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富听他们吵得头疼,索性谁也不搭理,自顾自的去训练场上观看。
可转悠了一圈,却发现问题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到现在为止,还在训练这些?”叶富指着不远处正在训练射击准头和单人格斗技术的学兵,皱紧了眉头,向身后的许高卓发问。
许高卓回答道:“的确如此!”
“这算什么?”叶富不满道,“你跟我说是集训,这也叫集训?许先生,你是不是对集训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啊?”
叶富极少对许高卓说如此不中听的话,让许高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碍于有特里尼达在侧,许高卓到底还是要面子的,连忙辩解道:“大人,学生是认为,集训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这种燧发枪刚刚配发,性能都还不了解,如何能够教授旁人呢?还是先集中起来,训练一下~~”
“糊涂!”叶富斥道,“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难道是不该训练枪法吗?再好的骑兵,三天不碰马,也变成步兵了。练枪,一天都不能耽搁!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你,这些学兵现如今除了每日训练射击和单人格斗之外,还有什么科目?”
叶富太不给面子!
许高卓被他训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依旧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学堂的科目安排,是学生和麻督理一并商量决定的。每日清晨进行队列、体能训练,日间训练枪械、格斗,是为三操。两讲,则是由您新近安排的教习和军事顾问团负责,其中,教习负责军令学习,军事顾问团负责理论科目。”
“理论都讲些什么?”叶富看向特里尼达,却不待他回答,便自问自答道,“怕不又是枪械使用吧?”
特里尼达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叶富说的没错,他最近就是忙于教授学兵们关于枪械的理论知识。
他认为,实践要安排在理论之后,还不懂得手里的枪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想要操纵它,实在是异想天开。
叶富瞪了一眼,看向不远处的学兵们,不禁皱紧了眉头。
“麻小六呢?”他转头问许高卓。
许高卓连忙派人去叫,不多时,麻小六便跑到了叶富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叶富瞥了他一眼,让他起身,指着那群学兵,问他道:“你以为,他们的枪法练得如何?”
麻小六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因此,看上去倒是有些小小的兴奋。他说道:“大人,您还不知道吗?咱们讲武学堂训练一向严格!凡是平均不能达到七环的,统统是不合格,要受到很严厉的惩罚。所以,现在,准头都还不错~~”
叶富不想听他的废话,打断他问道:“若是现在应战呢?”
“这~~”麻小六犹豫了一下,看了许高卓一眼,还是回答道,“应当问题不大~~”
“应当?问题不大?”叶富眯起眼睛看向他,目露凶光,吓得他不禁一哆嗦。对许高卓,叶富尚且有几分耐心在,对麻小六,他的老部下,他可是用不着有丝毫顾忌的。见他毫无悔改之意,抬腿就是一脚当胸踹过去,把麻小六踹了个跟头。
这边儿动静有些大,引得一些人纷纷回头看过来。
见是叶富教训麻小六,立马就又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给自己惹上不该惹的是非。
麻小六这回才算是知道,叶富心情这么不好。他不敢耽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低着头,等着叶富训斥。
叶富弯下腰,看着麻小六,问他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麻小六抿嘴,不敢回话。
“哑巴了你?”叶富不依不饶,见他不答话,索性又问了一遍,“我问你,若是这些学兵现在拉出去实战!不说跟鞑子,就跟原本咱们夜不收的骑兵对抗,你觉得谁的胜算大一些?”
“这~~自然是~~”麻小六犹豫道,“自然是骑兵~~”
“为什么?”叶富逼问。
麻小六可怜兮兮瞄了眼许高卓,希望他可以救救自己。
可还未等许高卓想好怎么开口,叶富手里一直攥着的马鞭便已经抽到了麻小六身上,“混账!你是真聋了还是在这儿给我装死?回话!”
“缺~~缺乏实战经验~~”麻小六被逼无奈,只得如此回答。
叶富朝他身上啐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我从前是如何教你的?你又是如何教这些学兵的?对着个死靶子开枪,打碎他八百次也练不出好枪法!更何况,早在这一轮整训改装的时候,我就跟你强调过。先进以步对骑,最重要的就是协同作战!协同作战!单纯的步兵,拿着这么缓慢的枪,永远都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文人不懂,我不计较,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也不懂吗?脑子喂了狗了!”
麻小六被他骂得头都不敢抬,只是一个劲儿的认错。
叶富又瞪了他两眼,才总算是稍稍压下了火气,马鞭点点他的肩头,警告道:“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学兵和我亲兵营打一次对抗。别说我只知道罚,不知道赏!但凡是赢了,我必当重重有赏!可若是输了~~麻小六,不用我说,你也应当是知道后果的,嗯?”
说到这里,叶富不再在学堂耽搁,当即摔袖走人。
麻小六长长出了一口气,冷汗砸在地面上。
叶富如今在险山军内威权日重,他说的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很管用的。尤其是对麻小六这样自认是嫡系亲信的家伙,那就更是管用!
而直接的表现,就是自从他在讲武堂发了一次飙之后,整整的一个月下来,这些学兵的日子都是很难过了。
叶富说了要兵种配合,麻小六就照死里练兵种配合。练习的强度,甚至于让素来对军校训练压得很紧的许高卓都一度看不下去。
“麻督理,不能再这么练了!近日因误伤,轻重伤忽略不计的情况下,学兵都已经是三死七残了!在这么下去,毕业的时候还能剩下几个?”午饭时间,许高卓特意拉着麻小六坐在一块儿,避开了其他人独倨一桌,低声劝告。
“当兵的嘛,磕着碰着都吱哇乱叫,娘们儿唧唧的,那还怎么打仗?”麻小六心里头悬着之前叶富训斥他的事情,更记得一月之期,怎么敢不上心,“要我说,伤了死了,那都是命。现在就算不伤不死,日后到了战场上,那也极有可能是要伤要死的!自己技不如人,那还不活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