自掌管人间这些风花雪月恩仇爱恨。



    那时候两位上神都不常在天宫。故而司命仙君说是奉命于沈扶月,可是上司没一个在的,他又勉强算是沈扶月嫡系,自然也就有他全权暂管这位忙得不行的上神职务。



    所以那段时间,司命是能看到天下气运的。



    因缘好的时候,甚至能看穿仙神之命。不巧,他看到沈扶月身上的灵力,和魔族同宗同源。



    他本想第二天时,把这事和当时还是天帝的秦祁汇报,但是不想消息半路却被别的神仙知晓,趁着沈扶月还在魔族时候,逼迫在人间的秦祁松口,让她以和魔族“同源之力”去落成大封印,镇压魔族。



    秦祁没松口,但是却把沈扶月连夜召回,调配到了人间。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些挑事的神仙们又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秦祁亲自下去镇压魔界时候,甚至把自己的嫡系都留给了沈扶月。



    这样一来,这事不了了之。可是后来魔族越来越肆无忌惮,这一论调又被一些心怀不轨的神仙们提出来,秦祁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那条路。



    一方面他身为天帝,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苍生受难。另一方面他身为秦祁,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沈扶月死去。



    司命把这些话一股脑说完,觊觎着沈扶月的神色。凭着她凶名在外的性子,他真的不怀疑此时她会拿刀砍死那群找事的仙神。



    果然,沈扶月下意识摸了摸佩在腰间的长剑。但是最后沈扶月还是垂眸松手,道:“好,好。此事不要和别人提起,全做未发生过。我嘱咐你的事动作须得快,拖不了时间。”



    天边层云无声消散,一线鱼肚白从东方显露出来,司命仙君简直不可置信:“大人,天君为你做到这番地步,你还要去送死吗?”



    “我有什么办法?”沈扶月猛然抬头反问,语气竟然有些咬牙切齿:“你不明白吗?天道给我们的考验和选择,那时候是秦祁一人担了,几乎魂飞魄散,如今便轮到我了,公平公正。如此不正是为天道的手段?”



    沈扶月说完,气势沉下来:“司命,天道在上,大家不过都是一枚棋罢了。”



    有金辉刺破那抹灿白,司命看着这位别人猜不透的上神慢慢转身,踩着这熹微晨曦离去。他摊开手心,有一缕灵力缠绕在上,盘旋两圈,便消散在他掌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