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怎么的~~怎么打得这么狠辣?”都是当兵的,谁没挨过打?又是谁没打过旁人?这样的伤势,若不是和马登龙有仇,他是绝不会如此示意的。怕就是叶富心中有火,特意暗示下要下狠手打。下面的卫兵哪里敢阳奉阴违,说要狠打,那就是一棍都不能放水的。
郎中跑过来的时候,宋汝良已经服侍着唐望稍作处理了。
伤势极为可怖,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郎中给开了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按时服用,说是半月即可痊愈。
宋汝良听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待到郎中退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左右看看没有旁人,便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大帅也真是的,至于教训得这么狠吗?记得了不就成了?这可是生生揭了一层皮下去。唐大人,您且好生忍忍,我给您煎药去。”
唐望撇撇嘴,他不喜欢那苦兮兮的东西。
唐望喝了药就犯困,疼痛倒是因为瞌睡而变得稍稍轻了一些。
他昏昏沉沉的迷糊着,就听到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眯着眼睛看去,却见床边站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想要看清,却怎么都看不真切。身旁嗡嗡的如同蚊子叫的声音,让他变得极为烦躁。伤口又叫嚣着疼了起来,他不禁哼哼出声。
“大人没睡啊?”宋汝良凑过来道,“没睡便先清醒清醒吧?大人,马大人来传大人的军令的。”
听到‘军令’二字,唐望便觉得身后剧烈的一阵抽痛。
刚刚因为违背军令而遭受的惨罚,让他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绝不会忘得了这一次教训得了。
他撑着身子要起来,却只听马登龙道:“唐大人,您且趴着就好,趴着就好。”
说完,又似是怕唐望不肯依从似的,连忙又加了一句,“是大帅吩咐的,您放心吧。”
唐望这才趴回去,动作却坚硬极了。
只听马登龙说道:“大帅有令,此次的仗,虽然是违抗军令在先。但唐大人作为最高官阶的临阵指挥官,能够相机而动,心中想着险山军。这出发点是好的,大帅也知道,你是个忠心可嘉的。只不过,有错不能不罚,否则,大帅何以治理三军?何以面对其余的官兵?当然,有过不能不罚,有功同样也不能不赏。大帅说了,这次的事情不足以让大伙儿效仿,这赏赐给您的一些小玩意儿,您就莫要拿出来示人了。”
马登龙说着,指了指身旁已经打开盖的两口箱子,对唐望说道:“唐大人,这可是军械局制造的最新式的枪械,连咱们卫兵队都没有。先给您配上二十杆,拿着玩玩儿。另外,大帅知道今天委屈了您,这可是大帅亲口吩咐做的伤药,说是治疗外伤,效果特别好,只是其中几味药极为名贵,特意让卑职拿来给您的。大帅说了,让您好好养伤,日后,还要对您多加重用呢!”
唐望本是对叶富有怨言的,但此时听了这一番话之后,便算是天大的委屈,却也难以说得出口了。只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叶富所说的那样,不懂得上下尊卑,别说事前请示,就连事后报备都没有做到!
这也实在不是一个部下应该做的,叶富打他打得没错,事后却怕他委屈,还让马登龙拿这些物件过来哄他。
他实在是觉得无地自容!
看他这幅表情,马登龙稍稍放下心来,转向了宋汝良道:“宋大人,大帅也有军令给您。”
宋汝良连忙答应一声,躬身听令。
马登龙道:“这次的事情,总指挥官,委的是唐统带,战略上有错误,是唐统带一个人的错误,与你无干。你服从官长的命令,一心也是为了险山,并没有什么错。大帅已经将您的功绩整理报上去,自即日起,大人请兼任险山军东路副翼长的职务,算是大人提前给您一些奖励。日后作战,还需像是此次一样!”
宋汝良连忙道:“是,卑职明白,卑职必定不辜负大帅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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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富这边儿,刚刚处理过了唐望和宋汝良两个德胜而来的功臣。
另一头,鞑酋努尔哈赤那边,却是一片哀鸿遍野。
原本是大好的局势,眼看着坚城就在眼前,然而,却被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打乱了他全部的布置。等到他终于思清想明了,却已经是大势已去。
自从起兵以来,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咱们已经夺下广宁城,这就是一件大喜事啊!大汗,您请息怒准备准备,我们进城吧?”
济尔哈朗的话停在努尔哈赤耳中,虽然也没有舒服到哪里去,却也只能如此。
他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坐的有些酸麻的骨头。
却冷不防被人叫住,“大汗,东京城急报!”
所谓东京,就是后金迁都之后辽阳的称呼。
努尔哈赤心中一惊,连忙从对方手中拿过军报。
上面的一字一句,都让他不禁双目充斥着不敢置信的目光。
济尔哈朗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头便已经是一突突。
努尔哈赤看了半天,突然间暴走。
他猛地将手中的军报撕得粉碎,狠狠地摔在地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努尔哈赤喘着粗气,大骂道:“这贼小子!原以为他不怎么成气候,上一次战败就没有放在心中,谁知道,养虎为患!养虎为患!竟真的是一语成箴!这个王八蛋!敢偷袭我后金都城,胆子真的是能吞天了!”
“啊?偷袭都城?”济尔哈朗大惊失色。
努尔哈赤道:“趁着我们兵力空虚,趁虚而入,一把火将东京城烧了个干干净净!简直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混账东西!”
他骂得厉害,却实际上没有办法。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从旁道:“父汗,给儿子一部分兵马,儿子去为您荡平那贼小子!”
努尔哈赤一时心动,刚刚想要就此答应下来。
济尔哈朗连忙拦住他,“大汗,三思啊!那叶富固然可恨,可他凭借坚城利炮,只要闭起来城门死死守着,那就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了!咱们因此已经吃过大亏,这一次,势必不能再如此草率!大帅,还请忍一时半刻,留待将来吧!”