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假装打了个醉嗝,俯下身子,贴在李进忠耳边说道:“李爷,我出去方便方便。”
刚刚两人确实是喝了酒,只不过,李进忠惦记着赌钱的事情,就没喝多少。反倒是王行,陪着他吃饭,倒是喝了不少。
因此,此时听他说出去方便,李进忠也不疑有他。他这儿玩儿得舒服着呢!又哪里顾忌得到那么多?只草草地摆摆手,对着王行说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听了他这话,王行这才点头哈腰地退出了李进忠的视线范围。
走出赌场的屋子,王行这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随手招呼过来一个小伙计,问他道:“你们掌柜的呢?请他出来一下!”
小伙计都认得王行,直到他是赌场的老主顾,应当算是比较受重视的那么一类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问他缘由,便赶忙就去跑去请人。
不多时,赌场掌柜就小跑出来,拉着王行,走到僻静之处,点头哈腰地对他说道:“东家,您来了?”
王行一改刚刚在李进忠面前时的谦卑,负手而立,看上去倒真是颇有些威权在握的意思。
“看你这生意还不错嘛。”他说道。
掌柜连忙说道:“还不是东家您有办法?有门路?现如今,来赌场的达官贵人多得很,小的虽不算是日进斗金,可比起从前,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你小子。”王行摇摇头道,“你小子可是一点儿都不老实啊!我可是知道的,你小子这是真真正正的日进斗金!比起老子我,你有钱得多了!”
掌柜不敢接他这个话茬儿,讪讪的没有说话。
王行倒也不指望他接话,只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日进斗金,你日进多少,跟我都没有关系。我把大旗商行的银子挪用过来,除了哄着我带来的贵客之外,说到底,也还是给你花用的。只要你知道,你该为谁做事,那就好办了。办好了上头交办的事情,我自然是脸上有光。我高兴了,自然就让你高兴。可若是上面交办的事情,你办不好~~”
掌柜连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上头的一切吩咐,小的都遵照执行,不敢出分毫的差错。”
“这就好!”王行点点头,拍拍掌柜的肩膀道,“好了,回去吧!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别给我弄漏了!”
“是,是,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掌柜,您就瞧好吧!”
险山参将署衙。
王致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他手上一摔,报表啪的一声摔落在桌面上,愤愤地骂道:“鬼才相信他的鬼话!”
“大人,不信不行啊!”第一处督理张泓川叹了口气。
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若是这事情是大旗商行自己搞得鬼事也就算了。可这明显是极有问题的账目,在叶富那里却得以签字用印。连叶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粮饷局会卖他王致的账才奇怪了!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王致将报表重新捡在手里,朝着张泓川甩了甩,“这明显是一笔糊涂账!王行那个家伙,我就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能做得了什么!大人也是,怎么就~~”
张泓川原本只静静听着,听到这句,猛然间惊了一跳,连忙朝着门外喊,“都乱糟糟闹什么?滚蛋!滚!”
本来凑在外面,支棱着耳朵听墙根儿的办事员们,呼啦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张泓川转头对王致说道:“大人!慎言呐!”
王致瞪了他一眼,俨然极为不满。
张泓川叹了口气道:“卑职知道您的想法,卑职也理解您,想要为百姓多做些实事的心思。可险山到底是大人说的算,咱们不过是手下的虾兵蟹将,一枚棋子,任人摆布罢了。老老实实办好手下交办的事情,日子就好过些。可若是办不好事情,那可就什么都糟糕了!”
“这算什么事情!”王致颓然坐在椅子上,对着桌面发愣。
其实这事情倒也简单,还是惠民药局问粮饷局要批款的事情。
叶富早有成计,将此事交给唐伦去办。
为了让唐伦得以顺利的从王致手中要到惠民药局的代理权,他肯定是不可能让粮饷局松这个口子,让王致拿到哪怕一文钱的。
正好出了大旗商行这份儿事情,粮饷局顺手就拿过来搪塞。
说是粮饷局如今入不敷出,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顾及得上别的?
王致看他搪塞,哪里肯答应?
可人家把账目拿出来,清清楚楚摆在这儿给你看,你也是半点儿办法都没得想啊!
王致气冲冲坐了一会儿,自觉地愈发气闷。
他突然站起身来,低吼道:“不行,我找大人评理去!”
话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朝着外面疾走。
“唉哟!祖宗!”张泓川急得顿脚,从后面追上去,却又拉不住他。
二堂院。
门口把守着亲兵,见有人来,下意识地拦截。
眼看着认出来人,刚要让开,却还没来得及动地儿,冷不防,其中一个就险些被王致推个跟头。
亲兵都知道王致的地位,并不敢对他如何,见他硬闯,也不敢说什么,只当做自己是假人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这回事情。
王致匆匆闯进院内,穿过庭院,直入正堂门,还未看到叶富,就先听到了笑声。
眼神一转,瞥见叶富身旁站着马晓悦,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显然,是二人在调笑,王致心中愈发来气,急冲冲道:“大人,这件事情你可不能不管了!王行吃里扒外,大旗商行交不上该交的银两,以致粮饷局入不敷出。这还怎么做事情?”
“这个?”叶富笑道,“这个我知道了。”
“您知道?”王致想起账簿上面,叶富的签押,“您既然知道,就该好好惩戒王行才是。最起码,也要换个不为钱财所动的人去管理。怎么能够听之任之呢?”
王致这话是说得太不好听了。
他不似许高卓,他是一身的文人风骨,自比诸葛孔明那般的能人。看到不惯的事情就要说,而且,常常不注意措辞,半点儿的面子都不肯给人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