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还一直以为珍珠和额勒登虽是私下来见过面,可到底拘着宫规呢,想来也不敢那般大胆的,可瞧着搜出来的物件儿,他们二人怕不是隔个一二日便要见一回呢,来往的信且都装了好一箱笼了。
想到这儿了,苏培盛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心说他对额勒登和珍珠也是尽了心费了力了,之后的事儿他着实瞒不下了,且只能他们自求多福了。
翌日一早,四爷且因着往日上朝的时辰便醒了,殿里还黑着,四爷略有些迷糊的坐起来,下意识的便想叫苏培盛进来伺候更衣梳洗,这一起来不打紧,头皮顿时一阵疼,原是自个儿的辫子被小格格压在枕下了。
这疼痛且叫四爷恢复了几分清明,这才想起来昨儿睡前的事。
昨儿他虽答应小格格今日不再上朝了,可小格格还是不大信,生怕他醒来忘了的,临睡前故意将他的辫子塞在了枕下压着,手上还攥着末梢的一截儿发尾,生怕他跑了似的。
为了叫小格格拽得方便些,他昨儿沐浴晾干头发后又叫苏培盛编上了,如今瞧着,小格格的担心果真不多余呢
四爷又躺了回去,瞧着小格格睡得正香的样子不由得笑笑,这会子也不起了,静躺着等一会儿苏培盛来唤他起身,昨儿他虽是答应了小格格,却是一时忘了告诉苏培盛叫人知会各位大人了,今儿倒是得叫他们白跑一趟了。
且不多时,苏培盛便悄声进来了,慢着动作开关门儿,轻着脚步进来,因着年主子在呢,他便也不好给主子将床幔拉开去,只是隔着床幔叫万岁爷几声儿。
“万岁爷,该上朝了,现下已然寅时二刻了。”苏培盛轻唤了一声儿,因着平日里万岁爷便总觉浅,倒也不消得他他太费劲儿的去叫,一般都是轻唤一声儿,稍等个两三息的功夫,万岁爷便能醒了的。
可今儿倒是不消得等那两三息的功夫了,四爷微微撩开些帷幔,直朝人吩咐了一声儿“今儿朕不上朝了,给诸位大人传个话,昨儿皇后言语轻狂无礼,朕训斥她两句还引得她心存不满,意欲行刺朕。”
“朕一时怒极,更是气愤伤心难挡,胸中郁结,依着太医吩咐须得静养两日,且叫他们有事上折子,无事不必请安,而后留几位御前大人和宗人府宗令、左右宗正于乾清宫,商议废后事宜,朕辰时见他们。”
“对了,若是一会子有人揪着你问这废后之事,你且照实了说也无妨,她乌拉那拉氏都不怕手段丢人,朕更是不怕了。“
苏培盛再了解自家万岁爷不过了,自是知道万岁爷雷厉风行的性子,原他还想着万岁爷今儿不上朝了,是不是便叫皇后躲过一天去了,如今再听这话,倒是他想多了。
“嗻,奴才这就去办。”苏培盛应了一声儿,而后犹豫了一会子,将景仁宫的事儿同万岁爷知会一声儿。
“奴才听下头的人说,皇后娘娘自昨儿回去的路上吐血晕倒过后便一直未醒,因着如今被粘杆处的人严加看管着,倒也没人给皇后娘娘叫个太医来,如今天儿热了,若是叫人就这么不成了,奴才觉得怕是不大好、、、、、”
苏培盛没说得太透了,四爷倒也明白苏培盛的意思,这人死了就死了,倒也没什么,总归乌拉那拉氏行刺皇帝,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今日不死,来日也是要带着整个乌拉那拉家死的。
只是什么方式死总得有讲究,别这时候自个儿死了,无人知无人晓,这天儿那么热,届时再臭了,倒也是平白地污了景仁宫这般好的地界儿呢。
昨儿因着身体不适,四爷便也没再想这些个事儿,且都暂搁置下了,这会子听苏培盛这么一说倒也有理,便多嘱咐了几句去。
“叫太医给她瞧瞧吧,总不能眼下死了,废后圣旨还没拟呢,她若死了好似朕逼死她后用旁的事儿去掩盖了似的,另叫隆科多将乌拉那拉家围了去,缉拿收押其父四族,老弱妇孺一视同仁,另给朕细细查他们近来来往之人,乌拉那拉家背后联系其人,怕不简单。”
且别看四爷怕吵醒身旁的小格格,同苏培盛说话将声儿压得极低,可那语气中的无情和杀伐果断是如何都掩藏不住的,虽是处置乌拉那拉氏四族呢,可仍旧让苏培盛一阵汗毛紧立。
老弱妇孺一视同仁这话,便是要斩草除根了,连将什么孩子充入辛者库为奴的手段也不用,便是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了。
直掐了乌拉那拉氏的根子,且将乌拉那拉氏的父族四赶尽杀绝了去,剩余些个细枝末梢的便也成不得气候了。
一般来说,对皇帝行刺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可偏因着乌拉那拉一族同天家关系颇亲,这若是再去诛另五族,便得将爱新觉罗家的子弟牵连进来了,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可是爱新觉罗家的多罗格格呢。
苏培盛忙应下了,这会子忙出去办差,心里倒也没什么好对人可怜惋惜的,且都是她乌拉那拉氏自个儿作的死,倒也怨不得旁人去。
说来苏培盛如今还记得万岁爷刚同乌拉那拉氏成亲那一年的事儿呢。
那时候饶是万岁爷刚得了贝勒的爵儿依旧不得乌拉那拉家的敬重,且陪着乌拉那拉氏三朝回门的时候,乌拉那拉家还都拿捏着架子呢,乌拉那拉氏的哥哥富存喝多了还叫万岁爷给他敬酒端茶,真真是该死的
想想如今乌拉那拉家落得这般结局,倒也着实叫苏培盛心头一阵快意呢。
且吩咐完了,四爷心中倒也莫名的轻松了些个,想想他这么多年同乌拉那拉氏做名义上的夫妻,相处时竟没叫他轻松欢颜过一日,如今人该死了,他心头像是放下了一大块儿石头似的轻松,说来也着实讽刺了。
这名义上的到底只是名义上的,且没进了他的心,他处置起来也一丝犹豫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