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玥出去一看,发现岸边涌现出大量的阴差,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甚是恐怖,而忘川河底的水鬼也都浮出了水面,不断地撞击着他们的船。
孟婆婆正拼命稳住船体,尽量保证其不会倾斜摇晃,看到漓玥出来便说:“你来的正好,我这船可是受不起如此破坏,速战速决!”
漓玥看到船底已经快要被撞烂,心想:“确实,这船看着就是几块木板临时拼凑而成,恐怕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可这孟婆难道不是冥界的人吗?为何要帮我们这外族?”
但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细想,觉得还是先将眼前的麻烦清除了再说吧,于是她便合目调息,魂花链从双手腕处经脉中慢慢生出,骤然伸长至近岸河边,奋力一挥,掀起千层水花打在了最前排的阴差脸上、身上,每一滴水珠犹如一把锋利的小刀,但凡与其肌肤接触,便留下一道伤口。
但显然这些小痛小痒对于那些皮糙肉厚、健壮且能够自我愈合的阴差来说简直可以无视,仍用蛮力破了她的水阵前行。
漓玥无法,恰好一瓣红花从岸上飘来落到她那卷翘黑亮的发梢处,她见了用手捻起此花,叹了叹气又自言自语道:“只好这样了……”
于是她再一次将魂花链甩到河岸处,这时的水花更大了些,宛如一堵水做的高墙,朦胧之间,遮住了那些阴差的视线,也暂时阻隔了对方的去路。
孟婆婆不解,便道:“为何要如此做?”
漓玥只言了一句:“魂花。”
孟婆婆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就又专注于行船,并未多问,而就在漓玥说出那两个字后,与上一次相同,在她的召唤下,开满彼岸的引魂花纷纷飘来。
那些花瓣聚在一起远看好似一团燃烧正旺的烈火,正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这些阴差的方向赶来,最终停在了他们的上方,又四散各处,随着风飘摇,起初无人在意这些红色的花,依旧捶胸嘶吼着要捉拿漓玥。
孟婆婆看这些阴差不识时务,见到如此诡异的妖法,竟没一点警惕之心,还要莽撞前冲,于是默默说了一句:“恐怕他们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漓玥本还犹豫,但听到身后“咔嚓”一声,是船侧的一块木板被河中的恶鬼撞了下来,于是拳一握,心一横,眼底掠过一丝决绝。
等到再次直视前方时,那悬在半空的引魂花如雨般倾泻落到阴差身上又似冷刀般将其魁梧高大的身子割裂成了千百块,如此一来若想恢复恐怕也得用上个十年八年了。
瞬间岸上的那些阴差四分五裂,血染彼岸,而眼下的水鬼更不足畏惧,漓玥用链子向空中揽了几片花瓣浸入水中,没过多久,那些水鬼便都被这股强大的邪气逼退,回到了深处。
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漓玥看着浑身湿透的孟婆婆道:“婆婆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孟婆婆将船稳住,把刚刚被河水浇灭的明灯重新点燃后道:“扶好了,我送你们去冥界鬼门,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漓玥道:“婆婆您为何肯帮我们?还不惜打伤你的同族人?”
孟婆道:“我本不是冥界之人,曾于神族执一方风雨之事的小神,实不相瞒,濯莲娘娘与我有恩,特此报之。”
漓玥心想这位婆婆的身份果然没那么简单,竟也是神族,那她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于是问道:“娘亲与婆婆有恩情?那您为何又来到冥界?”
孟婆婆突然神情黯然,将那布满皱纹的脸扬起,迎着微风道:
“因为...我看透了所谓的神,道貌岸然,自以为高高在上,正义凛然,张口闭口都是为了六界苍生,为了天下祥和,殊不知,他们总是以此为借口背地里却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污遭事!”
听着孟婆婆越说越气,额头上的那块青红印记都皱了起来,船也跟着微微晃动了一下,惹得濯莲又在船内哭闹了起来。
鬼面也是无奈,本不想多管闲事,在角落里自顾自的睡着觉,被濯莲突然的哭声惊醒后,无奈只好开始哄道:“好了!你这不是抱着呢吗!还想要什么?”
濯莲哭道:“我要青灯!我要光!这里太黑了!!!”
漓玥回身望了望,杏仁般的双眼中泛出一两滴泪,如今她这瘦瘦小小的身躯需要承受如此多的压力,身心俱疲。
刚想回去找濯莲哄劝,就听到身旁的孟婆婆开口:“还有就是我亲眼看到天帝将濯莲娘娘送到了冥界。”
漓玥此时脑子更加的混乱,感觉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更加不知道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娘亲遭受如此大的罪。
孟婆婆看着她很是紧张此事,脸色都有些难看了,便继续说道:“当年,濯莲娘娘生您时是早产,恰好那时天帝带着盈雪公主去了魔族,无人主事,而王母也迟迟不肯下令请医官,一拖再拖。
您也知道您的体内与常人不同,眼看要一尸两命,我恰好就在殿内,那个情形下我也顾不及多想,便请命为濯莲娘娘接生。”
漓玥问道:“您不是掌管风雨吗?怎还会接生之事?”
孟婆婆道:“不会,但我的母亲是医官,我倒是听她讲过一些,当时情况若再没有人出手,恐怕谁都保不住了。”
漓玥嘴角不由得轻轻抽搐了一下,望着她道:“是婆婆您......保了我一命?”
孟婆婆知道这件事她一时可能不能接受,但还是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不顾王母的命令,冒死为濯莲娘娘接生,这也算是为了报其救命之恩,可惜...还是太晚了......濯莲娘娘当时就......”
漓玥屏着呼吸,高高的仰起头,似乎是不想让那些不争气的泪再留下来了,沉默了几秒,又道:
“没想到王母娘娘竟真的如此恨我的娘亲,亏我之前还觉得她待我还算不错,谁能知道,我还未出生,她就开始算计杀害一个未降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